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听了倒抽一口冷气!姑娘打小养在身旁的丫头居然是那种地方出来的!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可是会坏了姑娘的名声!
旁边米妹和七斤也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说不定会把她们两个一起卖掉,听着青萝的话两人的脸上一片惨白。(.无弹窗广告)
有小丫头敲门说外面那个宝贵还在等。青萝知道自己瞒下的是大事,眼眶发红又去夺剪子要自尽,红花一巴掌把她呼到地上狠道:“你要敢再多嘴看我不打死你!”
青萝倒在地上哭,红花喊米妹和七斤看着她,转脸出了屋,回房后想了想,去开箱子拿出二姐拿自己的布给她做的一件最好的衣裳换上,又戴上二姐给她的头钗手镯,又拿来二姐的胭脂细细的均到脸上,这才抱着宝贵送来的东西去院子门那里。
宝贵正等得心焦,想着难道这新老二家的屋子里的丫头也敢不嫁给他不成?正想着抬头看一个一身光鲜的丫头走过来,他也是见过世面的,看这丫头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只怕就是老宅里的一些主子都未必能用上。
红花走过来把那些东西一股脑都塞回到宝贵怀里,说这么点东西她们屋子里的人还看不在眼里!说完转身走了。
宝贵都傻了,扯着旁边的小丫头问这是谁?小丫头就说这是红花姐姐。
宝贵万万想不到这个看起来穿戴的跟个主子奶奶似的光鲜丫头就是红花。他抱着东西回了家后又盘算了阵,实在不能把红花那一身好模样给忘掉。想了想,跑去找天虎喝酒,喝到一半就把话题绕到了二姐屋子里的丫头身上,提起了红花。
天虎早得了红花的信,当下拍桌子叹道:“唉,谁让我们二奶奶的年纪小呢。她那个屋子里,红花那个丫头倒是当了一半的家!”
宝贵眼睛顿时放光,扯着天虎细问。天虎肚子里暗笑,嘴上却说:“那红花是从小跟着我们二奶奶长大的,在我们二奶奶的屋子里是这个!”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宝贵连连点头。
天虎又说:“二奶奶的年纪小,屋子里的东西都是红花收着,什么嫁妆箱子首饰盒子的。问二奶奶只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她有多少东西,红花却是样样清楚!”
宝贵动心了!这可不是一个丫头了!她拿着二奶奶一屋子的嫁妆呢!至少也有一半!
天虎叹气:“她管着东西,就把自己收拾得那样好。二奶奶还就听她的话,就信她。”说完又是一叹,一副为二姐操心的样子,好像二姐是个只会听人话的傻丫头,红花是拿着二姐呈威风的大丫头。
宝贵跟天虎喝到半夜,问清红花家里都没人了,她也是从小卖到吴家的,更加认为红花跟吴二姐不是一条心的,也是个会为自己盘算的人。这下他算是找着个好媳妇了!
第二天,宝贵托人再送东西去二姐的院子里提亲,这回就是送给红花的了。
吴二姐听张妈妈说完后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妈妈看她这副样子,给红花使个眼色就出去了。这种时候她不适合说太多话,让红花自己劝二姐反而更好。要是红花日后嫁得不好,她也不必落下埋怨。
张妈妈出去后二姐拉着红花认真问她:“这事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她们…”说着扬扬下巴指着外面,她只担心红花自己不愿意,是让张妈妈几个人逼的。虽说能跟段家的大管事结亲是件好事,她这一房日后在段家也算慢慢站稳脚跟。只是红花不比别的丫头,她不舍得委屈她。
红花拉着二姐的手笑道:“姑娘不用为我担心,我是自己愿意的。”
二姐皱眉道:“他的年纪有些太大了,都大你十岁了。”红花才二十二,她原本打算着给红花找也找个差不多一样年纪的。
红花笑说:“姑娘,我的年纪也很大了。”说着低下头,“他挺好的,挺合适的。”
二姐张张嘴说不出来话了。在她看二十二不算大,可在外面看二十二岁的红花已经不好找婆家了。她也曾想过今年最好把红花嫁出去,她也不会让红花去给人当继室。继室不光名声不好听,其实也比妾高不到哪里去,还有的人家只认元配的亲戚不肯认继室的亲戚。
二姐叹气,她原本想着有她在后面撑腰,一定能给红花找个好人家。谁知竟让人先求上了门,她只担心这个男人不是红花的良配。
红花慢慢的给二姐说,在她这个年纪也没有什么好挑的了,“这个上面也没有公婆,下面也没有兄弟姐妹,他家只有他和他爹两个人,人口也简单。我就是嫁了也是在段家门里过日子,离得也不远。日后还在姑娘房里当差。”红花拉着二姐的手说,“姑娘,我不能再跟着姑娘了,只是日后姑娘千万别嫌弃我就行。”
二姐叫道:“胡说八道!什么叫不再跟着我?你就是出了门也是我屋子里的人!”
红花松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嫁了人之后就跟姑娘疏远了,既然姑娘还要她,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二姐让红花出去后又把张妈妈叫来,细细的问了她这个宝贵的事。张妈妈把宝贵一家子的事都给二姐学了遍后说,“姑娘,我也心疼红花这丫头。你放心,这人我是早让人打听清楚了,除了有些小心思之外,别的是没得说的。人我也远远的见过,配红花不算委屈。”
张妈妈说完叹气道:“姑娘,红花真的不能再拖了,再拖就真嫁不出去了。”一边说一边擦泪,“要是日后她去给人当后娘,给那死了老婆的人暖被窝,我还不如去一头碰死!”
二姐长叹一口气,点头了。
宝贵等到二姐跟着段章氏回来就一直提着心,他跟红花倒是早就说好了,只怕最后主人家不肯放人。等红花让人告诉他二姐答应了之后,宝贵松了口气,然后就准备去求段章氏答应。还没等他去,新回来的魏玉贞大奶奶出事了。
魏玉贞在段章氏的屋子里住了两天她那个大院子才打扫干净,等她带着妾和婆子搬进去一看,这地方可真大啊,她站在院子里看都觉得连喘气都比在老宅里舒服畅快。
这下不用担心屋子不够住了。给儿子一间屋,奶娘一起住进去。她自己占一间屋,给段浩平再备一间书房,转脸一看,啊呀呀还有这么多屋子啊,她这边还有一个妾一个丫头一个婆子,就是一人一间也住不完。
魏玉贞坐在屋子里的大炕上直叹气,好日子啊真是好日子。
出了门她大大方方的给了香萍一间屋,让她一个人住,剩下的那个丫头跟婆子住,剩下的几间空屋先锁起来,日后再添人时再说。
魏玉贞得了个大院子,又知道了三房不是她想的那么穷,公婆手里还是有些钱的。对段章氏立刻十二分的孝顺起来,一大早就过去侍候,等段章氏睡下了才回来,把个孝顺儿媳妇扮到了十成十。
段章氏见她如此孝顺也对她渐渐有了笑模样,说话也和气了些。因为知道她是看到了院子知道家里不穷才变成这样的,段章氏偶尔就会故意的露一露富,天天把最好的衣裳穿在身上,戴最贵的首饰,吃起东西来又大方又爽快,动不动就当着魏玉贞的面赏下人,看着魏玉贞的眼睛越来越亮她就越来越得意,最后竟然发下豪言说要带魏玉贞看账,让她学着理事掌家,说什么日后这个家也是要交给你们的,如今趁着我还能动就先带着你学两年。
只是段章氏虽然一时冲动说了要带魏玉贞看账,后来也害怕会让段老爷生气。大儿媳妇回来后没几天段老爷就交待她先不要把家底给她看,段章氏追问为什么,段老爷没好气的说:“你知道她是为什么回来的?要是想回家来,浩平怎么不回来?就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孙子回来,你怎么不想想?”段章氏回屋后把段老爷的话细细琢磨了遍,越想越觉得段老爷说得对。这魏玉贞极有可能是被老二家的派回来偷看三房的家底的!不然她嫁进来后在老宅一住就是快十年,怎么以前不见她这么有孝心,这次就突然愿意跟她回来了?再说段浩平为什么不回来?
可话已经出口了,段章氏也不好说话不算话让魏玉贞这个小辈看笑话,躲了两天后决定只拿小账给她看,于是就在家中仆人发月钱的时候把她叫了来。
魏玉贞也想看看家里现在用着多少个人,坐在段章氏旁边看每一处的婆子过来领钱销账,一处处报人数,越听越觉得这里真是不错,下人比她想的要多。
魏玉贞就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寒酸了,低头不吭声。回了房后左思右想,想跟段章氏提买几个人回来充充场面,可又怕说得少了显得自己小家子气,说得多了让段章氏以为她爱花钱。半天后让她想出来个好办法!叫来个婆子去打听二姐那屋子里配了多少人,她比着她来总不会出错。
婆子去了一刻后回来一说,魏玉贞就炸了。她无论如何想不到吴二姐屋子里的人会那么多!只是从吴家带来的陪嫁丫头就有九个,婆子有四个,加上院子里原来的下人,她屋里的人有十几个,这还不算段浩方带去南方的和前院的吴家男仆,听说也有好几个。魏玉贞恨得咬牙,这不是明摆着不给她面子吗?她当年嫁进段家前特意打听过当年老大家的的儿媳妇进门时带了多少人,为了不压那边一头特意比她带的少进门。
她娘从小教她这什么人该用多少东西都是有规矩的,小辈的不能越过前边去,不然就是没有规矩。她细细的记下来,什么时候都照着做。
想到这里,魏玉贞气得拍桌子暗骂道:“果然是乡下人!没规矩!”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后忍不住了,不行,要是吴二姐嫁进来后段家给她配的人多,那她没话说。可她这样带着这么多人进门就太过分了,说出去哪一家也没这个道理。就是说到老太太那边也没这个说法。
魏玉贞想,这必定是那吴家是乡下人家不懂事,公婆又没提醒他们,结果就让吴二姐带着那么多人进了门。可她不能就这样算了!要是让老宅的人知道吴二姐带着那么多下人进门,她的面子往哪里摆?本来是吴家人不懂规矩,却让她丢人现眼?
那些人要卖掉!怎么着也没有让她一个小丫头用那么多人的道理!
魏玉贞想起自己爹娘小时的教导,觉得自己一定要去提醒公婆吴二姐的失礼之处,免得日后倒让别人说出来,那他们三房这脸就丢大了。
魏玉贞气冲冲的去找段章氏,心中把见到段章氏时这话要怎么说翻过来覆过去的想了好几遍,觉得自己真是为三房着想,为段章氏和段老爷的面子着想,理直气壮得很。等她一掀帘子进了屋子,段章氏正坐在炕上喝茶,见她过来问道:“你怎么这会过来了?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呢。”
魏玉贞一见段章氏就把刚才想的一肚子的话都忘光了,僵了会儿才走过去说:“我来侍候娘。”
段章氏笑道:“知道你孝顺,坐吧。”这几日魏玉贞一直伏低做小,她就觉得这儿媳妇别的不说,至少大面上过得去,知道该对公婆恭敬下顺。
魏玉贞不敢坐,转到段章氏身后给她捶背,段章氏眯着眼叹气道:“这么着捶捶是舒服,我这一天啊忙得脚不沾地,从早上一睁眼到夜半三更都还没睡,真累了。”
魏玉贞说:“娘辛苦了,这么一大家子哪里也离不开您。”
段章氏被这话捧得开心,抓着魏玉贞抱怨起来,家里的家外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她嘴里都成了大事,件件都离不她,事事都要她操心。魏玉贞坐下听她说了快有小半个时辰还插不进去嘴,急了抢话道:“要我说这当儿媳妇的就该为娘你分分忧!”
段章氏正说得热闹,冷不妨来了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笑道:“分忧好啊!分忧…”段章氏瞪着魏玉贞,好啊你,终于露出尾巴来了!
魏玉贞鼓足气说:“就是!娘你这么辛苦,当儿媳妇就的该好好替您分忧!”她想着先说儿媳妇应该替婆婆操劳,然后就说二姐只顾着自己享受过好日子,自从嫁进来后也不见她干活,吴家陪嫁的那一屋子下人实在是太惯着她了,什么事都要下人来干了,她这个当儿媳妇的不就什么都不干了吗?这女子就应该是勤俭能干活的,像她这样可没个当人儿媳妇的样子。
最后再小提一下这样其实是没有规矩的,哪一家也没有新进门的媳妇屋子里的下人比其他人多的,这个其他人就是她这个大嫂。
她想的很好,刚开口就被段章氏笑眯眯的挡了回来,段章氏说:“那你想怎么帮我分忧啊?”
魏玉贞一怔,没反应过来。
段章氏叹气:“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你说的对,有儿媳妇自然应该由儿媳妇来替我分忧,我也可以歇一歇。”转脸对魏玉贞笑,“你说是吧?”魏玉贞连忙点头应声是,可还没回过味来,见段章氏同意她的话,立刻就想说吴二姐的事:“这当人儿媳妇的就应该多干活,我看…”话没说完,段章氏拍着她的手说:“玉贞,我知道你是个好媳妇,以前侍候浩平,现在侍候我们老两口,是个难得的好媳妇。”
魏玉贞赶快点头:“娘快别夸我了,我可没有那么好。我是说…”
段章氏拉着她的手说:“你既然有这份孝心,那我享受一回。明天就把册子给你送过去。”
什么册子?
魏玉贞不明白的看着段章氏,段章氏却掩嘴打了个哈欠,一脸疲惫的对她挥挥手说:“你先回去吧,我累了。”一边说一边要旁边的婆子送魏玉贞出去。等魏玉贞前脚出门,段章氏从炕上弹起来对着门狠狠啐了口骂道:“果然是个黑心烂肺的东西!喂不熟的白眼狼!!”
旁边的婆子立刻上前给段章氏端茶拍背,说:“怎么着?可让奴婢说着了吧?”
段章氏丧气的靠在炕头说:“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她就是为了跟我们老两口一块住才搬回来的,居然还是看上了钱。”
段章氏难过的直想掉泪,旁边的婆子劝道,“您别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一边又叹气说,“幸好还有二奶奶在,还是乡下丫头实在,没那么多歪心眼。”
段章氏扔了帕子啐道:“吴家钱多,她自然是看不上我们这个小家的。”她对吴家有钱这一点是又爱又恨,喜欢这新媳妇带进门的嫁妆多是一条,可吴家势大她不好调|教吴二姐又是一条,上回只是小小打了她几板子,段老爷差点没活吞了她,段章氏都怀疑要不是老一辈的脸面在这里放着,他都敢压着她去给吴二姐赔不是。
婆子笑了,说:“太太怎么糊涂了?这女人都出了娘家门了,自然是跟婆家一条心了,娘家再有钱也不是她的啊。”又趴到段章氏耳边小声说,“那吴家还有好几个儿子呢,钱一定都是留给儿子的,怎么会有她的份?吴家的这个也不傻,您把这给她说清楚了,她自然知道哪边才是亲的。”
这么着说也对。段章氏又想起吴二姐年纪还小,这小自然就好教。哄得她离吴家远些,把段家当她自己的家不就行了?
婆子还在她耳边说:“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呢,您多教教她,日后让她跟您一条心还不简单?”
晚上段老爷回来后,段章氏就悄悄把魏玉贞今天来要账本的事给他学了遍,气哼哼的说:“我还当她是真心回来的,谁知竟是为了这个!”
段老爷倒一点都不吃惊,他是作生意的,俗话说无利不起早。这大儿媳妇突然回来总是要有个缘由的,就是想尽孝心也不会隔了十几年才想回来。
见段章氏气得不行,段老爷劝她道:“好了,你还能不知道老宅里的人什么样?那是为了一厘钱也能打破头的地方,什么亲兄弟都是虚的。何况她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外人?就是嫁了咱们浩平,那从根上起也不是咱家的人。”
夫妻两个洗漱后上炕钻进被子里,躺下后段老爷问她:“她既然想看账本,你就给她看。只有一条,别拿咱家要紧的账给她看,拿那种不要紧的给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