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州刺史府衙门,谢合贤气的脸色通红,咬牙切齿喝道:“来呀,将这个小畜生给本官拖下去,重杖二十,刑后再押上堂来问话!”
堂下,几个差役正压着一个锦衣白瘦的年轻人,年轻人脸上写满了不服,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谢合贤,嘴里发出抗议声:“叔父,不知侄儿何故惹恼叔父,竟需叔父如此下狠手!莫不是叔父忘记是谁把您一步步推到如今的位置?”
说话的这个年轻人正是谢合贤的亲侄子,也是太平谢家少主,谢东流。
谢合贤今日本来陪嬴社去了军队驻地,用完膳后,手下人禀报他的侄子谢东流竟然出现在丹阳城的一个粮商家中,他便匆匆向嬴社告辞,带人前去抓捕自家侄子。
自从昨日嬴社和他交谈后,谢合贤便已经派人前往太平县通知自己的大哥,家主谢合成。他既然下定决心站到嬴社的这条线上,就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表现。
首先,谢合贤想着做出一个态度给嬴社看到,那便是从自家侄子下手,让自家侄子承担责任,先撇清太平谢家的因素,尽量不影响自己的家族。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派去通知谢合成的心腹之人还没回来,谢东流竟然出现了,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见到谢东流还在挣扎,那些差役顿时有些恼了,他们尽管知道谢东流是谢合贤的亲侄儿,但是他们可不管那么多,他们只听谢合贤的命令。
登时,几个差役扑上去把谢东流压倒在地,而旁边几个差役也没闲着,七手八脚拖着谢东流下了堂,按在地上对着他的屁股和大腿处就是一板子。
渐渐的,二十板子抽完了,抽得谢东流整个人都有些麻木了,他裤子上都渗出了血迹。虽然谢东流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瘆人,不过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自家大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看来自家大伯这么做应该是有什么原因,他猜测大概率是可能知道自己阻碍以工代赈的推行。
在这个时代,杖责并不分男女。官府杖责的板子有两种,一种是空心板子,打起来声音大,但不怎么疼。一种是灌铅的实心板子,打起来声音小,但非常疼。别看谢东流此时看起来瘆人,其实只是制造了一种视觉效果。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肯定不会真用灌铅板子去打他。
行刑完毕后,几个差役拖着谢东流刚刚走到堂上,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差役对谢合贤汇报:“禀刺史大人,别驾刘大人、司仓王大人和司户赵大人以及丹阳城几位员外到了...”
尽管心中早已清楚,但见来了这丹阳城中许多头面人物,谢合贤依旧是吃了一惊。虽说他是刺史,按理独掌一州军政,但是如果手下这帮人联合起来的话,他也非常难受。
谢合贤连忙摆手让众差役退到两侧,众人刚退下,就见一群大概七八个人匆匆走进堂中,为首的三人一身官衣,正是别驾刘庆等人。原来,谢东流今日去一个粮商家中议事,不料却让谢合贤领了一帮亲信带走。
粮商立即知道事情不妙,这才立即通知了刘庆等人。刘庆自然知道谢东流今日去粮商家中所为何事,心中隐隐猜测谢合贤可能要针对自己等人,便匆匆联合众人前来刺史府力保谢东流。
众差役见了别驾刘庆等人均是躬身施礼,对于他们身后的几位富商倒是没有搭理。谢合贤见到众人气势汹汹而来,先声夺人问道:“本官正在审案,几位大人何故而来?”
“我等听闻张力求告,谢贤侄在其家中被人无故带走,一时不知所谓。张力此人也是吓到了,竟不知是谁带走谢贤侄,所以跑来看个究竟,却不知竟是大人在审,不是有意妨碍大人。”刘庆听到谢合贤问他们,沉吟片刻后,捻着胡须答道。
刘庆口中的张力,便是与谢东流麾下的一个粮商,是太平谢家在丹阳城中的代言人。谢合贤也知道此人,张力算是为数不多能够打理一个商铺的外姓掌柜,足见谢家对此人的信任。不过,此时非同一般,他也顾不得许多。
见到谢东流此时一副惨象,司仓王禹也朝着谢合贤拱手道:“刺史大人,本官相信谢贤侄的为人,而且贤侄亦是大人本家亲侄儿,何以让大人如此施刑,求大人俗话对谢贤侄网开一面...”
谢合贤见到众人为谢东流求情,一时有些骑虎难下。本来他只是做做样子,想着撇清与各家的勾连,结果看这情况,想来自家侄儿或与他们之间来往甚是密切,否则他们也不会联合起来替谢东流求情。
沉默了片刻,谢合贤抚着堂上案几淡淡地道:“各位大人何出此言?谢东流今日上堂,是以罪犯的身份,不是以我谢合贤侄儿的身份。况且,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不消说他只是本官的侄儿了!”
见谢合贤一脸义正言辞,刘庆等人不禁对视了一眼,蹙了蹙眉接着便向谢合贤问道:“刺史大人,此事究竟为何?望大人指点我等明白。”
谢合贤迟本不欲向众人解释,可是自家侄儿与他们勾连甚深,他既不想弃车保帅,那边只能先对众人作一番解释。他严肃起来,对众人说道:
“诸位大人,本官听说这个孽畜竟欺上瞒下,在我与大哥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做主,意图阻碍以工代赈推行,真岂有此理?此等手段实是人神共愤!当下我丹州灾情严重,朝廷推行以工代赈乃是利国利民,这个孽畜却想着哄抬粮价,如真当让他做成了,那无数百姓和灾民何以为继?以工代赈何以推行?”
众人闻言不禁语塞,刘庆迟疑一下,慢步走到谢合贤身边,讨好般笑道:“刺史大人,借一步说话...”
军营中,嬴社在案几后坐着,案几上放着两盏清茶,整个营帐中飘香四溢。他刚刚随嬴清视察了一番驻守军队,只感觉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与嬴清的关系大有好转。这时,营帐外走进一个人,躬身对嬴社道:
“末将见过殿下!”
“林木不必客气,来,与孤坐下回话!”
“是!”说完,郑林木走近嬴社,在嬴社下首轻轻坐下。
嬴社向他推过一盏茶,淡笑的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孤让你打探的消息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