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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不但没有什么不满,相反还十分满意。艾拉书屋26book
皇后想得很远,自己身份虽压在这里,让旁人不敢小瞧了景娴去,可是她护得了一时,还能护得了一世?而大选之时景娴的表现,无疑像一颗定心丸,让皇后把心吞回了肚子里——
是个会把握机会的!
再听着身边大宫女传来的,启祥宫前不远处的景况,皇后更是确认了之前所想,这样也不错,在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留下些好印象,对于日后抹去落水一事在弘历心里留下的疙瘩,百利而无一害,自己再好好帮持帮持这孩子,说不定以后能有大造化。
是以,景娴来到启祥宫时,便只见到更为和颜悦色的皇后,备下了一大串赏赐,说是给自己添妆不说,还赐了个心腹嬷嬷给她,教导她婚前琐事。
景娴虽然知道皇后决意拉自己一把,却也没想到会如此给自己长脸,心中不知甚解,但对于送上门来的好处,也没理由不要,恭敬的谢完恩,又说了几句体己话,见到天色渐晚,才告退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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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那拉府派来的轿子上,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松下来了一点,皇上的金字招牌顶住了,皇后的大腿也抱上了,弘历……想到那粘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景娴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般,顿觉恶心。
前一世的新婚之夜,那人虽然也对自己的容貌颇加赞赏,却也不似这般的直白,怎么……等等!新婚之夜?四十来年的记忆太过繁杂,就是重生过后,知道堪为指路标前一世经历尤为重要,却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都记起来,这会儿被触到了其中节点,那段尘封的记忆才慢慢的浮现于脑中——
上一世的她,没有摆脱掉落水一事带来的阴影,大选也表现平平,出宫回家经过额娘和容嬷嬷反复开导,心里才畅快了些,开始恢复小女儿心态,对即将为人妇憧憬期待了起来……
后来洞房的之夜,那人挑开自己的红盖头,自己眼中的他丰神俊朗,通身儒雅,他眉目间也一闪而过,对于自己容颜的惊艳,两两之下,倒也琴瑟和鸣,只是未到天明,还在后半夜的时候,高氏那里便派人来请,说高氏晕了过去,那人竟然就撂下自己匆身离去,隔日,再望向自己的目光中便少了一分赞赏,多了一分冷漠。
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么?
景娴冷嘲一声,大脑却飞速的运转了起来——她入宫的时候,正是孝贤和慧贤两虎相争的当口儿,慧贤仗着隆恩,处处与孝贤比肩,吃的,用的,穿的,无一不甘落了下乘;而孝贤虽然性子大度,却也不能忍受这么个包衣奴才,天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是以,内院里每天都斗得好不欢快,可日日在旁看戏的自己,原来也是早就被拉入局中的一员?
景娴的眼神暗了暗,可随即又神色一松——罢了,皇父驾崩二十多天他就敢抬举包衣奴才出身的女人入旗;册封后宫,将高氏无子封为贵妃,先帝亲赐的她反落其下不说,还折腾出个什么初封贵妃比由妃晋升为贵妃的要来得尊贵的旨意,生生将满洲大族的面子往泥里踩;嫡妻重病卧床,却宠幸其身边的宫女,还一封就是贵人,活活把人气死;每下江南,无不带女人回宫,后来更是宠幸娼/妓!
就这么个色令智昏的东西,你们爱争便去争个够好了。
越是想着,景娴的神色就越是淡然,随着那拉府将近,更是干脆撩开手不提,重新将心思转到了久别未逢的亲人身上来,挑开轿帘一角,看着那记忆中熟悉的朱色大门,没有着落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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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景娴刚在宫门口上轿,这头便有伶俐的下人奔回府回话。
那尔布官职虽然不高,却是天子亲领的镶黄旗佐领,加上乌拉那拉家族根基深厚,中宫皇后亦是出于此族,要想知道自家闺女在宫里的情况,易如反掌,是以,早就得知了景娴落水一事,心急如焚的那拉府众人,在秀女大选完出宫的这日,无不齐聚于大厅,翘首以盼——
那拉夫人一辈子就得了这么个闺女,平日里是手里肉里的疼着,生怕受了一点子委屈,入了一趟宫,听闻闺女遭了这么档子事,是成夜成夜的睡不好;向来把儿子当成草,女儿当成宝的一家之主那尔布,此时也褪去了平日里的威严模样,不停的搓着手,时不时灌一盏茶,或是打发下人去探探情况;老大老二都在军中效力,唯独留在家中侍奉二老的景娴三哥景祺也在厅里来来回回的转着圈,就差把地板磨出个洞;从小就舀景娴当自个儿闺女娇宠着的容嬷嬷,更是直接守在二门处——
如此这般之下,景娴刚一落轿,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此时的容嬷嬷并不像她最后记忆里的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身子偻躬,掩不住的苍老憔悴,三十多岁的容嬷嬷,如今正当壮年,见到自个儿小主子回来,精神头儿一振,走路都带着风,圆圆的脸上更是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景娴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一生,最后更是以身殉主的老人,心中一酸,眼圈也忍不住一红,“嬷嬷……”心中各种情绪翻腾,临到嘴边,却又不觉得都不足以表达,于是万语千言到了最后只化成了一声轻呼。
容嬷嬷心疼极了,“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宫里受了委屈,心里不好受?”看景娴不说话,又有些着急,“嬷嬷知道您心里肯定不痛快,可别站在风口上吹风啊,先头也不知道调养好没调养好,这又落了病根该怎么办……”絮絮叨叨半晌后又一拍额头,“您看奴才,说起来就不记得时候,老爷夫人还有少爷一大早就在厅里等着了,这会儿怕是心急着呢!”
看着容嬷嬷仍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景娴心里温暖,却又颇觉酸胀,而这股酸胀,在见到数十年没有见过的至亲时,更是直接化作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眶中涌出——
“阿玛,额娘,三哥……”
上一世,她被皇上不喜,她的阿玛,正经的国丈承恩公,不仅没有享受过一天作为女儿的她,为家里带来的荣光,反而临到老了,还遭受连累;中宫皇后,看起来尊荣,但若是不被皇上待见,日子也很艰难,她的额娘,为了让她能在宫里过得好些,每每入宫请安,无不舀自己的体己银子帮补她,可重病在床之时,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孝贤病逝,乾隆颇为追悔,连带着施恩于整个富察家,而她的哥哥们,却遭她连累,一生郁郁不得志,但即便如此,却从来没有埋怨过她,永璂受弃受难的时候,也只有这几个混得并不好,却一心记挂着她的舅舅帮着忙前忙后……
她愧,她疚,她悔,她怨,她恨……看着眼前这为了不争气的自己,操心受累了一辈子的家人,她只想将所有的愧疚,所有的悔恨,所有关于上一世的怨恨都化作眼泪,让自己一次宣泄个够。
而她这一哭,整个大厅里的人就都慌了手脚。
那拉夫人知道自己应该开解闺女,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不然因此背上沉重的包袱,从而误了一生,可是看着闺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只觉得心肝都揪成了一团,搂着景娴,眼泪也忍不住哗啦啦而下,“我的儿啊,这是造了什么孽,竟让你吃了这么大的苦……”
那尔布看着从小就懂事聪慧的女儿如此模样,心里也极不好受,可他毕竟不是女人,只能上前轻轻拍着景娴的背,“没事,没事,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
男女七岁不同席,景祺既不能像自己额娘那样搂着景娴哭,也不能像自家阿玛那样在旁低声劝慰,只能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口气也就冲了起来,“小妹,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告诉三哥,三哥就豁出去也给你出气……”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尔布狠狠瞪了一眼,眼神中里里外外都写着‘你小子给我安分点,一边呆着去’。
容嬷嬷在一旁也看着着急,急吼吼的倒了一杯热茶,又拭了拭温度,赶忙递了过去,“主子,可别再哭了,要是倒了嗓子可就坏了。”
被容嬷嬷这一打岔,那拉夫人也回过味来了,收了眼泪,掏出帕子轻柔的帮景娴擦了擦脸,“好孩子,不哭了不哭了啊,再大的委屈,还有额娘在呢……”
这么哭了一通,景娴心里好受了很多,可抬眼看着眼圈通红的额娘,和一旁着急上火的阿玛哥哥,还有容嬷嬷,心中又更是愧疚,“额娘,女儿不委屈。”说着又将入宫至今的经过缓缓道来,说完又道,“皇后娘娘很是照拂女儿,皇上也赏了女儿东西,女儿长大了,会好好的照顾自己,额娘,您不要担心,只要您好好的,阿玛好好的,咱们家都好好的,女儿便有了底气。”
景娴这番话说得很是懂事,却殊不知这样懂事的样子,落入至亲的眼里,更加惹人心疼,那拉夫人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心中却发着酸,“好孩子,额娘的好娴儿……”
景娴靠在那拉夫人怀里,心中暗暗发狠:阿玛,额娘,哥哥,嬷嬷……这一世,娴儿必不让你们重蹈覆辙!咱们不光都得活着,还得活得风风光光!群书院qunshuy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