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黑影消失在房里,顾子辰也收起了眼底的冷意。他看向榻边旁趴着的小脑袋。
睡得倒是安稳,想来应该是个无梦的好眠。
“可以起来了。”
阔袍在小六的头顶扫过,就见她的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
只见顾子辰不慌不忙地重新拿起一旁的书册,垂眼翻看了起来。
就在这时,方才趴着睡觉的小六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双眼,抬起了小脑袋。
惺忪的睡眼逐渐清明,转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红木凉榻上的男子持这一本书,慵懒闲适地斜靠着。白色的外袍微微敞开,泼墨般的长发洒在四周。他清冷的目光落在手里的书页上,由于睫毛太过纤长,在眼下竟是勾勒出了一笔深色的阴影。
小六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今生才能有幸侍候在这样的人的身边。
似是察觉有人注视,顾子辰轻轻合上了手里的书册,抬头对上了小六的明亮的眼。
小六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不知道自己目定口呆的样子,再加上连连吞口水,浑然就像个傻子。
这时,顾子辰淡色的薄唇静静地抿了抿,然后盈盈荡起了一个蛊惑人心的弧度。
若不是小六有自知之明,怕会误以为这人是故意的,故意在勾动撩拨她的心神。
再次吞了吞口水,小六艰难地开口,问了句明知故问的话:“公子,您看完书了?”
“嗯。”他倒是还好脾气地答了。
“下雨天最是适合小憩了,公子下次也试试?”
好吧,她在没话找话。
“我不习惯午睡。”
“也对,呵呵。”
小六抓抓头,“公子,您看,外面雨好像也停了呢!”
“嗯。”
“公子,小的刚刚做了个好梦。“
“哦?”
看着面前男子似乎不太相信的眼神,小六脊背挺了挺。
“真的是个好梦哦!小的梦到您六十年后风姿依旧俊朗不凡,有娇妻美妾,儿孙成群。”
“嗯。”顾子辰单手撑着额,看着小六絮絮叨叨的样子,明知道她是在瞎编,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勾起。
“您住在一间好大好大的宅子里,有吃不完的美食,穿不完的新衣。虽然身边有无数服侍的人,但是小六我啊,还是您的贴身小厮!我梦到,嗯......我还梦到,小的仍然像现在这样陪您看书,为您斟茶,别人可羡慕的紧呢!”
脑中灵光一现,小六道:“公子您口渴了么?喝茶么?”
“有些渴。”顾子辰头微侧,眼微合,声音有些戏谑,“不过,还是先用膳吧。”
用膳?小六愣愣地眨眨眼,望向窗外,“公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末了。”
卯时末了?!她午觉竟然睡了这么久!从晌午睡到了傍晚?
小六如受惊地兔子般跳起,却忘记跪卧太久双腿早已麻掉,一个不稳,膝盖“嘭”地撞到了实木的凉榻边。她顿时痛地哇哇直叫,身子也朝着塌上的人倒去。
还好顾子辰像是早有预料般,及时伸手将她扶住。
敲了一下那饱满的额头,顾子辰有些好笑地说:“怎么就改不了这毛毛躁躁的性子。”
小六一边皱着脸揉着撞痛的膝盖,一边不好意思地说:“公子,小的错了,耽误了您用膳了。”
“已经晚了,便不差这一时片刻。”
这时,听到动静的文竹端着逾时的晚膳出现在了房门口,“主子,可要用膳了?”
“端进来吧。”
见晚膳来了,小六才终于没有那么焦虑了。她连忙上前帮忙将餐食摆好,嘴里忍不住小声嘟囔,“怎么来的这样晚?”
文竹看了眼低着头认真摆盘的小六。这小子是在和他说话?
“公子都饿了。”
真的在和他说话,而且是埋怨他来的晚了,饿着他的公子了?
“哎,下次要记得哈。”
文竹又瞥了一眼一旁眉眼温和的顾子辰。
主子啊,不是您说要晚些再吃,他才又将晚膳端走的么......
“公子,摆好了,您快来吃吧!”
“好。”
文竹委屈。文竹不想说话了。但是不行。
文竹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散着淡淡香气的信,“主子,这是......”
他看了一眼小六,欲言又止。
“说吧。”
“这是墨香送来的。”
“收起来吧。”
“是。”
于是,小六就看到他将那封信放进了墙边亮格柜最下方的橱格子里。而且,那里面貌似还有许多封一模一样的信件。
东启皇宫,金华殿的密室内。
与其说是密室,不如称之为一间不透光的奢华寝居。这里舒适奢华、日常所需一应俱全,虽没有透光的窗户,但却丝毫不会阴暗湿冷。
一袭明黄的帝王正端坐在桌旁,他的对面还坐着一名女子。
女子三十出头的年纪,却长得如二八少女般,肤若凝脂雪堆就,细柳扶风摇曳行。尤其是那双眼,冷静、清澈得仿若能看穿世间所有的妄念和痴想般,着实令人厌烦。
“见到朕,你不行礼?”
女子平静地站起,浅浅福身,不卑不亢道:“顾谢氏,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