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对面的大汉阴沉着脸喝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逍遥楼司徒楼主座下四大护法,‘东天王’蒲大河的便是。姓展的,你接招吧。”说着钢杖挥起,呼呼劲风直响,向展昭右肩斜斜击落。见钢杖击来,展昭侧身避过,只听“砰”地一声,坚硬的地面被钢杖砸出一个海碗大的深坑,泥土四溅。展昭见蒲大河手中的钢杖足足有鸭蛋粗细,就算不是实心,也必十分沉重,当下不愿硬拼,只施展轻功,左一飘,右一晃,前蹿后跃,与他游斗。蒲大河是五台山清凉寺的俗家弟子,身负五台派三十六路金刚伏魔杖法,手中钢杖有八八六十四斤,普通人举起来都颇费力气,而在他手中却舞动如飞,几乎成了一团白影,威力十足。但南侠客曾在耀武楼献艺,是仁宗皇帝钦点的“御猫”,轻功天下一绝,任蒲大河如何急舞钢杖,却始终连他衣角都沾不到。群侠在一旁观战,都佩服展昭虽然年过四旬,身手却依旧矫健迅捷,丝毫不逊于翩翩少年。两人斗了十几个回合,展昭已看出蒲大河威猛有余,沉稳不足,忽然笑道:“大个子,你给我躺下罢!”口中说着话,手中原本轻飘飘,慢悠悠的湛卢剑忽然路数一变,疾攻三招。蒲大河被这一下突然的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冷不防,右手手背被剑尖刺中,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手中钢杖拿捏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争斗经验丰富,刚一受伤,身子疾向后退。但展昭眼明手快,招数既出,那容他败走。他身子轻轻飘纵,脚尖在蒲大河颈部“廉泉穴”上微微一点。“廉泉穴”乃是阴维任脉之会,最脆弱不过,蒲大河被一脚踢中,顿时气息闭塞,“啊”地一声仰面栽倒,被落在地上的展昭一脚踩住,动弹不得。展昭打倒蒲大河,脸不红,气不喘,没费多大力气,好整以暇地朝着司徒空说道:“司徒楼主,你们那一位还要出来指点?”司徒空嘿嘿冷笑两声,并不答话。蒋平在一旁见展昭取胜,拍手哈哈笑道:“妙极妙极!雄飞英姿不减当年!我这水耗子,还就服了你这只臭猫!孩子们,给我绑……咳咳……绑……咳咳……怎么回事?”他话说到一半,忽然间大声咳嗽起来,紧跟着双眼酸痛,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同时浑身上下酥软麻痒,难以忍受。蒋平心思何等敏捷,瞬间便明白是着了道儿,心中大惊之下,连忙闭住呼吸,纵跃而出,可刚刚跑出两步,手脚一软,重重摔在地上。此时开封府众侠客和几十名捕快们也都涕泪横流,各自慌忙乱冲,可怎奈身中剧毒,不由自主。但听得“咕咚”,“哎呦”之声不绝,众人纷纷倒在地上。司徒空在见到开封府群侠倒下,袍袖一拂,大声吆喝道:“都给我绑了!”…………无忧洞中……羽童慢悠悠地向辛子秋说道:“要聚歼开封府众人的,是逍遥楼的掌印人司徒空。他已经定下了计策,布下了天罗地网,谁也别想逃走。你现在贸然回去,只会跟他们一起送死。若想解此危机,请先将宝物归还,本座自然有办法助你。”辛子秋双眉紧锁,他涉世未深,拿不准对面的羽童究竟说的是真话,还是在拿大话诓骗他,不过事关重大,他只能宁信其有。于是他沉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羽童并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阁下可知,色目人有一种厉害的毒药,称作‘提尔尕斯’,传入西域之后,又有一个悲壮的名字,称做‘英雄泪’。”“此物乃是一种毒水,平时盛在瓶中。使用之时只需事先将解药放入口鼻之中,拔开瓶塞,稍稍加热,毒水便化汽冒出,进入人眼耳口鼻之中,便如火烧般灼痛,且中毒之人浑身酸软,涕泪横流,丧失战力。任你如何武功高强,也无法抵抗。”“司徒空从西夏‘天枢阁’那里得到了这种毒药,定好了计策,要用在开封府的人身上。只不过这毒药有一个小小的缺点,就是发作稍稍有些慢,而且气味微微有些刺鼻,容易被察觉。”“所以,本座猜想司徒空会找机会先吸引开封府众人的注意力,譬如装神弄鬼一番,又或是提出比武较量,然后趁人不备之际,再偷偷释放毒气,一举拿下众人,不给他们突围的机会。”辛子秋一听便明白了,什么“提尔尕斯”,什么“英雄泪”,这毒药不就是催泪瓦斯么?不过他这几天经历良多,早已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少年了,即便心中焦急,表面上却不露分毫,冷冷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羽童得意地笑道:“本座手中有‘英雄泪’的解药,嗅之立解麻痹之毒。而且若有必要,本座甚至可以出手帮你救人。怎么样,这份诚意很足了吧,现在要不要考虑一下交易?”辛子秋听他说得详尽,不像是胡编乱造,心里已经信了几分,却还是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羽童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信不信由你,本座从不屑于玩弄阴谋诡计,也没必要妄言欺人。阁下若是不信,那本座就只好亲自动手杀人取宝了。这具身躯虽然实力有限,但在本座‘燃血大法’激发之下,杀掉阁下也不过是多费一番手脚而已。只是念及陈抟老祖的情分,本座不愿与华山传人动手。”“其实少侠拿解药去救人,本座拿回本族宝物,本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好了,言尽于此,是拿真经和黄泉之戒来换解药救人,还是跟本座动手,阁下快些做个选择吧。再耽搁下去,就只能回去给开封府的人收尸了。”辛子秋沉吟片刻,手伸进怀中,摸出了一块小小的血色晶片和一枚羊头骷髅戒指,捧在手心说道:“好吧,我信你一次,解药拿来。”这宝物虽然是他完成任务的关键,不过辛子秋还是决定拿出来换取解药。毕竟开封府的人对他都不错,既然是朋友,那就应该帮忙,任务可以再放一放。羽童微微一笑,十分满意,手一翻,拿出一个小瓷瓶说道:“这就是‘英雄泪’的解药,同样也是水状,使用时拔开塞子,以内力微微加热,让中毒之人嗅嗅即可。”两人正要交换,忽然阴风阵阵,一个甜腻的嗓音说道:“四长老,原来你老人家来了大宋京师,属下有礼了。”声音柔婉动听,若有若无,自远方悠悠传来,可说到最后的时候,却已经近在咫尺。辛子秋只见一道绿色身影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冲来,掠向自己手中的晶片和戒指。他反应极快,五指一合,迅速将宝物握在拳头中,喝道:“什么人?”那身影未能抄走辛子秋的宝物,冲势一缓,飘飘然落在羽童和辛子秋中间,定住身形。辛子秋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忽然多了个身穿翠绿长裙,身材娇小,面容柔弱的美貌女子,却不知是什么来路。羽童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眼前之人会来到此处。他碧绿色的双眼煞气凛然,冷冷说道:“绿萝,怎么是你?皎月呢?”来人正是刚刚吞噬了皎月的绿萝,她瞧了瞧怒目而视的羽童,娇笑道:“四长老,你这具分身实力不足啊,我已经来到无忧洞一段时间了,你居然没能感应到我?”羽童上下打量了绿萝一番,忽然勃然大怒,说道:“你吞噬了三部《黄泉真经》?原来五长老,六长老和八长老都死在你的手中。你这孽障,要与整个圣族为敌么?”绿萝笑嘻嘻地说道:“不止如此,七长老也死在我和皎月手中,只不过他的那部真经却被皎月弄丢了,我也一直在找呢,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加上四长老手中的一部真经,我杀了你们两个,便能拥有五部真经之力,就算大长老亲临,也不会是我对手。那时候,整个圣族将奉我为圣女,以我马首是瞻,由我绿萝带领圣族实现伟大复兴。四长老,你看好不好呀?”羽童怒叱道:“混账东西,别以为你拥有三部真经就能为所欲为。你实力平平,尚未炼化真经,还要分心压制圣祖能量反噬之力,凭什么胡吹大气?”绿萝妙目流转,媚声说道:“四长老,你猜猜皎月去了哪里?”说罢,她左边脸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脸,狰狞可怖。羽童脸色一变再变:“你……你吞噬了皎月?好个不择手段的贱人,就算你功力大增,本座也不怕,待我亲手擒住你,带你回圣族,将你剥皮抽筋,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绿萝一脸轻松:“四长老,你若是本体在此,或许还能吓得住我。可你现在只是个半死不活的分身,就算能借用几分圣祖之力,又怎是我的对手?何必自找麻烦,干脆乖乖将真经交出来,日后我必定登门拜访,去见见你的本体,给你个机会对付我。”羽童眼珠一转,对辛子秋说道:“少侠,现在本座的条件变了,只要阁下帮忙出手,斩杀这个贱人,本座便将解药亲手奉上,否则一切免谈。”辛子秋大怒道:“你……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他可不想被卷进这奇奇怪怪的事件当中,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帮人,凭什么跟他们打来打去?而且他发现这名叫绿萝的女人身法快得不似人类,武功肯定非同小可,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多树一个强敌。羽童大叫道:“少侠,你以为自己还能逃得掉么?这贱人心狠手辣,她是为了你手中的《黄泉真经》而来,不得到宝物,绝不会善罢甘休。为今之计,阁下只能与本座联手,共同铲除她,否则你将永无宁日,遑论解救开封府的众侠客。”绿萝笑道:“小郎君,你莫要被羽童长老骗了,本姑娘才不是滥杀无辜的凶残之辈。只要你留下真经和黄泉之戒,我自会放你离去,决不食言。至于你要的什么解药,等我杀了羽童长老的分身,自然也会双手奉上。你我素不相识,何必动刀动枪的?”她声音清脆婉转,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可忽然间,她身子一晃,如鬼似魅般,眨眼间就到了辛子秋面前。五指尖尖,朝他肩头抓去。这一下出手毫无征兆,但辛子秋从来没相信过她的鬼话,早有防备。他沉肩斜身,避过了这一抓,反手一剑刺出,嗤嗤作响。绿箩一爪抓空,身子轻飘飘一转,顺势站在了甬道口,拦住了辛子秋的去路。辛子秋眼神不善,冷冷看着绿箩说道:“你们这些人的破事儿,跟我没关系。好狗不挡道,我还要去救人呢。”绿箩嘻嘻笑道:“小郎君,你得了本族的圣物,便休想置身事外了。要么帮姐姐杀了羽童长老,要么帮他杀了姐姐。孰去孰从,你可得选一下。”辛子秋双眸一翻,伸手往怀中摸去,掏出一个黑黝黝的物事,略略在手里捏了捏,便扔了过去。“给你。”绿萝也未多想,只道是宝物,笑吟吟地伸手就要接过,可猛地感应到不对劲儿,却为时已晚。“轰!”巨响暴鸣,鲜艳的火光在她手中炸开,无数烧红的铁砂喷薄而出,像是灿烂的烟花。绿萝来不及反应,被尽数命中,喷了满头满脸。原来辛子秋扔出去的,正是从婆娑世界购买的“霹雳雷火弹”。同时他早有算计,在火弹爆炸的一刹那,他已经提剑在手,一个刺击冲杀过去。绿萝抬起头来,脸上的皮肤寸寸碎裂,露出了下面斑斓点点的鳞甲,上面密密麻麻,嵌着无数铁砂,表情狰狞无比。辛子秋和她对望一眼,心中骇然。你大爷的,这黄泉一族究竟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