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今日奋起扶秦,希望国运隆昌

陈郡首府城外,一片荒凉,杂乱的甲兵随处都是,秦军声势一浪接过一浪,张楚军节节败退。

眼看张楚大旗纷纷倒下,一辆驷马拉扯的铜车,载着手持戈矛的陈胜,不停躲避周围的骑兵。

而驾驭马车的车夫,正是半个月前,载乘牛二入宫的庄贾。

却见庄贾一边驾驭马车,一边扭头朝陈胜低喊:“大王,若战事不利,咱们逃走不?”

“逃什么逃!”

陈胜一边挥舞戈矛,一边怒吼:“你小子再敢乱说,看我不杀了你!”

“大王息怒!”

庄贾惶恐低头,不再吭声。

而这时,双方的交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陈胜心中大急,连忙朝身旁的司马下令:“给张贺说,让他务必猛攻秦军!一定要阻止章邯!”

“诺。”

传令司马应诺而退。

很快,阵前大将张贺朗声道:“章邯,秦政严苛,必不长久,你若投效张楚,我王封你诸侯,你若不知好歹,叫你死无全尸!”

“陈胜、张贺实乃愚蠢之辈也!居然还想封我诸侯?大秦固然有错,但先帝基业正统,比尔等盗贼强上百倍!”

章邯不屑一笑,冷冷说:“倒是本帅劝尔等放弃抵抗,兴许陛下网开一面,饶你们不死!”

“冥顽不灵,自寻死路~!”

张贺大怒,举起长矛,连连大吼:“兄弟们!给我杀!杀光秦军——”

正在张贺殊死搏斗的同时,陈胜率领亲卫军,从侧翼冲出,准备打章邯一个措手不及,但章邯早有预料,吩咐司马欣让开一条血路,放陈胜进来瓮中捉鳖。

陈胜的亲卫军刚冲出一半,就被钢铁洪流截断,而张贺大军,也被铁骑冲得七零八落。

眼见自己主力被章邯大军肢解,张贺欲哭无泪,最终遥望陈胜,呐喊一声:“大王!恕张贺不能再侍奉您了!”

说完,拔出腰间佩剑,猛地赐入腹中。

张贺一死,张楚军主力顿时大乱。

陈胜见事不可为,立刻朝亲军下令:“向南突围,不回国都!”

就如此,被张楚占据四个多月的陈郡首府,很快又被章邯大军攻破,并宣告张楚灭亡。

而陈胜在亲军护送下,一路向南,逃到了汝阴才安定下来。

淮北之地,陈胜无比熟悉,毕竟东面蓟县,正是他起事之地,然而,就算熟悉汝阴,他也无法长久安定,因为章邯大军攻破陈城没几日,又追了上来。

无奈之下,陈胜只好再次朝城父东退。

因为粮食补给问题,章邯大军没有及时跟上,给了陈胜残军喘息之机,而负责督运淮南等地军粮的赵昆三人,也闻讯赶到城父。

陈胜见到这个后勤都尉星夜勤王,不由大感欣慰,感慨道:“小赵兄弟大忠臣也!”

赵昆:“........”

“只要俺陈胜不死,你小赵永远是俺陈胜的兄弟,陈胜给你封王,咱们平分天下!”

听到陈胜的话,赵昆一阵无语,但还是跟陈胜寒暄半响,等两人都腻了,陈胜才说起正事。

“小赵兄弟,你说的对,俺陈胜不该重用朱房和胡武,这两个狗杂种,眼见老子失势,跑得比兔子还快,唯有你来勤王,是我陈胜自食恶果也!”陈胜一副悔之晚矣的叹息。

赵昆心中冷笑,嘴上却忧心忡忡的问:“那陈王有何计划,不妨说来听听?”

“反秦的计划是没有了,但扎根的计划,却有点思路!”

“哦?”

赵昆挑眉:“是何计划?”

“张楚建立不久,我分封了数位王号,不如投奔他们,再寻机会?”

“陈王分封的那些王号,都各自为政,若投效他们,也无法成为张楚的立足之地!”

“那你说该怎么办?”

陈胜皱了皱眉,道:“天下之大,难不成没有我陈胜的立足之地了?”

“有倒是有,就是陈王不愿去!”

“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陈胜有些不耐烦的道:“无论去哪,只要俺有活路!”

“呵呵。”

赵昆呵呵一笑,低声道:“我听说频阳王坐拥二十万精兵,若投效他,或许能博一线生机!”

“频阳王?”

陈胜一愣,当即大怒:“你让我投效秦军?”

“频阳王虽然是大秦旧臣,但与秦廷早就断了联系,如今张楚大势已去,若要保命,只能投效陇西....”

“呸!投效个鸟!”

陈胜怒骂一句赵昆,打断了他的话,喝道:“我陈胜反秦,为的是天下大义,让我投效秦军,宁死不从;

我不管陇西与秦廷有没有联系,只要他们一日不宣布反秦,那就是秦廷的走狗!”

说完,踢翻桌案,又道:“让我陈胜投效秦廷的走狗,绝无可能!”

“........”

赵昆无语。

他原本以为陈胜是有些小聪明的莽夫,没想到如此有骨气,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于是沉吟了一下,赵昆又苦口婆心道:“我为你谋划,也是希望你有一条生路,更何况,大丈夫能屈能伸!“

“狗屁的谋划!俺陈胜只会伸,不会屈!”

陈胜再次怒吼,并愤愤的道:“从俺起事之初,黎安君就为俺谋划,可如今呢,黎安君在哪?”

赵昆:“.......”

“俺现在才看清,那黎安君就是个十足的小人!要不是他鼓动俺反秦,俺会有今日?俺陈胜若死了,黎安君也不得好死!”

赵昆:“.......”这家伙称王的时候没想起自己,要死了才想起自己,居然还骂自己?简直不要脸不要皮!

本来赵昆还想收陈胜为己用,但听到陈胜骂自己,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

而陈胜见赵昆不言无语,也没了喝斥他的心情,于是冷哼一声,大步离开了书房。

.........

当赵昆回到临时卧房,嬴政和扶苏已经等候多时。

一见到赵昆,扶苏立刻将他迎了进来,并小声询问:“事情办得咋样了?”

其实不杀陈胜,是他的意思,毕竟陈胜是借由他的名义起事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胜相当于他的人。

但也不是说,扶苏舍不得杀陈胜,而是可杀可不杀。

似乎看穿了扶苏的心思,赵昆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是我不给他机会,而是他自寻死路,怪不了别人!”

扶苏心头微动,迟疑的道:“那.....咱们要杀他夺权吗?”

“不用咱们出手,有人会解决他!”

赵昆摆了摆手,朝嬴政道:“义父,时机已到,该收网了!”

嬴政‘嗯’了一声,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沉沉的叹道:“为君三十七载,开创更古帝制,中途巡游求仙,致国千疮百孔,愧对先祖黎民,愧对华夏正统,今日奋起扶秦,希望国运隆昌!”

说完,扫视赵昆和扶苏:“你我父子三人,日后须戮力同心,切不可让悲剧重演!”

“儿臣遵命!”

赵昆正色拱手。

扶苏一脸懵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嬴政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

不知怎么的,此时的扶苏,竟然不敢直视这道目光,鬼使神差的跟着赵昆附和了一句:“儿臣遵命!”

听到两人附和,嬴政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微微颔首。

.........

另一边,陈胜卧房内。

车夫庄贾早早准备好洗脚水,为陈胜解乏。

陈胜一边泡脚,一边怒骂那些背叛他的六国将领,而庄贾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等陈胜的怒气消退后,庄贾才小心翼翼的道:“陈王,刚刚吕臣将军来报,说司马欣的大军已经抵达蓟县,很快便要进攻城父,明日我们该何去何从?”

陈胜闻言,冷冷一笑:“庄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不是也想投降秦军?”

“小人不敢!”

庄贾听到陈胜的话,吓得一激灵,连忙跪地呐喊:“小人绝不投降秦军!小人誓死效忠陈王!”

“都到这时候了,你们的忠心,我也看不透了.....”

陈胜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庄贾,道:“庄贾,你本是贵族子弟,却与我驾车为奴,纵使投降秦军,我陈胜也不会为难你......”

“不不不!庄贾不过是闾左子弟,谈不上贵族,只有跟着陈王,庄贾才能富贵一生!”

“你小子倒一副好嘴!也罢!跟着我陈胜,还是那句老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陈胜说着,拍了拍软榻围栏,一副豪气干云的表情。

庄贾讪讪一笑,心中捏了把冷汗,他真怕陈胜突然暴起,诛杀自己。

然而,他还是想多了。

陈胜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杀他。

可人无害人之心,却有被害之险。

这一夜,陈胜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不得已,拿起一把利剑,抱在胸口,在庭院里转悠。

直到这时,他还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失败的。

仿佛大泽乡起义,就是一场梦,梦醒了,人也没了。

人世间的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想不明白,陈胜干脆不想了,反正痛痛快快的做了几个月大王,也算足矣!

转悠到半夜,陈胜忽然心头通达,决定大睡一觉,养精蓄锐,待明日收拢残军,与司马欣决一死战。

然而,当陈胜打着哈欠,迷迷糊糊走进卧房的时候,隐藏在门后的庄贾,猛地用剑一刺,直接放倒了陈胜。

陈胜两行热泪滚滚流下,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口,便气绝身亡。

黎明时分,庄贾带着陈胜的头颅,来到赵昆卧房外,跪地叩首道:“启禀主人,陈胜已死!”

“将陈胜的尸首交给朱胡二人,再找机会脱身!”

“诺!”

庄贾应诺一声,二话不说的抓起陈胜的头颅,然后转身离开。

等庄贾走后,赵昆缓缓打开房门,抬头望了望天,便对嬴政和扶苏道;“义父,大哥,咱们也该出发了!”

........

东方的天际渐渐露出鱼肚白,一支马队急驰出城门,飞向秦军大营。

当秦军大将司马欣看到陈胜的头颅时,长剑直指朱房、庄贾、胡武三人,冷声道:“本将没见过陈胜,你们说他是,本将如何相信?”

“陈胜乃张楚的大王,张楚军民无人不识,只要将军抓几个张楚军民来此地,仔细辨认,便能知晓真伪!”朱房抢先说道。

司马欣闻言,‘嗯’了一声,旋即点头:“倒是有些道理。”

“不过。”说着,他话锋一转,接着道:“本将还有军事要行动,不便抓人辨认,你等将陈胜的尸首运往陈城,交给章邯将军勘验,若准确无误,少不了你们的赏赐!”

“啊?”

朱胡二人还以为马上就能得到赏赐,没想到要回陈城勘验,不由大失所望。

但看到司马欣一脸不善的样子,又只能恭敬应命。

就如此,朱胡二人做了归降军的头目,带着陈胜尸首,返回陈城。

而庄贾则在半道上,找了个油头逃走了。

本来胡武还想派人去找庄贾,结果被朱房劝阻了,说三个人的功劳,变成了两个人的功劳,岂不是更好?

胡武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放弃了寻找庄贾。

而陈胜亡故的消息,很快传入张楚将军吕臣的耳朵里,这使得吕臣大为愤怒,便联合英布率领的刑徒山民,猛攻陈城。

不料,多日激战,刚被秦军收复的陈城,竟然再次落入吕臣手中。

这一夜,残存的陈胜亲军,汇集在陈胜行宫外,纷纷举着火把,喊声震天。

吕臣头戴白布,手持利剑,站在高台上怒吼:“来人!将朱房、胡武带上来!”

话音刚落,被俘获的朱房胡武,踉跄着走到人群中央。

吕臣扫了他们一眼,恶狠狠的道:“陈王待你们不薄,你们竟然忘恩负义,残害陈王,简直天理难容!”

说完,大手一挥:“将他们绑在柱子上,每人咬一块肉,为陈王报仇!”

“不!不是我们杀的!是庄贾!是庄贾杀的!”

“对!不是我们杀的陈王!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送陈王回来!”

听到吕臣下令咬死自己二人,朱房胡武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呐喊。

“我呸!”

吕臣一口唾沫吐在朱房胡武身上,冷笑道:“你们两个叛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无非是拿陈王的尸首邀功请赏!”

“你们说庄贾杀了陈王,那庄贾人呢?怎么不见他来邀功请赏?”

听到这话,胡武急道:“不是,你听我们解释,庄贾逃了!”

“逃?这么大的功劳,一介马夫会逃?”

吕臣鄙夷的看了胡武一眼,道:“我看是你们贪图功劳,半途杀了庄贾,好栽赃嫁祸他吧!”

“你.....你胡说!”

朱房气得身子发颤,胡武也气得脸红脖子粗。

但二人根本拿不出证据,只能苦苦哀求吕臣放了自己。

可吕臣哪里会如他们所愿,直接一口咬在朱房手臂上,硬生生撕掉一块肉。

众人见吕臣下口,也哗啦啦的冲上前,一人一口,将朱房、胡武咬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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