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很好奇,在愤怒的情况下,陈景恪到底想到了什么办法。
于是就问道:“说说,你准备如何借此事做文章。”
陈景恪回道:“教化。”
谈起正事,朱雄英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找个椅子坐下倾听起来。
杜同礼也松了口气,这二位爷是真不拿我当外人啊。
可我不是你们俩的‘自己人’啊。
万一哪天听到不该听的,小命就丢了。
以后但凡他俩同时出现,自己就赶紧找借口离开,绝不当第三者。
朱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过依然想不明白,具体该如何操作。
“详细说说。”
陈景恪引用了一句名言:“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为何在大明少有这般恶劣的事情发生?一是大明的风气影响,二是律法威慑。”
“离开大明,这两者就都不存在了。”
“整日与蛮夷为伍,感染了他们的习气,才会对同乡下手。”
“面对这种局面,有两条路可以走。”
“其一,彻底保守化,再次开启海禁。”
朱雄英断然说道:“不可能,只要我还活着,大明就不会保守。”
朱标越琢磨这话越不对劲儿,啥意思?
这么快就不把你爹放在眼里了是吧?
好好好,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
对他的反应,陈景恪丝毫不觉的意外,继续说道:
“其二,推广教化,扩大大明的影响力。”
“咱们先说教化。”
“那些人离开大明就变坏,正是因为缺少了教化,那就强化这一块。”
“在所有的明人居住区,建立书院、学堂,教导当地人华夏文化。”
朱标眉头微皱,说道:“此事不但繁琐,耗费也非常的大,恐怕群臣不会同意啊。”
大明内部都没做到教育普及,在海外搞,那不是开玩笑吗。
群臣要是能同意,那才真的见了鬼。
陈景恪摇摇头说道:“咱们是中央朝廷,有时候政策引导,比直接花钱更有用。”
“就以此事为例,可以将其交给激进派去做。”
“就明白的告诉他们,因为南洋大族坑害汉人之事,以后朝廷会收紧政策。”
“很多事情想要朝廷开口,就必须在海外搞教育。”
“等他们把这一块的短板补上,朝廷才会考虑放宽政策。”
“有了压力,激进派自然会联系当地的汉人大族,建立书院之类的。”
朱标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不禁点头说道:
“最近这两年,激进派跑的确实有点快了,造成了很多隐患。”
“是时候拉一下缰绳,降低一下他们的速度了,教育就是个不错的借口。”
“而且这么做还能堵保守派的嘴,可谓是一举两得。”
朱雄英说道:“有个问题,如果定居海外的汉人,就是不配合,就是不去学怎么办?”
“我们总不能强迫他们进学吧?”
陈景恪冷笑道:“胳膊扭不过大腿,这事儿可由不得他们。”
“长期生活在海外的明人,想重新回国内定居,必须参加考核。”
“考核不合格就视作外国人,考核合格了才算是明人,可以享有大明子民所有的权力。”
前世的时候,他的一个同学去某托福机构当培训老师,教的是语文。
那个同学,经常在同学群里抱怨一件事情。
培训班的学生,对汉语课、历史课之类的完全不感兴趣,上课不是温习别的科目就是做别的事情。
反倒是学习英语之类的科目,非常的用功,可以说头悬梁锥刺股。
他问过那些学生为什么要这样。
学生的回答大致有三个。
其一,以后就是外国人了,学这个做什么?
其二,去目标国家读书需要英语过级,回国又不需要汉语测试,学它做什么。
其三,又不考试,学它做什么?
总之就是,没用的东西学它做什么?
那个培训班里,九成都是十来岁的小孩子。
在这种思想下,这些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
关键是,这些孩子背后都有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至少也是中产阶级。
因为穷人玩不了这个。
只能说殖人群体如此庞大,是有原因的。
这种情况还不是孤例,而是普遍存在于托福、雅思群体。
陈景恪那个同学每每提起此事,都一肚子的火气。
别说是他了,陈景恪听的也很窝火。
留学生到中国来,学校为了适应他们,开小灶搞英语教学。
中国学生出国,还是要学英语。
合着进进出出,和中国文化都没关系是吧?
为了吸引留学生,降低标准这个就忍了。
谁让我们弱呢,为了向外界发出声音,只能采取这种办法。
可对那些一门心思奔着当外国人去的,为啥要这么容易就让他们过关?
指望这些连国旗有几颗星都不知道的人,学有所成回来报效祖国吗?
别踏马开玩笑了。
想出国留学是吧?
先汉语过级,汉语不达标的全踏马不准出去。
有人或许会说,标准提高了会导致很多人才出不了国,学不到先进的知识。
别踏马扯淡了。
连汉语三四级都过不了,指望这种人学到什么高深的知识,那不是扯淡吗。
当然,对于想当外国人的人,咱们也不必强留。
想走是吧,随便走。
但走了想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把回来的标准提高一下总可以吧?
想回来定居,回来就业?
对不起,必须参加汉文化考试。
凡是考试不达标的,外国毕业证不予认可,不准在国内找工作。
不要说做不到,驾照就采用的这个标准。
在国外拿的驾照,回国后参加科目一考试,通过之后就可以拿国内驾照。
为啥毕业证这一块不能这么搞?
前世陈景恪人微言轻,什么都做不了,这一世就不一样了。
爷踏马能做主了。
必须把这个标准搞起来。
想出国可以,随时欢送。
但在国外居住一定年限,回国之后必须参加华夏文化考核。
“这个年限不能太短,这年头出海做生意,一来一回两三年都正常,太短了对这些人太不公平了。”
“以五年为期,就比较合适的了。”
“在国外生活五年,回国就要参加考核。”
“不合格的一律按照外国人对待,直到考核通过为止。”
“如此一来,那些大族必然会积极的创办书院,培养自家弟子读书。”
“书院多了,普通人进学的机会也会增多,教化这一块的问题自然而然就解决了。”
朱雄英高兴的道:“好,这个法子好。”
“经历了南洋事件之后,海外的明人应该都明白,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国家依靠,是多么的重要。”
“他们必然会更加频繁的往来大明,强化和大明的关系。”
“在这汇总情况下,他们就必须要主动学习华夏文化。”
“果然,朝廷不需要出一分钱,只是一点点政策上的变动,就能做成此事。”
“景恪你真是太聪明了。”
朱标露出深思之意,这个办法确实好,但也有缺点。
“读书成本非常高,普通人是没机会进学的。”
“此法对海外生活的普通人,是否太不公平了?”
陈景恪说道:“此事简单,我们缩小考核范围就可以了。”
“编写一本教材,考试内容全部从教材里选取。”
“而且又不是考状元,试卷没必要那么复杂困难。”
“只要通读过这本教材,差不多就可以合格。”
“到那个时候,此书必然是人手一本。”
“有些人不识字也没关系,让他们口述某一段内容即可。”
“比如问他唐太宗是什么人,有什么事迹之类的,只要他能答个大差不差就可以了。”
“如果他不识字,也从来没有听过这本书里的内容,那就只能先委屈他们了。”
朱雄英接话道:“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他们这辈子也不用回来了。”
朱标终于被说服,说道:“没有十全十美的政策,这个法子确实已经尽可能的照顾更多人了。”
“而且还能将编写教材的事情交给保守派,既能安抚他们,也能保证这本书的思想不会偏离。”
朱雄英心中一动,补充道:“为了防止藩属国在文化上离心,可以要求所有藩属国,必须统一采用这一套标准。”
“至少要保证南洋和大明保持文化同步。”
朱标点点头,就算朱雄英不说,他也会这么做的。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正式将此事给敲定下来。
就在朱标以为话题结束的时候,陈景恪再次开口,说道:
“借助南洋事件,我们开可以调整一下对蛮夷的政策。”
“近些年朝廷的宣政制度推行不理想,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蛮夷首领暗中阻挠。”
其目的自然是为了自身利益。
只有部民保持原样,他们才能永远高高在上。
一旦部民接受了教化,成为真正的大明子民,他们还怎么当人上人?
所以,这些部族首领一直在阻挠宣政使的工作。
朝廷不想激化矛盾,所以一直都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现在是时候动一动了。
“虽然部落首领一直阻挠,但这么多年下来,宣政还是有一定成效的。”
“这就为我们调整政策创造了条件。”
“而南洋惨案,就是我们调整政策最好的借口。”
“汉人缺少教化,都能变成这般模样,蛮夷从未接受过华夏文化熏陶,情况只会更严重。”
“为了杜绝南洋之事在大明本土发生,宣政制度必须要变。”
“原本宣政制度是劝导性质的,并不强迫接受,学不学全看部民自愿。”
“现在不同,变成了强制性学习。”
“所有部民,必须学习华夏文化,凡阻挠者一律按谋逆罪论处。”
“这么做肯定会引起一部分蛮夷首领的反抗,正好出兵将他们剿灭,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他之所以敢这么强硬,还是因为这几年的政策,让蛮夷享受到了好处。
更准确的说,他们享受到了当大明子民的好处。
分配土地,各种物美价廉的商品,自己产出的物资也有了销路。
具体来说就是,在思想上接受了一定的熏陶。
在经济上,对大明产生了严重依赖。
以前他们自给自足,对大明无所求,一个不开心就遁入深山老林了。
现在享受了好处,再想走就难了。
朱标也明白这个道理,对这个建议非常满意,不过他还是补充道:
“此法可以先在南方和西南施行,云南和交趾依然采用原本的政策不变。”
朱雄英拍胸脯,骄傲的说道:“放心,南方和西南保证不会出问题。”
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因为当年的事情,南方和西南的土民,对他这个太子非常的尊敬。
这些年一直是他在负责这两个方向上的事务,处理的也都非常恰当。
可以说,南方和西南有今日的成绩,他居功至伟。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份实打实的功绩打底,群臣才会对他心服口服。
任由他代替朱标处理军国大事。
与这两个地方不同,云南和交趾的蛮夷部落,对朝廷的抵触心理依然很强烈。
如果强制推行新政,必然会生出事端。
所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就是这个道理。
眼见又一重大难题,有了阶段性进展,朱标更是开心。
“景恪你数年布局,终于有了成果啊。”
“一旦新政策落地,南方和西南将正式纳入朝廷有效统治范围,此乃万世之功也。”
陈景恪谦虚的道:“此事能成,离不开太上皇和皇上的英明领导……”
“咳……”朱雄英干咳一声,挺直了胸膛。
陈景恪心下莞尔:“当然了,太子德服四夷,功劳也非常大。”
朱雄英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做人要实在,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属于我的功劳,不能给我黑了是不是。
以后提起平定南方的功劳,必须得把我的名字带上。
朱标直接无视了他了,继续问道:“还有什么想法吗?”
陈景恪想了想,说道:“有,可以把此事和大分封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