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聂渊一语不发,直接一刀斜劈,血红刀气溢出,刀劲极其刚猛,东离长卿不敢轻视,手捏一团真气,挥手扔出,与血红刀气硬碰,两者顷刻间互消。
聂渊所修霸刀决,乃刚猛至烈之刀决,加之他常混迹江湖,所遇的敌人高低皆有,故而实战经验颇丰,也深谙刀法快慢变化之道,常人难以招架。不过,东离长卿内力本就充沛十足,所习内心功法亦属刚猛一类,此刻与聂渊相碰,正所谓针尖对麦芒,相逢敌手,一时竟难分高下。
“呵!”聂渊一声叱喝,血刀横劈竖砍,刀刀霸猛致命,锋芒实在过盛,东离长卿手无寸铁,虽心存自信,也得暂退锋芒,连退好几步。
聂渊乘势追上,血刀高举,斜劈一刀,刀劲狂泄而出,有若数十把刀同时劈下一般将东离长卿退路也封锁住。东离长卿骇然片刻,双足一点地面,整个人拔地而起,即时运气于双掌中,尤似托天之势,微微一送,正似拨开云雾见青天。
聂渊见状,又分别东离长卿身子上空、左侧以及右侧劈出三刀,刀法之快,三刀几乎一致而出,东离长卿无奈只好落地。一落地,随即施展步伐,移形换位至聂渊身后,一拳轰出。聂渊反应极快,闻声立刻侧身,抽刀反手一刀,一道血红刀芒闪出,瘆人已极,东离长卿一拳打空,倏地伸指成掌,横向劈出,直逼聂渊眉心。
掌风扬起发丝,聂渊冷目而视,血刀轻轻从胸前向上斜劈,东离长卿收回手掌,脚下向聂渊下盘连踢数脚,聂渊亦是出脚猛踢回护下身。东离长卿靠近聂渊之身近战,反而让聂渊抽刀受制,不好施展,一时稍据下风。
聂渊右手持刀难有大开大合的优势,不过,他战斗技巧娴熟,实战经验颇丰,凭借这两点,也不至于落下风太多。
“刀于我而言,只是如虎添翅罢了。”聂渊将血刀向后一抛,血刀笔直插入后面一堵厚墙上。厚墙乃坚石所砌,他随意一掷,血刀便深入数寸,他力道之浑厚,令在场之人心惊唏嘘。
“聂兄不愧是混迹于血泊之中的猛虎,离了血刀,仍然这般猛不可挡。”东离长卿赞叹一句,聂渊目光一凛,道:“你很狂妄自负,可惜,这些年来,败于我手的尽是些狂徒。”
“长卿虽数年未动身骨,却也没疏于练武,至于我属于狂徒与否,聂兄可亲自鉴证。请!”东离长卿身姿飘动,如燕雀穿林,瞬间来到聂渊身后,待出手之际,聂渊半蹲身躯,右腿猛力向他横扫而去。
东离长卿向后退一步,又向右踏一步,避过聂渊凶猛一击,随即飞身而起,对准聂渊胸膛连踢数脚。聂渊挥手格挡,左脚暗自运劲,待东离长卿动作微有迟缓之时,乘势一脚踢出。东离长卿眼疾手快,抽身回退,却见聂渊如一头猛虎凶扑而至,双拳齐出,心头急转,双掌推出,拳掌相碰,正似磐石坠海,东离长卿掌力柔和似深海,聂渊如沉石般的重拳却被化掉,不过所发内劲,如涟漪荡漾扩散,顿时两人周遭,沙尘飘扬。
待尘埃落定,两人气息均稳,均无败势。东离长卿负手而立,道:“聂兄内力之雄湛,长卿佩服,不过单以内力相拼,只怕你我二人暂时难分春秋。莫不如,你我各施拿手绝学,短时间内分出胜负,聂兄意下如何?”
“血寂!”聂渊探出右手,运劲一吸,插入石墙上的血刀倏地被他的浩大之力吸回手中。血刀横于胸前,气势冷冽,冷声道:“三刀定胜负。”
东离长卿道了声“好”,聂渊见他手无寸铁,随即左手一吸,从数尺之外的一名弟子手中吸来一口长剑,向着他扔过去。
东离长卿右手食指一弹,内劲将长剑震断一分为二,道:“聂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不擅使剑。但也请聂兄放心,你的血寂,不饮血也能解渴。”
聂渊不再说话,身躯瞬间横飞逼近东离长卿,紧握的血刀铮铮而鸣,层层血芒自刀身上溢出,瘆人至极。聂渊一声低喝,血刀凌空劈下,刀劲磅礴骇人,血色刀气狂飙,犹如红潮席卷而来。
血寂乃是数百年前的一位著名的铸剑师所铸,因第一任主人练功练到走火入魔的境地,于江湖上狂杀无辜,饮血过多,渐生灵识,秉性至邪,若持刀者功力浅薄,必反受其制,从而心智紊乱,变得若疯若狂。而聂渊竟能随意驱使血寂,足见他功力深厚已极。
东离长卿深知血寂之厉害,双目中透露凝重之色,眉目微皱着,血刀的汹汹气势压顶,实在摄人心魂、夺人心魄。血刀距离头顶半尺处,他双手并住它,丹田中真气上涌,止住了血寂的凶猛来势。
东离长卿所修的《离阳神诀》乃是上乘的内功心法秘诀,修炼者自身需要打通各处筋脉,吸纳天地间的清气为己所用,修炼至大成,有易元换气之能,即是吸纳别人内力转换为自己的内力,极为霸道。
此时东离长卿并住血刀,运转内力于刀身,双掌磨合扭动,向左一推,一股浩大之力将刀锋运转至左边,使之一刀落了空。
东离长卿邪笑一下,左掌推向聂渊,聂渊亦是出左掌与他对了一掌,只不过在下一刻,他顿觉不妙,想收掌已然不及。东离长卿左手心出现一股巨大引力,将聂渊的内力源源不断的吸收过去,吃惊之余,聂渊右手抽刀,自下而上一撇,斩向东离长卿左手腕处。
“舅舅小心!”场外的众人均是捏了一把汗,左小仙与姜云恪脸上露出喜色,而楼清姝则是心悬喉咙,直接惊呼出声。
“清姝,舅舅没事。”东离长卿对着她笑了一下,不急不缓,左手猛一用力,一股巨力又倏然回转至聂渊手心,且瞬间涌至右手,一阵酸麻之感传来,聂渊右手一松,血刀忽然脱手坠地。
血寂坠地,东离长卿左手一震,竟将聂渊推后了几步,负手而笑,道:“聂兄,这一刀,可没能奈何了我。”
骤生突变,聂渊吃了一亏,姜云恪与左小仙面转为忧,楼清姝互拍双掌,喜溢于表,她似有得意望向姜云恪,姜云恪置若罔视,目光只在师叔聂渊身上,小女孩顿时又生出几分失落。
“离阳神诀,不愧是‘十二惊溟’之一。可是,还有两刀,胜负就难知。”聂渊第一刀虽被东离长卿破了,并不气馁,仍自负冷傲如初,右手一动,血寂再次回到他手中。
东离长卿既知他会如此一说,再做请之姿势,聂渊提着血寂,如猛虎扑食般奔来,血刀左右虚晃,血芒划出迷乱心目的轨迹,让人瞧得不真实,更难分哪一刀是真是伪。聂渊见东离长卿双目游离闪烁,正是出刀的最佳契机,冷喝一声,血刀破空而出。
听到聂渊喝声,东离长卿醍醐灌顶,眼目微闭,佁然不动,一层内劲瞬间释放而出,且将聂渊包裹,让他如置身于深海浑水中,行动也变得迟缓起来,这样一来,破绽越容易浮出。身躯微微向右倾斜一步,聂渊一刀又落了空,劈下他刚才所在之地,地面立刻皴裂出数十条缝隙,足有数丈之远。
东离长卿风姿淡然,笑道:“聂兄,离阳神诀,神妙无方,既能斗转星移,亦能化敌之力为虚无。看来你这第二刀,还是不能奈何了我。”
聂渊一语不发,立在原地,血寂竖于眉心处,铮铮颤动,一丝丝内劲灌入刀中。他衣袂无风自动,进入一种绝妙的境界,身子缓缓浮空而起,像一位禅佛枯立,心外无物。而后,周遭空气竟如万川归流一般像他汇聚而去,流动速度之迅疾,好似狂风大作,惊起千万尘埃。
此时的聂渊,像临渊而立的狂神,风急怒啸,持刀俯瞰着东离长卿,一刀劈下,风流随之滔滔而下,血芒四处奔袭散开,幻化出无数刀影,且每一道虚幻的刀影都如书法家的笔墨奔泄山河之间,去势雄劲,章法缭乱,轨迹实在难寻。聂渊这最后一刀的刀劲,犹如浊浪排空,充斥着场中,让所有人都胆颤不语。
东离长卿岿然似岳,面对如山涛奔涌而至的刀影,神情不紊自若,声若洪钟,道:“山人奏清濑,百川入我怀!”说罢,雄浑之力再次倾涌而出,将血寂幻化出的刀影尽皆淹没,俨有海纳百川之强势。
离阳神诀,变化奇妙多端,东离长卿此前用过两次,一是将聂渊的刀势强势挪移,使之刀锋偏转;二是让聂渊如置深海之下,内劲减弱、行动迟缓,使之破绽轻易外露。此时再次施用这门神诀,聂渊来势如何无俦难挡,亦如奔流入海,过程虽然凶猛骇人,最终还是以大海为归宿,而后渐渐敛去狂蛮之性,归于沉寂。
东离长卿立在那里,面前浑气瀚如沧海,孑然不惧。反观聂渊,已从空中落下,以血寂撑着魁梧身躯,喘着粗气。
“聂兄,你输了。”东离长卿轻声说道,聂渊不语,提着血寂,向姜云恪那里走去。
聂渊看着姜云恪,道:“东离家是古武世家,你留在这里,或许并无坏处。”姜云恪不知所言,随即聂渊对左小仙说道:“仙儿,我们走。”
“师父……”左小仙心有犹豫,聂渊吹一声口哨,一声鹰啼传来,随后一只巨大黑鹰振翅而来,盘旋于空,聂渊瞧也不瞧一念和尚等人,左手牵住左小仙的手,身子一纵,跃上鹰背,黑鹰振翅远去。
姜云恪心绪恍惚,看着黑鹰远去,左小仙背对着自己,忽然转过头来,大声道:“小师弟,你等着我。待我学刀有成,他们还不放你出来,我必青衣换血衣,破了他这传承千年的古老世家。”
“谢谢师姐!”姜云恪心里黯然自语,身旁的楼清姝道:“你师叔说的对,你留在这里,不但可以练武功,还能看很多书。”
姜云恪颓气说道:“师叔他们说我不能练武,我也不喜欢看书。但是,你舅舅赢了,我也不能耍赖,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反正我是个孤儿,如今师父走了,师叔师姐也走了,我无牵无挂。”
“我可以带你进圣贤楼看书。那里的书很多,总有一本你喜欢看的。”楼清姝真情安慰他,姜云恪知她好意,也不再说任何反驳的话。东离长卿、玄清还有一念三人走了过来,姜云恪道:“愿赌服输,我留下来。”随即对一念和尚和玄清谢道:“多谢两位大师为云恪操心费力了。”
玄清,一念二人含笑摇头,随后东离栾上前来诚邀二人留客三日,一尽地主之谊,二人均婉拒,与姜云恪、东离长卿道别几句,一僧一道携路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