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227.崩溃的心理防线
“那你怎么……”
想偷偷一了百了的人都很善良，杨菱本来想说你怎么没死呢，但觉得这种话似乎不太好，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方式。
“我怎么没死是吧？”
陈年笑着解答了她的疑惑，继续给她讲：“所以说我命不该绝么？那时候是河水的汛期，水性好的人都不一定能活下来，何况是我这种半死不活的人。绑在身上的石头一旦脱落下来，我就跟个树叶一样被河水带着跑，最后撞在河坝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就咳出了口水来……”
“生存是生物的本能，人其实也一样。不管是人想不想死，但在濒临死亡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抱住可以拯救自己的救命稻草。”
“后来我就一直咳呀咳，直到把水都咳了出来，趴在地上整整缓了小半天，最后我实在是扛不住暴烈的阳光，就一点一点往离我最近的一颗树下爬，就这样我都在树下趴了一天才缓过劲来……”
“你看，我当时脑袋上撞了好大一个包，两个月才消呢。呃……你现在不用看了，已经看不到了。”
陈年十分轻松的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讲给她听。
其实陈年心有疑惑，曾经的自己好像是被石头撞没的。
毕竟那两个月脑子都是晕晕乎乎的，是等着一点点清醒过来的，逐渐发现自己是又活了一世。
“哦，你就这样想开了？”
杨菱神色复杂的看着陈年，没想到他还真跳过。
“差不多吧，当时我就想明白了一件事，去他妈的，什么烦心事都不去想了，我一定要活得开开心心才行！老爷子为我操心的不喝点酒连觉都睡不好，我要是不混个人样出来，下去看老爷子都没脸抬头。”
有着类似的经历，勉强可以让她放松警惕，陈年趁她思考的间隙把划在雪上的画蹭掉，又用鞋尖新画了一条。
“可是我还没跳呢，体会不到你的感觉，还是想不开呢……”
“哎哎哎，别动！”
陈年吓得都快冲过去了，但又不敢轻举妄动，连忙问她：“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寻死觅活的啊？你跟我说说呗，让我听听咋回事？是不是有同学欺负你了？要不这样，我去给你报仇，不和你吹牛笔哈，在一中得校霸都得低头来见我。”
“咯咯咯……你就吹牛吧。”
杨菱笑得开心，她又不是没见过陈年受气包的样子，别说欺负人了，不受欺负就好了。
“没骗你，你真是被同学欺负了？”陈年问道。
“不是呀，我又不会招惹别人，同学来欺负我干嘛？”
“学校里你不招惹别人，别人也会招惹你吧？难道不是这个原因么？”
杨菱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一中校风比实验中还好呢，不会有人随便欺负人的。”
“咋了？你这是和男朋友分手了？”陈年笑道。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呀？在初中就敢谈朋友，你变化还真不小嘛。”杨菱哭笑不得的说道。
“哦，那我明白了，是不是你家里逼着你学习了？”
转移了两个焦点后，陈年问向了她最在意的事情。
陈年又不是没见过她的家长，虽然她爸很少见过，但她老妈那咄咄逼人的态度比宋婉妤都难搞，给他留下的印象蛮深刻的。
杨菱沉默了片刻，最终点点头。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呢？你就该学学我，我不写作业老师还想管我？我果断就不去上课了。人只要无所谓了，就霎那间天地宽了。”
“咯咯咯……好像你说的很轻松似的。”
杨菱笑了笑，又惆怅的叹着气。
“我不骗你，其实真的很轻松，只要有了第一次的反抗，就会发现越来越轻松自如了，你只是还没有迈出第一步而已。”
“好，我迈一步……”
杨菱望了望楼下，有点发颤。
“喂！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理解错了！快把脚收回来！”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杨菱笑着说道，然后把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想了想松开手，看着它旋转了几圈掉在了楼下，落在了雪地里不见了。
一点浪花都没有掀起来，叛逆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你要先站稳再说。”
陈年十分紧张的盯着她，生怕她脑子发热了。
“我现在要是跳下去了，你会有什么感想呀？”
长时间戴着眼镜的杨菱，偶然摘掉让她脑袋更晕了，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向陈年望去，却又看不清他的脸，只有模糊的身形。
“如果没救下你的话，我会很自责。想到你掉在楼下的样子，我想我这辈子都会彻夜难安了。我跟你讲哦，在高空跌落的人会很难看，整个人就跟水袋一样软趴趴的，很丑很丑。你很漂亮，不该变成这个样子。”
“呵呵，谢谢你安慰我啦，你先走吧。”
“不要为了一时之气想不开好不好？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我是和你白说了啊！”
陈年都想上去扇她了。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没意思，活着我都不怕，我怕死干嘛？”
杨菱嗓音略微颤抖，摘掉眼镜后，感觉楼层不高了，也不再怕了。
“冷静，冷静，咱俩再聊一会儿。”
陈年把语气放的平缓，尽量不给到她到压力。
吱嘎。
砰！
楼顶的铁门打开后，又被风吹的拍了下，吸引到杨菱的注意。
“你们两个同学干什么呢？那边危险，还不赶紧回来！”
年级主任顺着呼呼的风声走到了天台，一时间还未搞清楚情况。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陈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而杨菱见他跑过来，就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天台的风很大，吹的她手脚冰凉，不想再坚持了。
刺啦！
衣服禁不住一个人的重量，发出了清脆的撕扯声。
想不开的人大都会在放弃的一瞬间纠结片刻，而陈年也是趁着这个功夫拽住了她的衣领，另一只手穿过栏杆死死拉住了她裤子上的皮筋。
冻得冰凉的手终于有点温热的触感了。
好在是冬天，校服里都穿着毛衣棉裤，不然她真掉下去了。
“跳！跳！跳你妈的跳！”
陈年就是空不出手来，不然非扇她两巴掌不可。
“同学！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去叫人！”
年级主任冯康顺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跑了过来又手忙脚乱的指使着陈年，吓得脸都白了。
平江一中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但亲眼见到他还是第一次。
冯康顺只觉得人生都完了，这次事件后他大概是要担责了。
“你还叫个屁的人！我要坚持不住了！”
陈年气得差点都骂人了。
杨菱是轻飘飘的，但也有一百来斤重呢，比林可佳还沉点。
此时杨菱整个人都软了，天台隔着护栏就那么一点点位置可以搭人，她大半重量全在陈年陈年双手上。
在天台吹了这么久的风，他又没有穿外套，冻得和狗一样，坚持不到一分钟就要松手了。
“哦！好好好！”
冯康顺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搭了把手。
这下让陈年轻松多了。
还好是在c二栋，年级主任是个男人，力气比他大了不少。
有了冯康顺的帮助，两人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杨菱，一百来斤的小女生对两个男人还算轻松。
杨菱没有反抗。
她脑子已经完全空白了，跟个提线木偶似的，连眼泪都是下意识流出来的。
终于给她拖回了天台，陈年总算松了口气，要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掉下去，他这辈子都难逃愧疚了。
如果当时接通了她的电话，可能这件事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看着她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陈年薅着她的领子给扽了起来，“体验到是什么感觉了吧？这下你开心了！”
“呜……啊啊啊……”
看清了陈年怒不可遏的眼神，杨菱的灵魂终于是回到了体内，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