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王有话要说——”
屯卒们一个个高声呐喊。
片刻间,整个人群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陈胜跳到台阶上,举起长剑朗声道:“兄弟们,吾等因为大雨延期,已经是死人了,如果逃走,被抓住也是死路一条!”
“自古以来,无论是徭役,还是戍边,能活着回来的没有几个,诸位不妨看看大泽乡亭,至今一年有余,空空如鬼屋!”
“原本期盼大秦统一,咱们有好日子过,奈何徭役不断征发,吾等是贱民,但吾等不该死!吾等要让天下人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好!吾等不该死!举事——”
雨幕中怒吼不断。
吴广接着举剑道:“天降天鱼,意旨陈胜王,吾等跟陈胜王反了这暴秦!”
“天意反秦!陈胜王!大楚兴!”
“陈胜王万岁!大楚昌盛!”
雨幕中喊天动地,嬴政三人,面面相觑。
却见陈胜奋力吼出第一道命令:“今日斩木为兵,明日举事,共创辉煌!”
“好!”
众人附和一声,在茫茫雨幕中,折断树枝,削光树皮,制成木矛。
更有甚者,砸碎大石,将石块拴在木棍上,磨成石斧的形状。
陈胜吴广与各县头目聚在一起,一边分发赵昆凑集的武器,一边商议举事方式......
次日清晨,骤雨初歇,天色渐渐明亮,屯卒们精神抖擞的聚拢在祠堂门前。
陈胜穿着周县尉的甲胄,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朗声高喊:“兄弟们,今日举兵,为吾等壮行,特祭旗立誓!”
说完,朝身旁的吴广大吼:“斩官卒首级,祭张楚大旗!”
“好!”
吴广朗声叫好,旋即朝身后摆手,立刻有几名屯卒,扛着大旗,抬着尸身走来。
陈胜吴广手持利剑,上前一步,各自斩下一颗头颅,摆在香案上,跪地拱手道:“苍天在上,吾等共聚大泽乡,反抗暴秦,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众屯卒随声附和,一片轰鸣。
祭旗完毕,吴广率先站起身,朝众人朗声道:“今日举事,首战尤为重要,我们都听陈胜王发号施令!”
“誓死追随陈胜王!”屯卒们一片呐喊。
陈胜雄赳赳的站起来,抬剑指天道:“雨过天晴,真是天助吾等!但天子不差饿兵,咱们先拿下几个粮仓,填饱肚子再说!走——”
“走!攻破大泽乡,宁死也要做饱死鬼!”
众人朗声附和,纷纷朝大泽乡进发。
天色还没变黑,烧杀抢掠,已经全部完成。
当夜,陈胜吴广等九百屯卒,埋锅造饭,饱饱吃了一顿,休息一夜之后,又朝县城进发。
赵昆看着闹哄哄的屯卒,一时间,感慨良多。
秦灭六国,最后自己人反了自己,战国时代的英雄已经落幕,此时此刻,陈胜,吴广,刘邦,项羽,张良,萧何等人陆续登上历史舞台,群雄逐鹿。
虽然赵昆有能力阻止这一切,但他不喜欢缝缝补补的历史,他希望开创新的历史。
而新的历史,注定战火纷飞。
嬴政和扶苏都是经历过战国时代的人,他们很清楚战火对黎民百姓的危害,却依旧选择赵昆的路,这说明他们对大秦的现状,也无能为力。
大秦帝国从建立之初,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有很多问题没有及时处理,到现在都成了隐患。
如今想解决这些隐患,已经变得非常艰难,所以只能推翻一切,重头再来。
当日午后时分,趟着泥泞的屯卒们,黑压压的靠近蓟县城外,不明所以的县兵,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便被持枪携棍的屯卒冲进城里。
不到一刻钟,县衙就被屯卒占领了,县令被陈胜所杀,小小县城,陷入一片慌乱。
暮色时分,吴广命令属下,将一根粗糙的‘张楚’大旗,悬挂在城楼上,宣示蓟县县城已被张楚占领。
三日之后,这支劫掠蓟县的义军,已经扩大到数千人,开始向周边县城进发。
于是,趁着周边县城毫无戒心,陈胜吴广又攻破几座县城,就像滚雪球一般,人马越来越多。
一时间,陈胜吴广大感振奋,开始朝楚地最大的陈郡首府进攻。
陈郡与颍川郡相邻,既是陈胜的故乡,又是楚国末期的都城之一。
为此,陈胜吴广商议,将陈郡首府作为都城,安扎下来,并召集一堆儒生谋划,正式称王,公开打出‘张楚‘的国号。
没过多久,陈胜自立称王的消息,犹如一道惊雷,响彻整个大秦。
........
与此同时,陇西郡。
自从一年前,王离接到赵昆密信,让其请奏封王,陇西郡便逐渐成为王家封地。
而王离受封频阳王的消息,也被天下所知晓。
后来陈平韩信得到消息,带着嬴氏母女投奔陇西,王离心喜之余,并将陇西发展,交给陈平韩信规划。
一年时间,陇西可以说欣欣向荣。
陈平韩信到陇西,不光带回了嬴氏母女,还带回了无数工匠,使得陇西最大限度开发。
当初在频阳种植的土豆红薯,以及棉花,在陇西地界上,得到了有效推广,并在当年,收获了一次大丰收。
如今又到了收获的季节,可想而知,将去年收获的粮食栽种之后,今年会是一个怎样的丰收。
除了粮食,军工发展,也得到了最大的开发。
因为在频阳已经有了研究成果,到陇西之后,可以扩大规模建造,而且不用顾及大秦朝廷的管制,想怎么建造,怎么建造。
虽然发展程度不及频阳,但相信用不了多久,陇西首府会成为第二个频阳。
扩建中的陇西首府,随处可见小商贩正在凑备商铺。
从关中地区因为胡亥横征暴敛逃到关外的六国商人,纷纷聚集到陇西,就连一些贵族,也逃到了陇西。
陇西,仿佛成了乱世中唯一的乐土。
王离下令大肆收拢流民,并鼓励流民进入陇西,只要进入陇西的流民,免费安置房屋。
除此之外,还有田产,耕牛,以及粮食种子。
王离之所以这么舍得,是因为陇西郡什么都有,就是人少,毕竟前两年的陇西之战,死伤了大量百姓,想要恢复如初,没个十几年怕是不行。
好在胡亥作恶,给陇西极好的发展机会,只要有人来陇西,这里便是天堂。
而王离也坐实了屁股底下的频阳王位置,得到了陇西百姓的拥护。
此时,陇西首府一座守卫森严的红砖围墙内,王离与王贲,韩信,陈平等人正在商议要事。
“据线人来报,一伙因暴雨延限的屯卒,聚众起事,接连攻破数座县城,已在陈郡立国,大有席卷天下之意!”陈平环顾众人,皱眉说道。
“噗——”
王离噗嗤一笑,朝陈平道:“区区屯卒,也想席卷天下,真当我大秦将士是摆设?”
听到这话,韩信也笑着摇了摇头。
而王彦可没时间打哑谜,于是直截了当的道:“那我们要不要趁机造反?”
谷“不急!”
王离抬手示意了一下王彦,朝众人道:“黎安君还没传来密信,我们等等再说!”
“那王上可知黎安君在哪?”韩信追问道。
他来陇西,第一时间向王离求证了赵昆生死,得知赵昆还活着,这才安心待在陇西发展。
如今乱世突起,正是大展宏图之机,只等赵昆一声令下,便准备席卷天下。
然而,王离却无奈的答道:“我也不知黎安君在哪,自从上次密信之后,他已经一年未与我联系了!”
“这.....”
王彦惊诧了一下,急忙道:“那黎安君会不会出事了?”
“不会!”
王离还没答话,一旁的王贲笑着摆手道:“那小子诡计多端,指不定在哪里做恶,我们不用担心他!”
说着,环顾众人,道:“起事的时机,老夫赞同王离的意见,现在确实不是最好的时机,一个是赵昆没来密信,二个是咸阳还没动作,贸然起事,不合时宜!”
“在下也赞同王将军的说词,现在当务之急是主持秋收,不管咸阳与义军打到什么程度,我们必须稳住陇西,不能让兵临城下的事情发生!”陈平随声附和道。
“啊?”
王离没想到陈平会冒出这么一句,不由反问道:“陈胜吴广义军突起,六国余孽必定作乱,咸阳收拾他们已经很头疼了,怎么会兵临陇西?”
“王上与黎安君感情甚笃,黎安君让王上在陇西发展,王上可知黎安君的根基是什么?”
“黎安君的根基是什么?”
王离疑惑的看着陈平。
陈平沉沉的道:“黎安君的根基,就是这陇西郡!”
“王上坐拥五万精骑,步卒不下十万,总计十五万兵马,靠什么支持,就是靠陇西郡的繁荣!”
“一旦咸阳借由征讨叛军的名义,兵临陇西,就算不派兵攻城,也会吓得陇西商民逃难,而陇西就会变成以前的陇西,没有财政收入,只靠朝堂救济,如此怎么供养十五万军队?”
听到这里,众人对陈平刮目相看,不由细细回想。
虽然陈平的话,有点言过其实,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陇西郡的繁荣,靠的就是不断涌入的关中商户,财政收入,也有很大一部分取自他们的税收。
如果大军压境,很难不保证他们闻风而逃。
这对陇西郡来说,是个极大的隐患。
“陈郡守的分析,很是恰当,如此看来,要起事,最好还是在天下大乱之机!”
王离点了点头,含笑说道。
就如此,陇西在陈胜吴广起义后,一片平静。
而另一边的芒砀山,却久久不能平静。
自刘邦带人逃亡芒砀山,一直过得颠沛流离。
始皇帝驾崩之后,他才密密返回沛县。
本以为秦二世继位,自己能过几天安稳日子,没想到刚回沛县不久,又被征发徭役。
刘邦站在路口,看着百人上下的村民,一时间,感慨良多。
“我刘季当真如此命乎?”
刘邦无奈的叹了口气,颓废的坐在石墩上。
没过多久,一名叫樊哙的屠夫,匆匆跑来:“大哥,曹县吏有要事让我告知你!”
“甚的要事!无非又是让我还酒钱!”刘邦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道:“你去告诉曹参,等我回来再说!”
“不是的大哥,是萧何委推曹参告知你,曹参让我通知你的要事!”樊哙急忙解释。
刘邦眉头微蹙,回首道:“是何要事,让他们如此传达?”
“大哥,这里人多眼杂,咱们借一步说话!”樊哙小心看了一眼四周,朝刘邦低声说道。
刘邦心中狐疑,嘴上却调笑道:“你这小子,神神秘秘的,我看不像曹县吏有事找我,倒像你有事找我!”
说着,站起身,朝众人吆喝:“原地休息半刻,等我回来再赶路!”
“好!”
众人应和一声,目送刘邦樊哙,走进竹林。
竹林内,刘邦斜靠在竹干上,挽着手问樊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我说了你可别吓着!”樊哙环顾四周,小心翼翼道。
听到这话,刘邦翻了个白眼,低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儿似的!”
“嘿嘿~”
樊哙挠头笑了笑,然后正色道:“曹县吏说,滞留大泽乡的陈胜吴广,率领九百屯卒举事,如今已经攻破数座县城,在陈郡自立为王了!”
“什么!?”
刘邦惊愕的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樊哙:“你说陈胜吴广造反了?还立国了?”
“是啊!这是曹县吏和萧县吏共同传达的消息,不会有错!”樊哙郑重其事道。
“他娘的!这大秦莫非真要乱了不成?”刘邦随口骂了一句,顿时吓得满头虚汗。
身前的樊哙眼珠子一转,朝刘邦低声道:“大哥,陈胜吴广起事,对咱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嗯?”
刘邦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樊哙:“你这话什么意思?”
樊哙正色道:“不瞒大哥,萧县吏和曹县吏,也意图起事,如今正劝说县令,县令说沛县子弟,官府不熟,难以激发他们,唯大哥带人举事,他才能里应外合!”
“此言当真?”
“如说假话,挨猪一刀!”
“好!他陈胜能称王,我刘季为何不能称王?”
说着,刘邦哈哈大笑。
当日下午,刘邦召集数百个流民,慷慨激昂的说了一通,并向众人介绍道;“诸位,这是樊哙兄弟,他从县城带来消息,说滞留大泽乡的屯卒已经反秦了!”
“啊?!”
众人闻言,惊愕不已。
却听刘邦又道:“那为首的屯长,便是陈胜吴广,目下,陈胜已经称王,并带人接连攻破数座县城,他们有肉吃,有衣穿,还有战马女人,咱们日夜赶路,如今瘦得皮包骨头,再不反,还没到目的地,就已经累死,饿死了!”
说着,环顾众人,朗声高喊:“我刘季虽是个亭长,但熟悉的都知道,咱们都是亡命过来的,就算抵达目的地,被发现过往,也是死路一条;
我刘季话不多说,反了好吃好喝,不反忍饥挨饿,兄弟们都是穷苦人,反不反,刘季只等兄弟们一句话!”
“反!反!反!”
刘邦的话音刚落,山林内顿时响起一片呼啸。
“好!连夜赶路!咱们回沛县!”
刘邦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大手一挥。
就如此,刘邦率领数百流民,浩浩荡荡的返回沛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