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自古以来就是北方交通枢纽,历代大规模征战五十余次,就是最好的证明。
元末,元廷为了镇压农民起义,曾在徐州屠城,并将徐州降格为县。
明朝建立后,老朱重新将这里升格为府,并迁徙百姓定居。
经过三十余年发展,已然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盛况。
这天黄昏,百姓纷纷开始回家,街头店铺也开始收拾残局准备歇业。
刘家脚店的掌柜刘大根,正拿着算盘计算今天的营收。
这时伙计过来说道:“掌柜的,折箩已经收拾好了,您看怎么处置?”
折箩就是可食用的剩饭剩菜。
刘大根头都没抬,下意识的道:“先打两碗给老狗送过去,剩下的大家分了吧。”
那伙计笑道:“您看您又忘了,老狗和小狗子早就去西域了。”
刘大根这才抬起头,失笑道:“你看我都糊涂了,那就大家分了吧。”
伙计高兴的道:“诶,谢谢掌柜。”
大明百姓的日子确实好过了,这一点从越来越多的折箩菜,以及掌柜的愿意把折箩菜分给伙计,就能看出来。
搁在以前,客人恨不得把盘子都舔干净,哪会有剩余。
偶尔有剩下的,掌柜的也会自己收起来吃,或者拿去卖钱,是舍不得送人的。
不过日子好过也只是相对而言,对大多数人来说,也只是勉强温饱,还远未到富裕的程度。
刘家脚店,从名字就能看出来,不是什么高档饭店。
就是给过往脚夫提供歇脚吃饭的地方。
这里的饭菜自然也没有多奢华,就是普通的粗茶淡饭。
不过毕竟是开店的,饭菜也不能太不像话,油盐还是放的比较足的,还会有一些碎肉菜之类的。
这样的剩饭剩菜,对普通百姓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伙计们自然非常高兴。
把折箩分一份,就够一家人吃一天的了。
自己的工钱一文都不用花,全都存了下来。
逢年过节,也能给家人买新衣服,置办货物了。
伙计美滋滋的去了后院,刘大根忽然觉得怅然所失。
平日里他会照顾老狗和小狗子,有折箩会给他们送一两碗。
既是心善,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道德需求。
每次给老狗他们送完东西,他就会觉得很高兴,很安心。
现在想做点好事积点阴德,都这么难了吗。
以前有乞丐,他们会骂朝廷官府胡作非为鱼肉百姓,看看大街上多少乞丐。
现在没乞丐了,这分明是盛世的体现,他反而不适应了,竟然希望多来几个乞丐。
想到这里他不禁摇头自嘲:“真的是吃饱了撑的啊,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就在这时,门外呼啦啦一群人向着一个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
“跑快点,慢了宴宾楼的折箩包就被人抢光了。”
对此刘大根习以为常也没理会,就准备继续算账。
反倒是店里坐着的两个客人有些奇怪,道:
“掌柜的,这些人是去做什么啊?什么折箩包?”
刘大根连忙解释道:“宴宾楼是徐州最大的酒楼,每天去吃饭的非富即贵。”
“那里的折箩菜油水很足,鸡鸭鱼肉特别多。”
“宴宾楼的掌柜就把折箩菜做成馅,包成包子卖给穷人。”
“拳头大的包子一文钱一个,可抢手了,去的慢一点就卖没了。”
那两个客人恍然大悟,然后好奇的道:
“那你为何不把你店里的折箩,也包成包子发卖啊,一文钱也是钱啊。”
刘大根笑道:“客官您开玩笑了不是,我这小店的生意哪能和宴宾楼比啊。”
“每天也剩不下多少折箩菜,费那个劲儿干嘛,还不如给大家分分了事。”
事实上,他这是给两位客人留面子,才故意说生意不好的。
真正原因是,来他这里吃饭的,基本都是普通人比较节俭,饭菜大多都吃光了。
剩饭剩菜本就没有多少。
另一方面,普通人谁会大鱼大肉的点菜啊。
偶尔点个肉菜,吃不完也大多都会打包带走。
所以,他就算想卖折箩包也没那个条件。
这话自然不能明说,否则就变成骂客人穷鬼了。
那两个客人也是跑江湖的,自然也能听出来,点点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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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不凡并不知道,老家竟然还有人在想他,虽然怀念的方式有些不对。
到了陕北之后,他们一帮人就在管事的安排下,开始了植树种草工作。
本来他以为,植树就是挖个坑把树埋进去,种草就是弄个沟把草籽丢进去。
真正干活儿的时候才知道,远没有那么简单。
管事的让他们在沟壑的土坡上挖坑,一种六七尺长,耳朵一样的浅坑。
坑的中央种一颗尺长的小树苗。
说是树苗,其实就是从别的树上剪下来的树枝,可扦插成活的那种。
坑里面还会晒上一些种子,连覆土都不需要,任由种子暴露在外面。
苟不凡很奇怪,为啥要这么做?
管事的倒也没有故作高深,而是详细解释了这么做的缘由。
土地裸露,已经无法蓄水,天上下的雨水直接就流走了。
非但如此,还会裹带走大量泥土,这些沟壑都是雨水冲刷出来的。
黄河为啥那么黄?就是就是因为泥沙多。
挖这种坑,可以有效的蓄水。
有了水,草籽和树苗就能发芽存活。
至于草籽为啥不埋起来,管事的说没必要。
就算被风吹走了,最终还是会落在这片大地上,遇到雨水就能生根发芽。
所以何必浪费人力去覆土呢。
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歇一会儿呢。
众人恍然大悟,并纷纷夸赞想到这个法子的人,一定是个有经验的老农。
闻言,那管事大笑道:“这你们就想错了,这个法子啊,是安平侯想到的,他可没种过地。”
众人纷纷说道:“原来是安平侯,他可是文曲星下凡,生而知之的圣人……”
那管事的正在兴头上,就问众人:“可知为何要花那么大功夫,在这里种树种草?”
众人哪能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他们也一直在奇怪。
朝廷为何要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在这里种树种草,不是吃饱撑的了嘛。
只是他们也不敢多问,就这么一直干了下来。
现在见管事的有意卖弄,连忙恭维,让他告诉大家原因。
管事的就将来龙去脉给他们讲了一遍。
众人都惊讶不已,一年四季之上竟然还有个温寒变?
大明即将迎来寒冷期?为了应对寒冷期,才要在这里种树?
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般。
但他们并没有怀疑,因为这个理论是陈景恪提出来的,并且朝廷如此重视,肯定不是假的。
大家反而开始担心,寒冷季粮食会减产,人会不会饿死啊。
管事的笑道:“不要杞人忧天了,朝廷提前百年做准备,到时自然有办法度过。”
“况且,也只是粮食减产,又不是绝收。”
“再说,不是还有交趾、南洋的粮食吗,那里的水稻一年三茬。”
“不会缺百姓这口吃的。”
话虽如此,可百姓依然担心。
有句话说的好,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啊。
看起来朝廷是不缺粮,可分到百姓手里又能剩下多少?
真到了关键时刻,谁有都不如自己手里有让人放心。
那管事也没有再理会他们,最开始听说温寒变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样担心。
后来也就习惯了。
担心又有什么用?寒冷期就不会来了?
大家应该庆幸的是,朝廷提前发现了温寒变,并为此做准备。
自己没有办法,跟着朝廷走就可以了。
现在多做一点,将来子孙就多一分度过寒冷期的资本。
事实上也确实如他所想,没几天大家就恢复了正常。
皇帝英明神武,朝中又有贤臣辅佐,相信朝廷没错的。
于是大家更加卖力的挖坑种树。
半个多月后,下了一场并不算大的雨。
等天晴,大家去工地一看,果然如管事的所说。
别的地方雨水都流走了,只湿了地皮,太阳一晒有变成了黄土坡。
挖了坑的地方,有雨水积蓄。
水渗透进入地底,下挖几尺都是湿润土壤。
有了水,之前他们撒的部分草籽开始发芽。
不知道为何,这一幕让苟不凡激动的想要流泪。
他想到了自己。
我们就如这野草一般,只需要一点点水,就能生根发芽。
现在朝廷的政策终于落实到自己身上,好日子还会远吗。
苟飞跃并不能理解爷爷的心情,他只是好奇的看着这个土坑,惊叹安平侯的神奇。
又过了几天,他们看到一支很长的车队,拉着芦苇向远方走去。
询问管事,得知了这些人的去向。
“河套,经过千年开垦已经大面积荒漠化,那边也在植树种草。”
“只是那边风沙大,草木都被吹死了。”
“这些芦苇是拉过去种草方格的,能起到防风固沙的作用。”
管事又解释了什么叫草方格,如何防风固沙的。
还解释了如何在那边种树。
“那边种树和这里不一样,那里更加干旱,要事先给树苗准备水才行。”
“先准备一个陶瓷的细口瓶子,里面装满水,把树苗的根部放进瓶子里埋下去。”
“树苗就可以借助陶瓷瓶子里的水生根发芽。”
“等陶瓷瓶子里的水被吸干,树苗的根系也长的足够长,可以自己从地下汲取水了。”
“这个方法,也是安平侯想到的。”
众人顿时觉得又涨了一波见识,安平侯果然不愧是生而知之的圣人啊,啥都懂。
他们在这里种树说起来倒也不辛苦。
每天工作五个时辰,饭菜管饱,虽然没有肉,但并不缺油盐。
每天按时作息,有规律的生活,帮他们改掉了很多毛病。
就连苟不凡,都觉得自己的一些陈年旧疾好转了。
当然,也不全是和谐,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难免会发生一些是非。
不过还好,管事的都能公平的处理。
但对于一种人,管事的非常鄙视,下手也非常狠。
那就是懒人。
大明现在到处缺人,大部分情况下,只要手脚健全又肯出力,不至于混到娶不上媳妇。
能被分媳妇吸引,去西域吃苦的,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
部分人在陕北挖了几天坑就原形毕露了,开始各种偷奸耍滑。
对于这种人,管事的一点好脸色都不给。
第一次犯,不让吃饭,作为警告。
第二次犯会抽鞭子作为惩罚。
第三次直接上报,上面会派人过来带走。
至于送到哪去,上面也没说。
不少人都以为是送回原籍了。
苟不凡仗着和管事关系好,私下打听了一下:“那些人是不是送回原籍了?”
管事的冷笑道:“回原籍?想得美,殷洲听说过吧?这辈子也别想回来了。”
现在朝廷对殷洲还处于管制状态,除了朝廷的武装开发集团,不允许私人进入。
建立的据点,也带有军事功能,施行全军事化管理。
军队可不会迁就这些懒汉。
到了地方,自有军规教他们做人。
苟不凡顿时不敢说话了。
殷洲,那可是远在天边啊。
他可以为了孙子去西域,却不愿意去殷洲。
西域虽远,总归是同一片大地,殷洲在他看来就是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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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十月,日本远征军终于凯旋。
这天朝廷封闭了伊洛水,不允许私人船只通行,水师战舰、运输船铺满了河面。
内阁七学士率领文武百官,前来迎接。
洛阳十余万百姓自发前来,庆祝王师凯旋。
过程略过不提,很快耿子茂和林浩近入宫面圣。
毕竟是登基后灭掉的第一个国家,还是大国,朱雄英非常高兴,对两人狠狠的表扬了一番。
陈景恪自然也是一番称赞。
耿子茂回道:“谢陛下、侯爷夸奖,臣实在愧不敢当。”
林浩接话道:“区区日本,派谁去都能轻易灭之,我们不过是捡了个便宜罢了。”
朱雄英笑道:“谦虚了,这一仗打赢不奇怪,能打的这么漂亮,可还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两人又是一番谦虚。
之后就是汇报情况,战争的过程朱雄英和陈景恪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们主要想了解的是后续。
耿子茂是寡言少语之人,主要由林浩汇报。
日本人并没有全部臣服,各地依然叛乱不断。
为了镇压这些叛乱,参军长刘楚才留在了当地,指挥明军作战。
明军的应对办法很简单,你乱任你乱,谁乱了我就派人去打。
所有叛乱的人,一律夷灭全族。
朱雄英说道:“干得好,对待逆贼就该如此。”
陈景恪也说道:“把这些顽固分子全杀了,能省却我们许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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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在汇报工作,宫外也没有闲着。
远征归来的将士们要安排他们休息,带回来的战利品要清点入库。
尤其是那些运输船,里面装的全都是日本女人。
户部立即派人对她们进行登记,然后按照年龄进行分组。
之后按照早就制定好的计划,重新装船运往各地。
其中好几十艘船去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