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我们去参加妖怪大会了。
报名地点是里·并盛的商业街,这里张灯结彩,建筑都是五颜六色的,一眼就能看出是在举办什么庆典。
然而,这样花里胡哨的配色并不能让人感到丝毫放松,反而叫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彩虹被摁在上面残忍地谋杀了。
周围到处都是排队的“人”:有长着四肢的花盆,有爬行的鹦鹉。本以为依靠“作弊”进入黄泉的我和狱寺君会分外显眼,没想到像斋藤老师那样一眼是人的也有很多。
倒不如说,只剩下脑袋的我和边提着我边散发出黑暗扭曲气场的狱寺君看起来还更像妖怪点呢。
“嘛,虽然这个展开多多少少有点奇特,但因为很有趣,我也就无所谓了……”说着说着我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周围的事物实在太奇怪了,我恨不得长出八只眼睛来看。
未尽的话语被狱寺君接上(虽说他多半不是故意的):“这个怪物聚集的广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啊咧?狱寺君不是很喜欢UMA吗?还以为你会更兴奋点呢。”我边说边看到一条裹着塑料袋的鲤鱼从右边飘过去了,于是央求狱寺君,“左边、再往左边一点嘛。”
不出我所料,狱寺君“唰”的就把我的脑袋横到右边去了。心愿达成!他真好懂。
“笨蛋!这些才不是UMA呢!和UMA根本扯不上一点边!”狱寺君很严谨地驳斥了我,然后目光同样被那条塑料袋飘飘的鲤鱼吸引,“鱼鳃居然在动……可恶,没有水流鳃丝究竟是要怎么维持机能啊?”
…虽说他喃喃的东西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就是了。
闹哄哄的“人”潮中,我和狱寺君左顾右盼交头接耳,像两只初入社会的猴子。
“我说你们两个……不要搞得像乡下穷学生初入东京城一样啊。这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场面吧。”老师在我们旁边一脸淡定。
“老师才是,不要表现得像是已经在黄泉生活了五百年一样啦。”
说着,我转过头,和老师相视一笑。
“给我慢着,你们两个在干嘛啊!”狱寺君愤怒吐槽,“现在可不是说笑话的时候,我们是为了营救十代目,必须提高警惕……可恶!那么笨重的熊身老虎头是要怎么靠两条跳蚤腿支撑住啊!?”
我看他也相当迷失就是了。左顾右盼陷入抓狂的样子也好可爱。
脑袋随着狱寺君的动作左右晃荡,我“嘿嘿嘿”的陷入傻笑。
“嘛,反正现在也闲得无聊,就和你们简单介绍一下里·并盛和妖怪大会的事好了。”
斋藤老师如同站在讲台上那般挺直腰杆。
“听好了!里·并盛一共存在三类物种:一种是像我这样刚死的亡灵,停留在黄泉、等待着转世投胎……”老师示意我们看向周围的亡灵,既没有鲜血淋漓、也没有半透明化,一眼就是普通人类,只是脸色稍显萎靡。
“第二类则是妖怪。与亡灵不同,妖怪是贪得无厌、肆意妄为、喜好寻欢作乐、专门攻击人性弱点、以他者的不幸作为食粮的奇形怪状的阴险生物……”
我正听得入神,旁边却传来狱寺君越来越强烈的充满怀疑的视线。
“你该不会是妖怪吧?”他问得十分真心。
“才不是呢!”我冲他龇牙咧嘴。
狱寺君冷哼一声,抓着我的脑袋猛猛晃了晃。晕头转向间,我用力握紧假想中的拳头,打定主意要在能够行动自主后狠狠报复回来。
“……就是因为太阴险了,报复心又强,随便溜出去一个都有可能破坏现世的生态,所以大部分妖怪们都不被允许离开黄泉。喂,你们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可不能像上课时一样开小差啊。”斋藤老师忽然停了下来。
“当然有了老师。”
“你一看就没听。”
我一本正经地说着假话,结果被瞬间拆穿了。
“我对这些没兴趣。眼镜,直接说那个大会的情报。”狱寺君则沉声道。但我觉得他听进耳朵里的肯定比我多得多。
“我这就要讲到了——一直闷在里·并盛没法出去,妖怪们只好自己找乐子,也不知道是谁率先想出来的:由妖怪举办的庆典竞技,充斥着荒诞无厘头和危机的盛事,这就是‘妖怪大会’的起源。喏,这是报名表,第一栏的‘物种’可别勾错啊,我们都是‘亡灵’。”
“狱寺君,帮我填。”
“眼镜,不要拿这家伙的报名表来烦我。”
“啊…不是的,报名表必须自己填才行。回末,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狱寺君,帮我想想办法。”
“眼镜,你先等等,我去把这家伙扔进阴沟里。”
“欸?这可麻烦了,妖怪大会虽然特别给予了亡灵报名资格,但限定三‘只’组队。马上就要排到我们了,现在可来不及再找其它亡灵了。”
“…………”
于是,在我“pikapika”的闪亮眼神攻势中,狱寺君拉下脸色,面无表情地与我对上视线。
第一步,他提起我的头,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神冰冷又蔑视。
第二步,他将笔调转了个方向,递到我嘴边,握笔的手指修长又漂亮,带着一股辛辣的烟草香。
第三步,他说:“张嘴。”
我盯着狱寺君那看废品一样的眼神,快乐地咧开了嘴巴,然而牙缝紧闭。
我想这看起来会像一个嘲讽的假笑,但是没办法,我这边也是为了生存。
第一步,我从牙缝里挤出怪声。
第二步,我令怪声清晰易懂。
第三步,我对着狱寺君说:
“——那你先亲我一下,不然我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