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女相?
学子们难以控制住自己的震惊——吕雉是如此大胆,如此……疯狂!竟是定下这般匪夷所思的目标!?
店铺寂静,半敞的窗户透进来的冷风吹拂在众人脸颊发梢间。几乎所有人都凝固在原地,仿佛化作了几座雪雕,直到酒瓢落地的咣当声才让他们醒过神来。
酒水四溅,浓郁的酒香缭绕在店铺之中。
余娘低呼一声,忙俯身清理酒液,眼角余光却是忍不住飞向吕雉。
即便回过神来,众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他们动了动唇瓣,仿佛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最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唯独例外的是胡亥。
他小手都快拍红了:“好好好!我等着吕生位列丞相!”
学子们:“…………”
胡亥公子开了口,他们也不愿落后。众人面上堆笑,纷纷开口:“不愧是吕生,目标远大!”
“比不了比不了!”
“我等着吕生带飞我们了!”
“等到那日,咱们定然要回到余娘的酒肆内畅饮一宿,不醉不归!”
学子们你一言我一句,很快再次让气氛热闹起来。
待众人酒饱饭足,胡亥也将吕雉送上车:“走走走,我们送你回规划署。”
今日的大雪还在继续。
大半天的时间,路上已覆盖上半尺厚的雪,车轮压在雪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吕雉脸颊泛着红晕,倚靠在车厢内侧。
冬日的寒风顺着窗户的缝隙涌入车厢,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她的脸上。吕雉注视着外头,冷不丁道:“我先前说的都是真的。”
胡亥:“……嗯?”
吕雉转过身来:“我说想要成为女相的事是真的。”
胡亥连连点头:“嗯嗯。”
吕雉眯着眼睛看胡亥,又别过头去:“日后我定然会辅佐陛下,辅佐公子成就大业。”
胡亥顺势嗯嗯两声,紧接着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砸吧着嘴:“……辅佐我做什么?你要努力成为阿父的左臂右膀哦!前面还有王绾、隗状、李斯、冯劫、冯去疾……你的敌手好多呢!想要与他们竞争,成功晋升为丞相那可不是件容易事……”
另外还有萧何、曹参、陈平……等人。
胡亥光是想想,都为吕雉捏了把冷汗。不过忧虑一瞬之后,他又觉得没问题——眼前的吕雉是谁?那是未来可称女帝之人,他很快又充满信心:“吕娥姁定然能做到的!”
吕雉:“…………嗯。”
她抬眸对上纪昀的视线,又默默避开:“嗯。”,顿了顿吕雉补充道:“我会努力的。”
胡亥精神满满,竖起大拇指:“我相信你!”
送着表情莫名有点奇怪,或许是压力太大的吕雉回到规划署后,胡亥伸了个懒腰:“走走走~咱们回宫去……哦,不对,是不是还要去
周家屯?”
今日晚了些,不如公子明日再去???[”
“也是……那刚好!”胡亥美滋滋地念叨,“我刚好将吕娥姁的成绩禀告给阿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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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父,阿父!”
“阿父——阿父!”
未见人踪,先闻其声。
始皇帝嬴政手上动作一停,带着点无可奈何抬眸看向章台宫门口。他朝着身侧宦官稍稍示意,门外守卫的陛盾郎很快让开身体,由着胡亥如炮弹般撞入章台宫中:“阿父,阿父,阿父!”
胡亥兴奋:“我有一个大消息要告诉阿父!”
胡亥心声:【嘿嘿,始皇大大肯定猜不到——吕娥姁真的考了头名!!!】
嬴政:“…………”
嗯,朕现在知道了:)
嬴政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配合的露出一丝好奇。他状似认真思考,片刻后才缓缓问道:“胡亥是有什么大消息要告诉朕?”
胡亥嘴角上扬:“嘿嘿嘿~”
胡亥心声疾呼:【我就说始皇大大猜不到,哈哈!】
嬴政挑了挑眉,假装刚刚想到。
他打了个响指,黑眸注视着胡亥:“朕记得今日是咸阳学室年前最后一场考试?可是吕娘上场参考了?”
胡亥哇哦一声:“阿父好厉害。”
紧接着他捂住嘴,嘿嘿笑道:“那阿父您猜猜吕娥姁得了第几名?”
嬴政上下打量胡亥,目露惊奇。
他仿佛得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答案,微微抬高声音:“瞧着你的模样,难不成吕娥姁得了……头名?”
胡亥重重点头,掷地有声:“没错。”
他昂首挺胸,看这架势还以为得到头名的人是他。
胡亥嘿嘿一笑:“您猜猜吕娥姁的目标是什么?”
胡亥心声欢快:【吕娥姁说要当上女相,想要辅佐阿父哦!嘿嘿嘿!】
【吕娥姁,吕后,嘿嘿嘿】
【虽然她也有不少缺点,但其用人得当,为政平稳,为后来的文景之治打下了基础。她有善待功臣、注重情义,关怀百姓的一面,同时也有对敌人心狠手辣,如严冬般冷酷无情的一面!】
【虽然她现在还稚嫩,但起码有潜力。】
【嘿嘿嘿嘿最重要的是她和刘季彻底脱钩辣~!】
【想想就快乐~】
【嘿嘿嘿嘿嘿嘿!】
胡亥瞧着是真的很开心。
他的心声都带着快乐的小调,一句一句蹦出来。
始皇帝嬴政听得无奈。
他努力撑着脸,故作自己认真思考。片刻以后嬴政面露惊奇,迟疑道:“依你形容的性格……吕娥姁虽是女子但性格刚烈好强,想来她的目标定然也不小。”
胡亥托着脸:“嗯嗯。”
嬴政笑道:“莫不是丞相之位?”
胡亥呱唧呱唧地鼓掌:“阿父好厉害!”
嬴政挑了挑眉,故作惊讶:“还真是如此?丞相的话——”
他轻笑一声:“目标着实远大了。”
胡亥点了点头:“是吧?”,然后他紧紧盯着始皇帝。
嬴政故作不知,抬笔继续批阅。
胡亥伸出小手戳了戳始皇帝的胳膊:“阿父——然后呢?”
【到底给吕雉安排了什么岗位来着?】
【快说啊快说啊快说啊快说啊——要是不知道的话我会睡不着的!】
胡亥的心声碎碎念。
他戳了戳,又戳了戳,不死心地瞅着始皇帝。
看始皇帝还没反应,胡亥急了。
他拉长调子:“阿父——阿父——”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雊鹆。
始皇帝嬴政揉了揉耳朵,没好气地睨了胡亥一眼。他再次将笔搁在笔架上,缓缓道:“朕打算让她为议郎中,秩三百石。”
议郎中官职并不算高,但地位特别。
此职务能够上朝议事,讨论国事,经历久者常会出任郡守长吏,或是遣入军中,或是进入大夫行列,乃是秦朝出仕的重要途径。
这下——吕雉是完美入了锅!
胡亥瞬间松了口气:“好,好,好~!”
他得偿所愿,喜上眉梢。
胡亥开开心心地起身往外跑:“阿父,那我先回去啦~!”
他如游鱼般顺着门缝溜了出去,然后被暴风雪打了个措手不及。
胡亥:“呸呸呸!”
下了大半天的雪居然越发大了,放眼望去一切皆是白茫茫的。
胡亥站在章台宫前,竟是看不到大门。
卫士取来曲柄伞,护送着胡亥走下台阶,钻进马车。
沿途更是白茫茫的。
胡亥过窗户,打量着四周。看着被染成大雪染成白色的咸阳宫,他心生担忧:“再下去……不会有雪灾吧?”
“还有咸阳城的工程也要慢了……”
“糟了糟了,还有麦苗呢!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麦苗的情况如何?”
胡亥碎碎念着,心下担忧不已。
纪昀轻声道:“公子放心,周里正他们定然会照顾好麦苗的。”
纪昀的安慰……没啥用处。
反正胡亥担心得一晚上没睡好,第二日更是尚未日出便爬了起来。
胡亥裹着斗篷,小跑到门口。
让他松了口气的是大雪已停,让他眉心紧锁的是昨日下的雪如今堆得老高,厚些的地方足有自己小腿一半。
堪堪用完早膳,胡亥催促着纪昀出门。
他们快马加鞭,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周家屯。
得到消息的周里正等人早早等在村口。
直到看到熟悉的马车,他们抿着的嘴角才渐渐扬起。周里正几人小跑上前,连连喊道:“公子,公子!”
胡亥掀帘而出,冻得缩了缩脖子。
咸阳
城外要比城里更冷一些,大雪也下得更密。
环顾四周,天地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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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扫了一圈,目光落在身前几人身上:“周里正?吴啬夫……还有你们?”
周里正等人不知等了多久。
看着冻得面色发白的周里正等人,胡亥忍不住皱起眉尖:“你们何必守在这里?下回都在村里等我就是了。”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要是冻出个好歹来怎么办?”胡亥打断周里正的话,无奈反问道。
“可是——”
“没可是。”胡亥见周里正还要反驳,连忙板起小脸:“你要生病了谁来替我做事?这里是我的食邑,一切都得听我的!”
胡亥都这么说了,周里正也只好应下。
胡亥这才满意,示意几人赶紧上车:“快点上来——赶紧!”
马车很快在周家屯的学堂内停下。
他们三三两两走进屋子,膳夫麻利地送来十几盏姜汤。等盯着周里正等人喝下一大盏后,胡亥面色才稍稍和缓:“村里的房子如何?没出问题吧?大家的炭火够吗?”
“村里的房子好着呢!”
“新建的房子就是好!别提有多暖和了。”
“嘿嘿,咱们还用了炭火!”
“就是用炭火的时候还得注意开条缝,关吧怕出事,不关吧又挺心疼炭火的,要是烧半夜晚上灭了又会冷……”
“你还要求真当高!”
“就是就是,往年屋子还漏风呢!”
“能有个鹿皮褥子都是烧高香的事……居然还嫌弃炭火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对对对对!”
“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那人连连摆手,“我是想了个好主意,我觉得要是弄得好指不定可以省下好多柴火钱。”
这么一说,众人来了好奇。
胡亥侧目看向说话的男人:“是什么好主意?”
那人愣了愣,下意识停止背脊:“就是咱们的炉子不是搭在砖块下嘛?小的发现隔着火的石板虽然热乎但不烫手,有时候搭着特别暖呼呼的,然后我,我,我就想着要是把自家床也砌成那样,一边堆柴火,一边弄个烟囱管子,上头搭块石板子,再用褥子一垫。”
男人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
他呐呐着:“这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啊?”
“睡在火炉子上……”
“妈呀,那不得把人烤熟了?”
“就像那炙烤一下,到最后不得熟透了?”
乡民们连连摇头,面露惊恐。
男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下意识低下头:“是,是吧,我也觉得……”
下一秒,惊呼声打断他的话语。
胡亥双眼放光:“好主意……好主意啊!”
这不就是东北火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