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莱心态着实好,面对惊恐一遭,转身又回到锅炉房烧水去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依旧乐于俗事,不温不火,倒显得无欲。
这时,天完全亮开,凝雾中初辉乍现。
新的一天开始,新的麻烦也来。
燕君莱背对着门,灶堂火越添越旺,印背着光的她面容清晰,也是越发凝重。
因为受伤失血,她小脸有些泛白。新添的伤口因为被拉扯到一直在沁血,而伤口表面又被百晓生粘死,血流不出来,现在她的胳膊开始肿,又痒又疼。
但现在她没有忧心伤口……
似乎,已被叶京塬起疑心了。夜阑不归,不能再多待,否则她再严谨也会露出马脚,比如……她是杀杨六剑的通缉犯,还是进廷尉偷赃的人。
进宫的事马虎不得,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可不想在临近偷东西前被抓去廷尉关着。
这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吗?不管怎么低调都会被特别的人注意到……
后院有人来,身轻,脚步声细微。
燕君莱眼神微动,随即正常,继续望着那亮堂的灶火出神,梳理近来发生的事。
转眼,古月施施然走进锅炉房,她上楼去已将仪容打理得体。有着身为精致美人儿的基本素养,消极归消极,可不能拿脸作气。
燕君莱没什么心情,在她进门后回头撇了一眼,有气无力道:“古老板好。”
“今天的事别往心里去。廷尉有贼人溜进去正常,可没被人这么欺负过,而且被贼人揍了之后还让贼人跑了,他们恼了也是正常。”
身为廷尉就职官吏,贼人潜进去就是他们监守不严,被贼人揍是他们身手差劲,贼人还跑了,那完完全全就是能力不行。
燕君莱脸上出现一丝淡淡笑意。她可没往心里去,贼人确实是她,作为查案的廷尉官吏,他们的判断没有偏差。
如此,本就不存在污蔑,她何故委屈?
“今日多谢你。”
“别,我没做什么。”
古月摆手,似乎只是来安慰燕君莱,随即又离开。
待古月走后,燕君莱才转过身,余光刚好瞥见一抹衣角。这女子,她越发看不透了,明明因商圆滑不想得罪当官的,今日却两次为她说话。
锅里水开了,燕君莱把明火退了,扒了些柴灰将炭火掩住。炭火这样燃得幔,可以温着水,酒楼有些姑娘起得迟,要将就她们。
……
忙完前面的活,燕君莱才有时间回柴房,果不其然,乱作一团。柴房她的东西不多,但床上的东西全部扔在地上,连砖头都捡了一半,而她的黑皮书就放在桌上煤油灯压着,没有被动。
得亏百晓生未雨绸缪将她刀拿走,今早官兵搜得那么仔细,纵然神武卫脑子不行不记得这刀,可说是柴刀也没人会信。
柴刀,可以砍柴,也可以砍人的刀。
小黄狗压着被子睡得香,燕君莱单手把地上的砖头捡回床上补着,弯腰拉着地上被子抖了一下,将小黄狗甩开,然后扔回床上。
小黄狗被吓醒,难得开腔,居然对燕君莱吠了一声儿。
“哟,还真是恼到你了。”
闷狗一只,吠了这一声儿,小黄狗又睡死过去。燕君莱坏心眼踢了它一下,它不动弹。
后院被官兵弄的一片狼藉,地上不是草料就是柴棍。燕君莱清理干净,又去把被官兵捅得七零八落的马棚补好。不补不行,不然下雨天,漏雨会淋着红娘子。
因着秋老虎,外面日头正大,哪怕没到正午,也是明晃晃刺眼。收拾完琐事,燕君莱去厨房拿了个干馍,便离开夜阑不归来到外面大街上。
走了两步,她发现一个很悲催但有预料到的事……她被监视了。
盯她的人不止一个,不远不近跟着,身手都不错,想来是叶京塬特意安排。不过,在她跟前还是不够看,不然她也不会刚走两步就发现。
今日出门无心办私事,燕君莱四处瞎晃了一会儿,找到卖柴小童,吩咐他下午送干柴到夜阑不归,随后,便往回夜阑不归的路走。
她今天出门是有原因的,因为不清楚叶京塬对她的疑心到了那一步,所以想验证。
这会儿逛了一圈,她发现对方仅是怀疑,想盯她有没有可疑行为。
叶京塬没有证据,只能如此,听说,他的人还在遂城四处搜查。
可能,夜阑不归也会有眼睛盯着她……
待燕君莱走进夜阑不归,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才消失,但监视没结束,转而又是几道视线从四面来。
她猜得不错,她真的是魅力太大,吸引了不少人。
燕君莱有所感应抬头,看见几个公子哥站在楼上……见燕君莱看了过来,几个公子哥相继撇开头,神态不自然还是青涩了些。
没有明着来,她就当看不见,转身就回后院去。
古月和古板账房在外面烦着红娘子,燕君莱径直回到柴房,还没坐下,便感觉到不对。
小黄狗懒洋洋趴在地上,见燕君莱来,立马摇了一下尾巴。是的,只有一下。
这狗很懒,和红娘子一样懒,见着生人不会吠,进贼懒得追,赖在酒楼只是养老。
燕君莱把门关上,顺便看了一眼外面。那二人闲心好得出奇,还在那里,同几匹马唠嗑。
虽然也爱和红娘子说话,可她还是觉得,能和马儿、狗儿说半天话的人脑子有坑……
莫是,慌慌张张掩饰罢了。
燕君莱一步一步从门口往里走,重走闯入者走过路线,刚走过小黄狗身侧,她便注意到床上堆放的东西,被人推在角落……
原本,这些东西应该在床尾正中。
下山始到现在,燕君莱混得一如既往差,全身上下就没一件值钱东西,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但对她重要的东西只有一样,就是黑皮书。
而黑皮书还在桌上,只是换了位置,不在煤油灯下……
谁看这书,圈圈套套看得懂?
燕君莱心中咯噔一下,快步走到门前将门开了一条缝,往外一瞧,古月和古板二人还在那儿和马说话。
不晓得进柴房的,是这两人,还是叶京塬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