第121节

这不能怪他们过分轻敌。

毕竟徐颂声的外貌是那样的具备迷惑性。

她纤细而弱气,容貌秀气但并不十分突出,虽然总是显得平静——但因为表情的缘故,使得徐颂声脸上的平静大部分时候更像是上班上麻了的死气沉沉。

没有人会意识到这个表面上,各方面来说,都绝对平平无奇,只有交往的男友格外耀眼的beta,实际上拥有着相当扭曲又可怕的性格。

第一次逃跑时徐颂声就已经验证了周澄午是很难甩开的。

这一点在徐颂声后面和周澄午相处的过程中,越发得到了验证。

固然,那位习惯了靠杀戮开解决问题的顶级alpha,不是什么足智多谋的货色。但同样的,他并不是笨蛋。

因为抑制剂基因的缘故,使得周澄午对徐颂声有某种特殊的感应。这点徐颂声也曾经测试过,周澄午在‘找她’这件事情上确实天赋异禀。

所以徐颂声得出一个结论:她无法从周澄午身边逃离。

如果选择逃走的话,徐颂声根本不可能摆脱周澄午那样的怪物。他能挟持飞机一直追到海水,离开帝国的难度可远低于甩开周澄午。

在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徐颂声那颗聪明的,习惯于解决问题的脑袋,瞬间给自己提供出两个解决方案。

要么带着周澄午一起走。

要么……杀了周澄午。

在床上的时候,她无数次掐住少年脖颈,指尖触及他脖颈侧跳动的脉搏。尽管那并不是杀人的好时机,但在糟糕的高/潮扑涌席卷之时,徐颂声无意识收紧手指的时候——

她浑浑噩噩的思绪里浮现出周澄午死在自己手上的幻想。

但并没有解脱的感觉,光是幻想那样的事情发生,心头就涌起一阵空虚。

她想起周澄午钥匙扣上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挂坠,想起周澄午做的饭,想起周澄午满身杀气信息素翻滚的在出租屋里找到自己,最后却把脸靠在自己膝头的表情。

徐颂声总觉得爱一个人是很愚蠢的事情。

也是很可怕的事情。

因为没有人能准确的告诉徐颂声爱是什么。

但她好像不愿意周澄午死。

她不愿意周澄午死,也不会留在帝国和教廷——就只能带走周澄午。

天色渐暗,晚霞铺满教堂碧色高大的行道树。

徐颂声穿过走廊,晚霞的红也照应在她侧脸,依旧是那张平静的,死气沉沉的脸,半垂的眼睫底下,是那双不起波澜的瞳孔。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第123章

徐颂声能明显感觉到,教堂内的守卫变少了。

大概很多人都被抽去照顾今天晚上即将举行的晚宴,所以减弱了其他地方的守卫。

那些屋檐下墙壁角落的摄像头,对徐颂声而言没有丝毫威慑力。她穿过走廊走到白塔面前——每个教堂都会在内部设立白塔,白塔是教堂里面最高的建筑。

白塔是教堂的温棚,里面培育着各种逆季节的鲜花和水果,而它们被精心照顾并长大,最后却并不会作用于人身上。

因为它们是虔诚教徒们为天父准备的祭品。

白塔的守卫每天晚上六点就会换班离开。在这段时间里白塔其实有很长的空窗期。

毕竟这就只是一个专门用来养东西的温棚。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华丽,但再华丽也无法改变它身为‘温棚’的本质。

之所以各地区的教堂白塔到现在为止,还从未遭到过任何大规模的破坏——究其原因,其实还有点好笑。

虽然教廷内部完全是一个巨大的人情世故社会。但刨除个人立场和目的之类的复杂因素,只考虑宗教信仰的话,大部分有资格进入到白塔附近区域的信徒,居然都是相当虔诚信仰天父的那种。

徐颂声一想到自己对比各种数据,总结出这个结果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好像在听一个黑色幽默笑话。

借着空窗期无人看守,同时监控镜头又可以完全被自己摆弄的便利,徐颂声顺利进入白塔。

因为高度的原因,白塔中空的内部有很多层。直升电梯从边缘升上去,从透明墙壁上可以看见温棚里面那些新鲜的花苞。

以教堂的大小,每座神殿都要供奉鲜花,甚至连神父的祈祷室都要有鲜花插瓶,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这些鲜花用不完。

很快电梯就升到了顶层。徐颂声跨出电梯,立刻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温暖。

虽然是在很高的顶层,但是无比坚固的玻璃墙壁足以抵挡外面高空的风。

内部由温度调节系统统一控制,在温棚旁边就是花农的休息室。不过这个点花农也会离开,于是整个房间就显得格外空寂,徐颂声抬头时可以看见夜空,没有几颗星星,只有单薄的云层被风吹卷出一丝一丝的形状。顶楼温棚里养着的植物是紫菀花。

紫菀并不是很娇贵的花,在花期的时候甚至可能漫山遍野到处都有。但因为某些宗教上的指向,紫菀对于教廷的人而言意义特殊,所以在白塔的顶层,一年四季都稳定种植培育着紫菀。

徐颂声坐在最靠近墙壁的台阶上,坐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教堂,也能远远看见那间灯火通明的宫殿。那场宴会就将在宫殿举行。

她单手托着自己脸颊,想到周澄午平时也很喜欢违背规定跑进白塔。

或许他也经常这样坐在白塔的最高层,百无聊赖看着玻璃墙壁外面,肃穆精美的宫殿。

今天出来的时候徐颂声特意戴了手表,为了更好的看时间。她知道宴会开始的时间,已经打开的电脑里面传来细微的监控声音,是宴会开始之前有人在低声交流。

收录设备摆放的位置不受徐颂声操纵,再加上现场的人说话声音又很小,能被收录到的声音并不完全。

会听见谁和谁的窃窃私语,完全凭借运气。

徐颂声多少也有一点爱凑热闹和观隔岸火的恶趣味,听见的消息不管有用没用,都会当八卦听完。

距离晚宴开场还有一段时间,徐颂声打开电脑后台的软件,开始干活。

在做出决定,要让周澄午和自己一起离开的时候,徐颂声就已经在思考,如何让周澄午主动离开教廷了——她没有打算给周澄午做选择题的机会。

徐颂声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正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对自己的所有物,产生强烈的控制欲。

而徐颂声自己倒是很清楚自己的过度控制欲,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因为很清楚,所以平时才会有所克制;不和其他人过密来往,就是徐颂声的控制。

她只对自己的所有物有着习惯性的掌控欲,但对于非自己所属的东西却很随便。

而人的情绪无疑又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掌握的东西。徐颂声无法理解‘爱能克服困难’这个理念,她认为困难是需要人为是克服并清理的,比如她现在在做的事情——

伪造半真半假的信息掺杂进芙洛拉和教廷的信息网中。

除去这两股势力之外,其他上流阶层的信息触角里面也掺进去一点。

周澄午的行动几乎完全是独身,加上他执行任务时信息素会破坏电子设备的信号,这也就导致周澄午的任务过程没办法留下任何可靠的记录。

这就给了徐颂声很多造假的空间。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汇合成一片虚幻轻盈的蓝光,倒映在徐颂声的无度数镜片上。她低垂着眼,耳机里传出宴会开场的钢琴音乐声。

周澄午的手机应当是上交了,因为从某个时间段开始,徐颂声就不再从□□里听到任何周澄午的动静。

这时她的手机传进来一条短信,徐颂声暂停电脑上的活动,拿起手机查看:是她中间人发来的短信,上面只有简单的二串数字。

里面包括了买家愿意提供的金额,交易中转地点,以及交易方式等内容。

这种交易有两种兑现方式。

一种是网站提供中间渠道,分别派人去接触买家和卖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二是中间人给买家和卖家提供地址,二者私下□□。

徐颂声没有打算和买家见面。大部分时候她会杜绝自己和任何人产生联系。

这并不是因为徐颂声害怕和别人产生联系,而是她认为一个人日常生活中所接触的人越多,就越容易留下痕迹。

留下痕迹太多的人遇到危险时很难迅速脱身。这点在徐颂声成长的过程中,得到了验证。

和中间人约好了见面地址后,徐颂声收起自己的电脑,然后从花田里薅走一把紫菀花。

紫菀花是比较小朵的花,即使徐颂声折了一把,但握在手里其实也没有很大。她想起自己之前在学校的时候,遇到信息素暴乱,意外被牵连住院。

那时候曾经收到过一束很大的,匿名的紫菀花。

当时还不明白是谁送的花。后来周澄午身份暴露后,徐颂声倒是很快就猜到了周澄午身上。

电梯急速降落,徐颂声把时间把握得很好,她下楼时出口根本没有什么人。她直接从白塔正门出去,沿着走廊一路走向后面的医院与信息素研究所。

在走进摄像头监控范围之前,徐颂声给自己戴上了口罩。

她戴完口罩,扶了扶鼻梁骨上略微有些滑落的眼镜,脚步平稳而目标明确的往前。

举行宴会的地方距离医院和研究所也很远,所以徐颂声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

以前李鸿笙还活着的时候,研究所一直是教廷的重要核心,即使是在有宴会举行的情况下,也不会完全没有守卫。

只可惜李鸿笙死了之后,研究所在教廷的语言权日益轻了起来。

新上任的教皇并不重视研究所,而李鸿笙的死又带走了研究所大量的核心数据;这就导致了研究所的研究断层,已经许久没能拿出令上面满意的成果了。

再次恶性循环之下,研究所的生存空间被一再挤压,最后沦落到要和教廷的内部医院使用同排大楼。

不过这对徐颂声来说却是个好消息。

她先到研究所附近的楼层了换了工作服。

教廷内的工作人员和神官的衣服没有区别,唯一的区别是他们的工作卡。神官的工作卡等级更高,光靠刷卡就可以出入教堂大部分区域。

而教堂的电子门也是由内网系统统一操控的。

背着双肩包走进研究所大门,研究所的走廊上漂浮着一股微妙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前厅倒是有两个年轻人守着,只是守得并不认真,见徐颂声刷卡进来,就没有细查她,和她互相点了点头,便让她进去。

研究所内部也有装监控摄像头。

在来之前,徐颂声查过研究所内部的摄像头。因为研究所没有对外公开的内部地图,徐颂声想要弄明白它内部的结构,就只能通过不断切摄像头来推断。

研究所大楼的走廊上自不必说,几乎是十步一摄像头的程度。但走廊两边的房间,却有好几个都是没有设置监控的特殊实验室。

有监控的实验室徐颂声都已经通过监控录像一一对比确认过了,并没有放着周澄午从芙洛拉教派那边拿回来的密码箱。

所以最后锁定的目标就剩下那五间没有监控的特殊试验室。

虽然今天晚上教堂要举办宴会,但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们显然并不在被邀请的范围之内。因为深夜的缘故,穿着白袍的研究人员确实较少,但徐颂声穿行在走廊上,时不时就能碰见一个。

偶尔路过那种半开放式的玻璃墙壁,还能看见房间里面有研究人员在做着实验。

和徐颂声想象中的血腥场面不同,她并没有在任何一间实验室里看见在当试验品的活人。这些实验师就和徐颂声大学时碰见的学院资助实验室一样,房间里面摆着各种仪器,电脑,硬壳文件夹。

研究人员都戴着口罩,各忙各的,也有少数几个在浑水摸鱼的发呆。

徐颂声走到第一间实验室面前,拿出万能卡刷了下电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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