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躺在救护车上的陈年没头没脑的想到了这句话。
人生在世,难免受到一些小伤小病,曾经的陈年被钢筋贯穿过腹部,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小腿上的刀柄还插在上面,血已经不怎么流了,但护士依然包扎了止血带。
其实打个车去个小医院就好了,但仍然拨打了救护车。
学校最怕这种事,平时打打闹闹都没关系,一旦牵扯到了利器,那必定是从重处罚。
无论如何,王成泽是无法在九中呆下去了。
陈年对这个平时闷骚,偶尔还有点跳脱的同学印象还不错。
以前他内向孤僻时,王成泽也没说碰他一下,或是挤下桌子。
看他平时的样子,家里也不像有钱有势的人家。
为了一时头脑发热,何必闹成这个样子。
这事跟陈年有关系么?
如果不帮王成泽写情书,也许李丹晶不会捉弄他。
当然,事情也有可能照常发展,曹阳被捅伤,运气不好的话,就去投胎做人。
但这个世界总会因为陈年的出现,而改变了一些事物。
腿上有伤口,动一下龇牙咧嘴的疼,陈年只能安静的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里的其他人互相对视了几眼,也沉默了。
还真没见过腿上插个刀子,还能如此平静的人,何况是个学生。
“陈年,你亲属的电话多少?”
高永丰打破了僵局,沉声说道。
虽然这事很麻烦,但受伤的是他的学生,这班主任怎么也要跟着来一趟。
“不用打了,我自己处理就行。”
陈年随口说道。
“不行,不许胡闹!”
“嗯,那好吧,933***。”
陈年索性报出了苏国强的号码。
他能背下来的电话除了苏国强以外,也就是大伯和二姑家了,但也没必要让他们来处理。
他们还要上班,万一来了跟对方家属发生了争执更麻烦。
让苏国强过来占个人场就行。
高永丰记下了电话。
这次他的记得很快,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拍完片子后,陈年躺在了外科的手术台。
医生用小剪子小心剪开裤腿。
“小同学,用打麻药吗?”
主任医师见陈年没有吭声,便调侃道。
“打啊!我都要疼死了!”
陈年马上回应。
当他是关二爷啊,刮骨疗毒?
他没那么大本事,强装镇定已经很难受了好不好。
苏国强正和装修队的人商讨装修的事宜,突然提包里的手提电话响了。
“喂,你好。”
“你好,我是陈年的班主任高永丰。”
“是高老师啊,你好你好,我姑娘在学校里还好吧?”
苏国强听到是班主任后,集中了注意力。
“啊?没事,不是,有事,他现在在医院里了。”
“什么!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苏国强懵了,这刚给孩子送到学校,才过去多久啊,就给送医院去了。
听到地址后,苏国强骑上摩托,火急火燎地飞驰去了医院。
站在门口的高勇丰来回踱步,愁得直揉脑门。
在他的高压管理下,他的学生很少出现伤人的情况。
还好没出大事,不然别说是优秀教师,教师生涯都要结束了。
“怎么了?我姑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通摩托的刹车声后,下来个一瘸一拐的中年男人。
“哎?这位,你不是苏蓉的家长吗?”
高永丰一愣。
“对啊,刚才不是高老师你打的电话么?”
“哦哦,对,不是苏蓉,是陈年,你跟陈年是什么关系?”
“陈年?他怎么了?”
苏国强也很紧张。
陈年也不行啊,这可是他的老板。
“啊,没事,就是腿上被划了一下,缝两针就好了……”
高永丰讲解着前因后果,带他往医院里走。
因为是贯穿伤,肌肉缝了几针陈年也没问,反正小腿上是缝了五针。
屁股上又挨了一针破伤风后,陈年打着个吊瓶被推进了病房。
病房里人不少,其中还有个副校长,此时正围着苏国强谈论着什么。
“各位老师好,强叔。”
陈年微笑着打了招呼。
接下来的问题很简单,在一片夸耀中不经意间透露了几分信息。
对于这类事情,陈年只觉得无聊。
“学校怎么安排,我都没有任何异议,就按学校的规章制度来吧。”
在陈年说出这句话后,所有人都看向了苏国强。
“嗯,就按你们说的办。”
苏国强点点头,不在敷衍了事。
既然陈年都做决定了,他照做就行。
无关紧要的人都走了,陈年也让苏国强先去忙了。
本来就没啥事,打完消炎针就可以回家了。
麻烦的是一个星期内这条腿都不要用了,为了防止伤口撕裂,还打了石膏夹板,完全康复怎么也要一个月以后。
医院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并不好闻。
陈年很少来这种地方。
医院代表着新生,也代表着死亡。
曾经在陈年年轻时拉他一把的贵人,在五十三岁的年龄离开人世。
他一生要比陈年精彩的多,从底层拼了命的爬上山巅,紧接着锒铛入狱。
父母在他劳教的生涯中早已离世,被他带起来的亲属又重归了底层。
为了不被牵连到,都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最后他保外就医走出了大门,曾经众星捧月的他,只有陈年和他的几个小弟开着车来接他。
“我这辈子活明白了……”
他当时对陈年几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后来在抢救的途中,已经无法动一颗手指的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眼神瞟向阳光明媚的窗外。
按压,肾上腺素,电击……
陈年站在一旁五味杂陈。
陈年并不清楚他到底活明白了没有,反正他是不喜欢来医院了。
“你小子行啊,上次也是你吧。”
许正业笑了笑。
“行啥呀,真行的话还用得着来医院啊?”
看着送自己来的教导主任,陈年勉强笑了下。
“下周再去主席台前发表一次演讲?”
“可别了,我怕下次就出现在火葬场了。你要真有心,把我这条校服裤子报销了。”
陈年指着短了一截的校服裤子说道。
“哈哈,这都是小事。”
许正业陪在医院,他还有一些事要留下来处理。
警察过来简单做了个笔录,也走了。
因为牵扯到校园伤人事件,这种事说出去难看,正常的流程都是能压则压,低调处理是最好的结果。
“你真不打算追究责任了?”许正业问道。
“不追究了,本来也不是冲着我来的,把医药费报销了就算了。”
陈年摇了摇头。
人的成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难堪的是点燃引线的人会没事,爆炸了的药桶肯定没了。
不过这也给陈年提了个醒,以后少他妈管这些狗屁倒灶的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