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夸张。”
陈年哭笑不得。
“那你帮她啥了?救她命了?”
“差不多吧,算是救了她妈妈,解救人于水火之中,你弟弟可是个大好人。”
陈年笑着吹嘘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唉,你也要注意点安全,遇见事可千万别逞强。这我不能要,你还是还给人家吧。”
“咱俩还客气什么,万一用得上呢是不是?我还给了陈恒一张呢,你快拿着吧。”
陈年见她推辞,又塞进了她的手里。
“给陈恒了?他也真好意思收!”
李子萌提起这事就来气,刚回到平江就拉着一家人跑去对峙了,挖苦了半天才掏了五百块。
你倒好,转头就给陈恒还回去了。
“给陈恒的嘛,又不是给大伯。”陈年笑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最后不都是他拿的?”
“是是是,我回平江就朝他要。”
陈年顺着她的气说道。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利益虽然是给了陈恒,但他那过的日子并没有改善多少。
上次吃烧烤时,陈恒喝着闷酒就开始不偷偷的蹭眼泪。
虽然陈恒小时候就是个爱哭包,但进了社会后有点意气风发的意味,积极向上了,人也乐观了。
可是成家立业后,又成了当初那个心灰意冷的模样。
陈年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一看倒霉大哥夹在中间受气的样子,也提不起埋怨的心思。
千八百块钱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要是让李子萌知道陈年那车轮子都够让大伯一家挣两年了,还不得让她惊掉下巴。
“收下吧,不然我还要藏你包里,搞得那么费劲干嘛。大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没啥主见,这些事跟他没多大关系。”
在陈年好言相劝下,李子萌还是收下了。
礼尚往来的事,陈年也不好意思一直收李子萌寄来的东西,他还懒,也不爱费时费力给李子萌回礼。
陈年不想和她多谈这些事,便对一旁的阳阳喊道:“阳阳你过来,擦炮给我一盒。”
抢了小孩兜里的擦炮后,跟着他们炸狗盆去了。
杀猪菜。
每到这时,乡里乡亲,亲朋好友都聚在一块,图的就是个热闹。
吃了一年的粮食,肉都带着一番农家风味。
用大骨头熬的汤汁,加上酸菜肥肉一调和,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飘散着的香味。
北方吃饭没那么多讲究,无论男女都是喝酒的去一桌,不喝酒的去另一桌,小屁孩们单独支个小桌子。
李家老爷子八十来岁了,须发皆白,精神抖擞的坐在主位上,儿女也给他面前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散白酒。
李子萌想阻拦,但被陈年劝住了。
这做儿女的都明白老爹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活得开心自在比啥都强,逢年过节少喝点没事的。
李子萌见状叹了口气。
自从姥爷喝酒喝没了,她也不想让爷爷沾酒了。
只是姥爷那人脾气太大了,没人能劝的住,不然陈年也不用一个人飘摇了。
跟陈年坐一桌的除了邻居家的大姐大姨,还有李子萌的嫂子,而二姑和二姑父都去拼酒了。
临近过年了,该放假的放假,该关门的关门,都回到了老家。
陈年和这些人都不熟悉,简单的客气了下,对着饭菜使劲。
酸菜血肠味道不错,但陈年最喜欢的是手撕肉,沾上蒜泥酱汁,放到嘴里一嚼满口生津。
农家养的肉香味浓郁,陈年吃了一碗饭有点顶着了,便放下了碗筷又带着小孩们玩去了。
李子萌是想留着陈年在这过年来着,但陈年没同意。
以后年味越来越淡,过不过年对他来说早已不是件大事。
曾经每到年关,陈年都会约上三五好友去吃喝玩乐,单是在酒吧他们就过了两次年。
留在李子萌这边倒也没什么,只多双筷子的事。
但总归只是认识李子萌一家,在这呆着多有不自在。
本来他打算前几天就回市里,但李子萌非拉着他吃杀猪菜,左右推辞不过,只好多呆了几天。
这下他们一大家子都回来了,晚上睡觉都是件麻烦事,陈年可不想人挤人的挨着个睡觉不老实的小孩子。
“你这是准备要回市里啊?”
李家老爷子手里拿着烟袋锅子,佝着腰转出了院门。
“嘿,是,老爷子您这是吃好了?”
陈年笑道。
在这住了有十来天了,也和李子萌的爷爷混熟了。
本来是跟着老姐一起叫爷爷来着,但叫着叫着便跟着他儿女一起叫老爷子可。
这老头也不在意,陈年也无所谓这些称呼。
“吃好了吃好了,年纪大了也吃不多点东西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年。”
“说笑了,您这身子骨硬实,等过八十八大寿我给您包份大礼。”
陈年挺喜欢这老头的,没啥架子,脾气也好。
这老爷子早年参加过抗战,敢一人拿着手榴弹炸过碉楼,记过三等功,但大腿上挨了一枪,负了伤后没机会跨江。
听说他在六七十岁花甲之年时,有人高马大的棒小伙子找他比下拼刺刀,他推辞不过一棍子就给挑翻了。
和平年代的小青年很难比得过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老英雄,气场上就低了一头。
“嗨,净整这些没用的,你也不留下来陪我过年呢。”
“您儿孙满堂的,还差我这一个了。”
“不明天回去了?”
“明天哪还有车了,不然我就得走回去了,老爷子您也别劝了,过完年再来给您拜年。”
本来是答应李子萌明天回去来着,但真要是等到明天,那哪还能走得掉了。
“好好,过完年就来呀,我看你小伙子就有出息呀。”
“哈哈,您这话肯定不只跟我一个人说过。”陈年笑道。
“你这小兔崽子。”
老爷子也笑了,伸出烟袋锅子装作要打。
“哎哎,别闪到您的腰了。”
见他拿着烟袋锅子吧嗒,陈年说道:“我这不给您拿了两条烟么,咋不抽呢?”
“洋烟没劲,不如这个好,都是自己家种的,洒了香油沫子,抽着舒服。”
“都是国产的,哪是洋烟了。”
“我爹娘抽的都是烟袋锅子,那时候哪有卷烟,不都是洋货么,外国东西,不是啥好玩意儿。”
“哈哈,您说的是。”
陈年点头笑道。
老一辈人的信仰坚定,别看现在的年轻人说外面月亮圆,但在他们心中还是面前的这一草一木最好。
“来一口尝尝?”
老爷子笑着把烟袋锅子递了过去。
“行。”
陈年笑了笑。
这老头又在逗小孩子玩了,陈年也没嫌弃,小口吧嗒了一下。
一股辛辣之感直冲脑们,顶的他头昏脑胀。
“谢了啊,老爷子您跟我姐我姑她们说一声,我就先走啦。”
见下午一点钟的那趟小客车远远鸣笛,陈年揉着呛的酸胀的鼻子,朝他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