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

父皇的夸赞,李烨后就是充满浑身的干劲。

母亲的关心爱护让李烨有一种想回家的冲动。但是一想着母后和弟弟,李烨又压抑下这一等冲动。

他是父皇母后的嫡长子,他不担大任,谁担?

谁都可以逃避,他不能。他不能让父皇失望,他还要保护母后和弟弟。李烨对于自己有期待。

离东都不算特别远,也不过一个小小的县城治下。

粟家是一户小地主,也不过五十亩良田。

搁这一个亩产低下的时代,五十亩的良田真心不多。

因为这是一个大家族的时代,爹娘尚在,一定不分户。于是一家子十几口人,二十几口人都可能。

粟家便是小地主,一家人顶顶的二十口。

有祖父祖母辈,也有爹娘辈,还有小女郎小儿郎。一家大小加一起,这靠的就是五十亩的田地过日子。

粟地主是铁林卫的老人,当年也替皇家抗过活。就是运道不足,在战场上大功小功没见着,自己还是断了一只胳膊。脸上留下疤痕。

至于如今的五十亩地,落在农人眼中就顶顶上等的水浇地。这也是从铁林卫退下来后的恩赏。

功劳没有,这苦劳还有的。那些年里总有一些大钱小钱能捞进兜里。

粟地主自己是挣下这一份小家业。可惜在粟地主的眼中,儿孙辈不争气,这尽是钻营不进武夫堆里。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吃刀口上的饭,这饭挣得多。如今儿孙都不成,都没有学成他一身本事。

倒是大儿子算一家人里最出息的,也不过在县城里当了小吏。就搁这,还是粟地主走过门路,把识字的大儿子硬塞进去。

当然粟地主的大儿子,粟小文吏确实也有一点本事能在县衙门里站稳脚跑。

站得稳,立得住,粟家在山南县城也算立住。

这一日,粟地主得到老友来信,然后就是又接了老友家的儿子。

县城外,凉亭里。

粟地主瞧着老友管事送来的孩子,一个七八岁大的儿郎,这瞧着身子骨壮实。

“是个好儿郎。”粟地主夸一回。

“好叫粟老爷知晓,我家老爷也是拿小郎没法子。这才求到您跟前,老爷怕下狠手,让夫人知晓后哭哭涕涕。这干脆就送来粟家,请粟老爷治一治小郎的毛病。”管事恭敬的态度。

粟地主点点头,他说道:“你家老爷的心思,咱都懂。”

粟地主真懂,想当初他家的几个儿郎不中用,不能吃刀口饭,不能当了武夫,他多失望。

哪料想老友也有这一天。堂堂贾家的嫡子居然也想当毛锥子,唉,这好好的家业不维持住,那哪成?

特别是贾家跟粟家不同。粟家就出过一个没建功没立大业的粟地主。

贾家可是跟随国公府拉拢上关系。一表三千里,也写不出两个贾字。

那好友做官,粟地

主也有心帮衬。将来贾家更进一步。粟地主也想福祉荫庇一下儿孙们。

“贾二郎。”粟地主笑道:“这一回请跟着老汉去咱家。”

“劳烦叔伯,还要去叔伯家打扰一回。”贾二郎恭敬的见礼。

“客套,太客套了。你一个武夫家的小子,哪跟那毛锥子家的读书郎一样。快,随咱家去,也让你见识一下耕读有啥子好的。”粟地主招呼着,他领着贾二郎去了他家。

粟地主家人口多,二十口人,这满满当当一大家子。

粟地主是当家人,当然他这等小地主其时还算得抬举。正当一点说法叫自耕农。

贾二郎来到粟家,也见过粟家长辈们。便是连粟地主在县衙门当差的大儿子这一日也归家。

为的就是在贾二郎跟前露脸。

这一日,贾二郎安顿在粟家。住在粟家传门收拾出来的前院一间书房里。

粟家有书房,两间屋子。如今一间还是当着书房使唤,另一间就给贾二郎暂时安家。

粟家二进院子,后宅的正屋里。粟地主和粟家大娘子在说话。这一对夫妻商议的就是贾二郎。

“夫郎,这贾家小郎君往后是不是要当了贵客才成。真按着咱家的伙食招待,咱怕贾家小郎君吃不消。”贾家大娘子有一点迟疑的态度。

粟家什么家底?

贾家什么家底?

一个自耕农,一个官宦人家。贾二郎还是贾家的嫡出郎君,将来要继承贾家的家业。粟家想巴结一回,如今当然就要好好招待。当然这是粟家大娘子的说法。

“不成,不成。”粟地主连连摆手,他坐在榻上,目光对着老妻,他说道:“贾小郎君的爹不自己教导,还送咱家,这就是想在咱家让嫡出的儿郎吃一吃。这苦不吃,贾家哪能满意。咱家啥样,就啥样。也不必打肿脸充胖子,没得闹什么笑话了。”粟地主的态度很坚定。

贾家大娘子倒底拧不过当家的心思。这家里人口多,儿郎们又娶妻生子,又迎来送往。特别是她这夫郎一直觉得家里地少,还想再添着家业。

这些年里家中真可谓是清贫的很。为的就是多攒一点家业。

家中也想着就明年,等着钱财更凑手,这要置添新的田地。

甭管是买熟地,还是开垦新地。总之在粟家大娘子的眼中都是花啦啦的钱财如流水一般流淌掉。

“那成,那全听夫郎的。”粟家大娘子也不再多嘴。

“把咱家的小女掬着点,莫要往贾家小郎跟前凑。男女有别,门第摆这儿,咱家的女娃高攀不上,莫去惹来贾家的嫌弃。”粟地主又交待话道。

粟家大娘子听着这话后,她低头,又是应一声。

对于小女,粟家大娘子还是心疼的。必竟她生了五儿一女。前面五个儿子全娶妻。

如今孙子孙女都添上,这一个小女儿是晚来得女,倒底是多心疼一回。

特别是小女儿一出生后,大儿子就补上县衙门的缺。粟大娘子一直

觉得小女儿还有一点福气。

可如今听着夫郎这一说,粟大娘子也懂,这门第差太多,这不远不近的好。真近了,就是粟家不知道礼数规矩。

“咱懂。”粟家大娘子还说道:“咱家会给小女寻摸来一桩合适的姻缘。贾家门第太高,真攀不上。”

“你懂就好,小女还小,莫要看着贾家小郎俊俏,还在咱家住一段时日就真的被猪油糊了心。也怪咱,当初咱若是本事大些,咱也当上官老爷。唉。不说了,时辰不早了,歇下吧。”粟地主不再追忆过往。

多年老友,这人生际遇大不同。粟地主心头也是不好受。

粟家的地主,如今是粟地主的四个儿子在耕种。

粟大郎在衙门当文吏。其余四个儿子跟着粟地主在家耕种。

粟地主缺一条胳膊,他这里多少不方便。可再不方便,还要劳作。

至于四个儿子,这正是壮劳力,那使得很。而且在乡人眼中,粟家算是好人家。

有上等的水浇地,这等好地收成最好。还有大牲口,一头正当年的牛。

夏日,夏收之时。麦浪在阳光下似乎都泛上金光。

一眼望去,一阵风起,就跟一片的金浪一样美。

至少贾二郎头一回见识到大片大片的麦浪时,他还能理解一下诗人们的浪漫。

然后等着拿起镰刀去收割的时候,一点也不浪漫。只有扎人的感觉,只有一直弯腰收割时的腰痛。

这时候贾二郎有一点理解为何家人年岁大一些后,个个都似乎是驼背的模样。

常年劳动,常年弯腰干活。这驼背貌似是生活的印记。

来到粟家这一两日,这吃的不太好。粟家在乡里的日子算好。

至少贾二郎偶尔听着这一个乡下村子的村民们议论时,人人都夸粟地主家的日子好过。

可真当贾二郎尝一尝这好过的滋味时。他觉得一点也不好过。

粟家的饭菜不少盐,却是少油少荤腥肉味。饼子入嘴时是粗细粮的杂合味道。面是没有磨细,粗糙的很。

贾二郎吃在嘴里,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还是荤腥肉食少了,两日不食肉滋味,他馋嘴了。

等着下地干几天农忙夏收的活计,大大太阳下,浑身出汗,喝再多水,吃含盐量份高的食物后。

贾二郎更馋嘴肉食,他觉得往日肥腻腻的肥肉如今在给他来一碗,他不带眨眼的也能吃下去。

因为粟家在夏收时,也确实添了一点荤腥,可粟家人口多。农忙夏收全家齐上阵。

这人多一分分,每一个人入口时,可能就那么一两口的肉食。就沾一点油花子。

贾二郎瞧着这等日子比练武还苦。因为吃不好。

贾二郎不喊累,对于夏收的重要他懂。一年之计就在收获。收获于农人而言是喜悦,于朝廷而言也一。

农人丰收,一家老小都能有存粮吃喝。朝廷收赋税才能做为开销支出。这些指着哪里来,就指着

地里种出来。

一滴汗,摔地上,摔八瓣。这等苦头贾二郎能忍,因为这等收获他亲自尝一尝,不像诗人们写得浪漫。

可那等收获的喜悦,贾二郎能感受到。哪怕他在农忙时,他也感受到腰酸背痛,他也被晒得黑了许多,整个人也瘦下来。

可他的眼神却是坚毅的,他的态度依然是认真的继续劳作。

一连忙碌七天,就跟驴子似乎的不歇息。在粟家的夏收完成后,接着又是夏种。

前前后后,半月的忙碌。

比起刚来粟家时的模样,如今的贾二郎就跟换一个人。

这一日,粟地主留了贾二郎一道说说话。

二人坐在前院的廊下,就是两个小凳子,一人落坐一个。

粟地主的儿子们还在忙碌农田里的活。农人的眼中,总有忙不完的活。

施肥除草,又或者去林子里砍柴摘野草野果子。总之只要想干活,那一定有干不完的活忙碌。

“小郎君,你来咱家也有些日子。咱家贫,也让小郎君看笑话了,真吃得多少好的。比不得小郎君在家时过得金尊玉贵的好日子。”粟地主这会儿坐着,他说话时脸上的疤痕还在抖一抖。

“在粟家的日子挺好。”贾二郎说道:“粟家兄弟们能吃的苦,我亦能吃。叔伯,您不必担忧什么。”

“胡说,哪有人喜欢吃苦,人人都喜欢富贵的好日子。”粟地主显然不认同贾二郎的话。

“真有人说喜欢过吃苦日子,那不是蠢,就是坏。指定还是一个骗子。”粟地主有过往的人生经验,太丰富。他以过来人的阅历敢拍了胸口保证,没谁真想吃苦。

富贵的好日子,人人都想,粟地主心里就真想。

“小郎君,你爹盼着你将来有一个好前程。凭着你做官的爹如今有运道,九成都可能替你挣来一个爵位。将来您可是尊贵的爵爷。”话到这儿时,粟家地主只有羡慕的份。

“做爵爷,哪有不从武的道理。便是毛锥子也要懂武。不懂武,立身难。”粟地主的眼中,武勋才是正道。

真正想靠着文官上位,不是世家豪族就是难。

“我懂,叔伯也想劝我随爹一样建功立业,承承门楣,耀祖扬宗。”贾二郎笑道:“我会努力,如今多学文跟学武一样,文武双全,不偏门于哪一样。”

“小郎君,这世道哪有什么文武双全,都是豪族相互吹捧出来的。学文要时间,学武也要时间。这一头学好了,那一头必然就会差。真是两样努力,九成九的人都是两样会一点,半罐子水晃当。”这是粟地主的人生哲学。

学得不好,半罐子墨水的一摇是晃当当。

贾二郎笑道:“那我且先学一学。”对于贾二郎而言,他想都学一学。甭管结果如何,至少他会很努力。先试一试,哪一样更努力,更能出成果。

“成吧。”粟地主见着劝不住,他就说道:“隔避乡里的村学要开了。小郎君你就学,这一回便去村学里读一读。唉。”

粟地主知道,真是农忙夏收让这贾家小郎君锻炼一下还成。不可能真让这一位就是下地干活。

人家是要做读书郎的人,家里还有当官的爹。粟地主心头总有顾忌。

当然也是粟地主的长孙也在隔壁的村学念书,如今正好跟贾小郎君一道。

粟地主的长孙有学名,叫胜。粟胜的年岁跟贾二郎一样大,都是七岁的儿郎。

不同按着如今的辈份一算,粟胜唤贾二郎一声贾二叔。

贾二郎附读一事,粟地主去村学请教过。

有粟地主说情,加之也讲一讲贾二郎的背景。隔壁村学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于是贾二郎入学一样顺顺利利。

村学教导的东西挺简单,至少对于贾二郎如此。

不过老师在考校一番后,贾二郎换了班。贾二郎也听起老师教导的小班,给开一开小灶。

在村学的日子挺轻省。粟地家的日子更轻省。毕竟进学了,不再是忙碌农活的时候。

贾二郎发现这等日子挺有趣。他陪着年岁相当的粟胜,他们一起去读书,有空闲时就一起去放牛。

村上的小儿郎们真正进学的不多,放牛时,小儿郎们还会问一问粟胜读书的事情。

至于问一问,也便是问一问。这些不读书的小儿郎们的乐趣更是多种多样。

下河摸鱼,上树摘野果子,挖陷井套兔子等等。

许多有趣的事情发生,村上的热闹也多。当然这是农闲时候。

农忙的时候又不同。贾二郎参加过一回印象深刻。半大的孩子也当一个劳力使唤。

至于成年人更把自己当大牲口使唤。至于真正的牲口,一般人家是没有的。能买了牲口的人家都是富裕户。

在农人眼中,牲口可是贵重的物品。那跟传家宝一样的重要。有时候人吃不好,牲口是万万不能饿着的。

在粟地主家的日子,贾二郎见识到民间的风光。

自耕农的欢喜与忧愁,一切全是围着田地的收成。喜与乐,悲与欢,全离不开这一片土地。

土地就像是农人的根,根在哪儿,家在哪儿,祖宗们也便是埋在哪儿。

宏武二十七年,夏过,秋来。仲秋来临,南吕之月。

京都皇城,长乐宫。十五这一日,贾祤领着妃嫔们去给慈乐皇太后请安。

在请安结束时,皇太后留了儿媳贾祤谈话。

宋太后跟儿媳问道:“皇后,马上就中秋,这等月圆人圆的时候烨儿也不回宫?烨儿出去是不是太久了。”

宋太后一问话,贾祤就低头,她的声音有一点闷闷的。贾祤压低语气,她回道:“回禀母后,烨儿去年就出宫,如今秋一来,这……”

话到这儿,贾祤觉得自己蕴酿的情绪足够。于是她抬头,她的眼框子红通通的,就像是要哭一场一样。

“母后,儿媳也想念烨儿。”贾祤这话真的,她真想念嫡长子。孩子不在跟前,当娘的哪能不牵挂。

就是这历练不结束,贾祤想孩子,还是觉得孩子在外多磨砺的好。

回宫廷里了,一旦承担起嫡长子的身份。外面什么模样?

李烨这一位皇帝的嫡长子心头真有数吗?会不会往后他瞧的都是官僚们想让他瞧见的。

世人弄虚做假,古皆有之。又或者说上位者和下位者之间有壁障。这等壁障是阶层不同设下的深深沟壑。

有时候看清楚时,多瞧几眼总没错。不知民间疾苦,这可能真的上位者脑门一热,那就容易拍脑袋做出决断来。

不吃苦的人,永远不知道苦是啥滋味。吃过就是吃过,没吃就是没吃。

就像没有尝过甜味的,永远也不知道吃甜食时产生的那一种欢愉是啥模样子。

宋太后瞧着皇后的软弱态度。宋太后说道:“皇后,你膝下有二子,你在皇帝跟前可以硬气一点说话。”

这话说的,贾祤在心里想吐槽。在皇帝跟前硬气的,她凭什么?

跟皇帝闹起来,贾祤又没有多大好处。没好处的事情,贾祤从来不干。

“母后,皇上掌握乾坤,一言决天下人命运。儿媳不敢。”贾祤的态度得表示出来。她态度严肃的回话道。

对于支使皇帝什么,还是皇帝亲娘去吧。这等事情,贾祤不沾。如果可以的话,贾祤也愿意做一个不粘锅。

宋太后明示的话语,皇后拒绝。宋太后也闹懂儿媳妇的态度。

如今的继后,那跟当年的元后不一样。这一位继后的身段很柔软。瞧着打击比她位份低的,她可以重拳出击。

真面对皇帝时,这一位就是万事随了长寿宫的那一位,一切全依皇帝的心情行事。

宋太后瞧着皇后,这时候就瞧得不太顺眼。可能宋太后心里,她恨屋及乌吧。谁让宋太后就不喜长寿宫那一位的存在呢。

宋太后心烦,这会儿皇后不接茬子。她也懒得多跟皇后讲什么。宋太后于是端茶送客。

贾祤得着皇太后的意思,她不会赖着不走。也便是告辞离开。

时间也是不漫不快的过着。

宏武二十七年,季秋来临,无射之月的下旬,昭阳宫后,贾祤去瞧一瞧小憩一会子的小儿子。

李煜这一位小朋友今年元月时过周岁。眼瞅着一翻年,又是过两周岁的生辰。目前就是吃着虚岁两岁的饭食。

李煜如今喊人顺溜,小朋友表达自己的态度也是明确的很。

“母后。”李煜这会儿一瞧着母后,他就小跑着向母后扑去。

贾祤赶紧抱去小儿子,就怕他真给摔着了。

被母后抱在怀里,李煜笑的开心。贾祤掂一掂,她得感慨一回,说道:“本宫家的煜儿成小胖胖了。”

真胖了,贾祤不讲虚话。小儿子能吃能睡,玩耍也是由着性子。如今真是婴儿肥多一点点。

不过瞧着孩子跑跑跳跳,这等年纪也是活泼的模样,贾祤真不怎么约束孩子。

小孩子散漫自在,等

着进学了,等着习武了,一切又不同。

贾祤这里当然是陪着小儿子玩耍一番。

就是母子二人嬉戏时。宋德来禀话,泰和宫的消息,皇帝晚膳前会来昭阳宫。

贾祤听着消息,点头应了。

想过片刻后,贾祤也跟往常一样的路子,让女史交代一下御膳房。

然后,贾祤继续陪着小儿子李煜玩耍一番。

一直到皇帝的帝驾到来。贾祤牵着小儿子李煜的手去迎了皇帝。

对于李煜而言,他乐得跟父皇亲近。贾祤也乐意瞧着天家父子二人一起乐一乐。

李恒一来,他和小儿子李煜玩一玩举高高的游戏。

这会儿的贾祤在看秘本,上面是讲了大儿子的近况。

对于贾祤而言,嫡长子李烨已经过了七岁的生辰,吃虚岁八岁的饭食。

这孩子按说应该在宫廷里接受皇家教育,如今去外面见识一下民间模样。这开一开眼界,瞧一瞧真实中层底层又是什么样子。

贾祤瞧着儿子亲自夏收,她心疼一回。可心疼归心疼,贾祤又觉得这般好。

嫡长子总要知道农人的不容易。特别是瞧着儿子去村学里念书。

瞧着嫡长子跟村上的小郎们野玩时,贾祤也的乐了。

就是再到嫡长子一直把她赠的七岁生辰礼带脖子上。

贾祤又有一点感动。嫡长子李烨再大,他还是一个孩子。只这一个孩子就是这般懂事,明明知道吃苦,他也愿意坚持。可能在孩子心里就想着不让父皇母后失望吧。

天家父子玩闹一阵子,一直到李煜的身上玩是汗水。

按着往常的习惯,嬷嬷领着小皇子去沐浴一番。

李恒就回到皇后近前,瞧着皇后的神思不蜀。李恒问道:“祤娘在想什么?”

“在想烨儿。”贾祤合上秘本。这里面的记录哪怕已经看过,已经一一清楚。可贾祤还是忍不住的回忆起来。

“烨儿不错。”李恒赞一句,他道:“朕瞧着他沉得住气,也沉得下心思。说是历练,可这等见识一下民间痴苦,他自己能一直坚持不懈,不落半分的认真态度就很好。”

高要求,不是严以待人,宽以待己。

在宏武帝的眼中,嫡长子是一个宽纵有度的。不会苛刻自己,却也不会宽于自己。

“烨儿眼中,他觉得自己不够好。”贾祤说出自己的感受。

“孩子还小,一切慢慢学。待年岁大一点,他自然会越来越懂。人嘛,不能年岁空涨,要也本事叠加。”李恒在意儿子的努力。可他更在意,这孩子的心性不错。

禀性好,可塑性就高。

在李恒瞧来,嫡长子多经一点打磨,确实是真不错的皇太子人选。

不说旁的,就凭他将来会懂民间疾苦是什么。有同理心,能够给民间一份活力就足够。

百姓能活着,上位者不胡乱的做为。于百姓而言,这就是一个坐得稳位置的人。

至于一些旁枝陌节,这里面的操作还在人。

不管道理多好,执行的始终是人。人心不坏,世道也不会坏。这里的人心便是指着世俗约定的规矩。

在李煜换一身衣裳,又回了主殿后。晚膳时辰到了。一家人开始用膳。

一家三口用膳,气氛就不错。就在膳用好,应该消食之时。

昭阳宫的宫人进来禀话。然后,贾祤就知道芙蕖宫的丽充仪要生了。

贾祤是中宫皇后,她当然要去坐镇守着。要好名声,这人设就得架起来。只能一直架着,不兴着落了架子。

于是贾祤吩咐一番话,主要还是交待一下小儿子这里。

把小儿子李煜安顿后,贾祤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

“恒郎,你可是同去一趟芙蕖宫?”贾祤问道。

“祤娘,你去即可。朕便不去了。朕回泰和宫,一旦有消息差人禀到泰和宫便是。”李恒没兴趣去一趟芙蕖宫。

皇帝这态度摆明,贾祤当然是恭送帝驾先离开。

尔后,贾祤才是坐着凤辇去了芙蕖宫。

等贾祤到时,已经差人传唤过的产婆到了,太医和医女也到了。

此时贾祤挥手让见礼的宫人们起身。她先问了值守的大宫女,问一问产房里的情况。

芙蕖宫的丽充仪确实是要生了。就是如今只不过动了胎气,到正式生产还有一点点的距离。

产婆进了产房,如今在照顾丽充仪。贾祤自然就要外面等着。

贾祤乃中宫皇后,她守着,自然有宫人送来椅子。贾祤落坐后,她就等一个结果。

芙蕖宫的情况是先禀到昭阳宫。各宫的妃嫔们先后一一到来。

最后登场的是两宫皇太后,两位皇太后也来瞧一瞧情况。

贾祤领着妃嫔们又赶紧向两宫皇太后问安。

“都起来吧。”钱太后摆摆手,这会儿她不在意这些妃嫔。钱太后的目光落在贾祤身上。

“皇后,产房里的情况如何?”钱太后跟皇后问道。

“禀母后,丽充仪一切无恙,产婆在里侍候着。不过里面传来的消息是丽充仪这是头一胎,怕是要多待一些时辰。”贾祤先说一说产婆报上来的消息。

“慈寿母后,慈乐母后,您二位要不是回宫歇歇,儿媳在这里守着。一旦有消息马上差人去长寿宫、长乐宫报喜讯。”贾祤态度上还要表明一下。

钱太后想了想,她说道:“哀家就等等,总要见着皇嗣平平安安,哀家这心里在才踏实。”

“对,哀家也等等。”长寿宫的不走,长乐宫的慈乐皇太后也不走。

宋太后还又道:“宫廷之内,哀家就喜欢听一听婴孩的哭啼嬉弄声。等一等,哀家要见着天子的皇嗣平安无恙。”

两宫皇太后坚定,贾祤当然也不在多劝。

此时二位皇太后也是落座,坐于宫人们送上来的椅子。

皇太后、皇后有位置坐一坐。往下的妃

嫔们就没有这等待遇。她们在芙蕖宫守着,这更像是遭罪一回。

可这等场面,如果不是生大病实在爬不起来。没哪一位妃嫔敢真正缺席。除非有上意。

贾祤劝了两宫皇太后,皇太后都不肯离开。这等时候,贾祤当然不会向妃嫔们施恩。

这施恩地方和时间不对,那可能让人误解什么。

哪怕贾祤觉得好心让妃嫔们各回各宫等一等消息也一样。这守着,这谁知道妃嫔们要被‘罚站’多久。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产房里的动静从开始没有,到后来也不小声。

贾祤就是等着,等着芙蕖宫的丽充仪降下皇嗣。

产房内,丽充仪的情况不太好。或者说早前因为摔一回,丽充仪就一直在静养。

因着出过差子,后来的丽充仪也不往御花园去了。她就待在芙蕖宫里养胎。

可这等养胎时,丽充仪的心情挺是郁结于心内。甭管如何?

丽充仪九成就是可能的产内抑郁。奈何这等精神上的压力在这一个世道里,世人是不会认可的。

甭管丽充仪是水土不服,还是旁的什么。在世人眼中,丽充仪一旦护不好皇嗣,千错万错,全是她错。

这一胎,丽充仪当然要保,一定要保住。

平平安安的到生产之时,丽充仪心头若说没有一点期盼,那完全不可能。

在宫廷里生活这些日子,丽充仪最懂皇子的重要性。或者说这也是娘家部落的希望。

生产的痛楚加在身,丽充仪忍不住叫出了声音。

痛,那一种被撕裂的痛楚,整个人就像是裂开一样。

丽充仪说不出来的痛楚,她被痛的麻木了。

可偏偏这等痛楚一直在持绪,一直在叠加。

“充仪,呼气。”

“充仪……”

产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丽充仪也不过随着产婆的话行动。

过去多久,丽充仪是不知道的。丽充仪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听见耳边的啼哭声。

“哇哇哇……”皇嗣降生了。

丽充仪的心底松一口气,她想,真好。这总算是生下皇嗣。

“本宫生的小皇子,本宫要瞧瞧。”丽充仪想挣扎,就是全力有一种脱力的感觉。

可丽充仪的嘴里还是小声的嚷嚷一回,她竭尽全力,她就想瞧一瞧自己生的小皇子。

对于生下小皇子,丽充仪全然充满一种欢喜。

产婆抱着皇嗣在收拾,这会儿丽充仪的话哪怕小声,产婆还是听到。

产婆的手顿一下,这一位给皇嗣包裹好的产婆神色之间有一点忐忑不安。

倒是给丽充仪收拾后续的产婆,这会儿还在仔细的干活计。

一直到丽充仪也被收拾妥当后,产婆把皇嗣交给老嬷嬷。

这一位老嬷嬷可是宋太后派照顾丽充仪的。

老嬷嬷抱着皇嗣,此时小心的送皇嗣到丽充仪跟前。

老嬷嬷说道:“恭喜丽充仪,您生下一位小公主。”

“……”丽充仪见着孩子本来高兴的脸,在听着老嬷嬷的话后,丽充仪的神情在一瞬间有一点扭曲。

“本宫生的小公主?”丽充仪躺在榻上抑着头,她对老嬷嬷问话道。

“丽充仪,您确实给皇上添一位小公主。”老嬷嬷再一次确定的回话。

“只是公主……”丽充仪的脸上是无尽的失落。

草原的明珠不值钱,不过是阿父手中的筹码。就像丽充仪一样,她出生后,她的价值就在阿父的秤杆之上,等着被卖了一个好价钱。

如今一听自己生的小公主,丽充仪对未来更失落。

皇家的公主再尊贵,丽充仪这想法也不怎么转得过弯弯来。

老嬷嬷瞧着丽充仪在失神,她又恭喜一回。尔后,老嬷嬷就是抱着小公主出产房,她要去外面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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