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梁山军五百铁骑自汴梁而出,一人三马,日行一百余里,途中换马不换人,眨眼间就过了滑州地界。
张平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身后众人也是疲惫不堪,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就下令道,“全军下马,暂歇半个时辰!”
众人一听得主将张平安让下马歇息,所有骑士马上勒停了战马,翻身跃下马去,丝毫也不顾半分形象,直接就席地而坐。
长时间骑马行军,这大腿都快扛不住了,火辣辣的疼,哪里有人还会顾忌许多!
只有几个探马,羡慕的看了眼歇息的众人,咬咬牙埋头四散着往周围奔去。
歇了片刻功夫,所有人抓起干粮袋就啃起乐干粮、或是掏出水囊喝水、要么就是去喂马,反正没人闲着,等下又要出发了,可没太多时间浪费。
“大哥,你干嘛要冒险去救那两个昏君?”张小七斜靠在马上,同时双手也没闲着,不停地往嘴里灌水,塞着饼子,他吃的飞快,不大一会儿工夫,一张饼子已是不见了踪影。
张小七问完话后,就提心吊胆的看着张平安,以前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大哥。
许久不见,张小七发现自家这位大哥,他是越发看不透了,总觉得数月不见,张平安身上好似莫名其妙多了些什么?
位高权重,威严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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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州桥夜市说书人赵巧嘴说的那个词儿!
张平安还在慢条斯理的咀嚼着饼子,倒不是他在兄弟面前摆谱,只是从小饿怕了,养成了习惯,任何食物张平安都要咬细嚼烂了,咽下肚去方才安心。
吃完饼子后,张平安伸手抹了抹嘴角边的饼渣子,随手便又把饼渣子塞进了嘴巴里,“你说说是为了什么?”
张小七挠了挠头,他哪知道为啥啊,他一向都是动手多过动口,反正大哥让砍谁,他就砍谁,没二话!
张平安见张小七半天不回话,索性站起身来,“女真蛮子两次入寇,犯我边境,杀我同胞,无恶不作!
而官军呢,一触即溃,连赵官家父子都让女真蛮子给绑了!
今天,我张平安带众家兄弟前来,就是要告诉这群女真蛮子,我中华还有大好男儿在!
要这些女真蛮子见识见识我梁山军好汉的厉害,莫道我华夏无人!”
“节度使说的对!莫要让这伙蛮子小瞧了我们!”
“大当家的言之有理,莫道我梁山无好汉!”
四周歇息着的众骑士,稀稀拉拉响起了应和声。
张平安环视众人,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于对视片刻,张平安忽然放声大笑,“不但如此,我还要告诉那些女真蛮子们,汴梁城现在是我们梁山军的了!
抢了汴梁城的银子、女子统统都给我张平安留下来!
一个铜板,一个妹子,也不准带走!”
张平安这话说的是掷地有声,归纳核心思想,无外乎就是从女真蛮子手里把钱抢回来!
把娘们抢回来!
话说的粗疏,可反响却比是意外的好!
本来无精打采靠在四处歇息的骑士们,听了张平安这一席话,忽然间人人异常振奋,挥舞着手臂高声附和起来。
“没错!大当家的说的对!”
“节度使说的对,不能便宜了这些狗鞑子!把我们的银子,女人,都抢回来!”
“抢钱!抢粮!抢娘们!”许是喊得性起,不知哪个混过绿林的汉子,竟喊出了当年自家山寨的口号。
随即千言万语,最后都汇成了一句话,抢钱,抢粮,抢娘们!
张平安这番话,让众人情绪出乎意外的激动,不少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想着倒时候抢回了银子、娘们该如何分配。
张平安苦笑着,席地而坐,不去管周围那群家伙,由得他们胡闹,如果他们还有精力的话。
若是铁面孔目在,估计又是好一番说教,会说这不是仁者所为吧,若是换了吴用估计那就是大加赞扬了。
这群人里,不是混江湖的好汉,就是逃军、降兵,都是些杀才,你和他们说什么家国大义,有人懂吗?
便是赵官家当面,估计也没几个会给几分面子!
还是银子、女人来的实在!
至于张平安自己,他也不知道为何要率军来此。
为了陈太尉所托?
为了国仇家恨?
还是为了那两个昏君?
都有!
也都没有!
总归是要是要和金人做过一场的!
张平安以前穷的时候,只想带着两个兄弟活下去,然后给他们娶上媳妇儿,也就人生无憾了!
等到进了镖局,跟了周总镖头之后,张平安才知道人生原来还有另外的活法,他一放牛小子,竟然有机会识字看书了?
张平安最喜史书,每每读史书,观五胡乱华之惨事,字字带血,汉人女子沦为两脚羊的血泪,岂是区区几行文字能够道尽。
千百年来,每每秋高马肥之际,就是胡人入寇之时!
靖康之变,总算张平安让懂了,为什么师傅、父亲、那些长辈一个个皆是如此,声声念叨着要收复燕云。
马上缚女子,鞘中血犹腥,斑斑血泪,万卷史书难言其中之万一!
有时候,张平安自己都恨不得提上丈八长矛,匹马戍梁州,不为万里觅封侯,但愿荡平四海之蛮夷!
如今,女真入寇,杀我同胞不可胜计,丁壮即加斩截,婴孺贯槊上盘舞为乐,所过赤地无余。
男儿若无凌云志,空负平生八尺躯!
张平安手握雄兵数万,总要做些什么吧,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堂堂八尺之躯!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只见早间散出去的探马急匆匆跑了回来,那探马跃过无声的人群,堪堪来到张平安身前,方停下了脚步。
那探马利落的翻身下马,冲着张平安抱拳先行了一礼,禀道:“总镖头!前方有一伙宋军叫金兵给围住了!””
“小五,水!”
张平安朝边上吩咐了一声,韩五立马朝那探马抛过去一个水囊。
“谢总镖头!”那探马也不矫情,道一声谢,接过水囊,仰起脖子,就狠狠灌了几口。
梁山军中,对张平安的称呼很多,从总镖头、总瓢把子、大当家的,到现在的节度使、都统制,反正人人称呼皆是不同。
大约是某些人想着在这团体之中抱团,或是显摆资历吧,只要不做危害梁山军利益的事情,张平安倒也不介意,没有特意去管过。
待那探马饮够了水,张平安这才开口问道:“这位兄弟辛苦,可曾探得金军有多少人马?”
那探马把水囊递还给了韩五,胡乱用袖子抹了抹嘴后,回道:“不下万人!不过瞧模样,大多都是投降的宋军,还有一些胡儿,倒是没有几个正经的女真人!”
“上马!”
张平安一声令下,本来慵懒的靠在四处歇息的骑士们,立时就行动了起来,阵阵甲片摩擦声中,五百铁骑已经是整装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