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从戏院出来上车。
“先生,去哪里?”
“警察局。”
佐藤直接把车开进了警察局的院子里。
轻寒走进潘局长办公室,潘局长见了立马起身迎接。
“稀客啊,耿先生今儿怎么有空溜达到这儿来了?”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这咋还娘们嘻嘻的了,听的我一身鸡皮疙瘩。”
“知道你最近忙,这不想着请你松泛松泛吗。”
“咋滴?”
“徐老板做东,特意让我亲自上门请局长大人赏脸。”
“徐老板,那个开矿的?”
“是,贼有钱。”
“那是,那家伙穷的只剩钱了,那老些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呢。”
“那咱替他花花?”
“那是必须的。”
“走。”
“走。”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往外走。院子里,轻寒随口问一声:“怎么没见酒井?”
潘局长抬眉看一眼轻寒,撇撇嘴说:“那日本人忙着呢,这抓共党抓的来劲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南京来的专员呢。”
“哦,倒是稀奇,他一特高课的科长,咋滴就忙着抓共党了?”
局长四周看看,附耳低声说:“抗日的都是共党呗。”qupi.org 龙虾小说网
“是吗?我听着总裁下了大力气,这两年不都在忙着打共党吗?我在北平的时候就听说,共党的那个根据地都在穷乡僻壤,兔子都不拉屎的地儿,物资缺乏,吃不饱穿不暖的,哪里就有心思打日本人了?”
“唉,别说你想不通,就我都想不通啊。你说他们都自顾不暇了,咋滴就还想着抗日呐。”
“谁知道呢?”
轻寒目光有些飘忽,抬眼看看天空。正午的阳光正烈,灼伤了轻寒的双眼,轻寒微微眯眼,有灼心的感觉。
两人上车,车刚开出警察局,日本人的偏斗摩托车杀气腾腾的开进院子。
轻寒瞟一眼说:“特高课帮了你们不少忙。”
局长牵强的扯扯嘴说:“如今这奉天还有中国人自个能做主的事吗?”
轻寒抬抬眉头低声说:“这话跟我这儿说说也就罢了,让日本人听了又得惹麻烦。”
“可不是,赶紧走啊,忙了这一早上,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
“要不咱把酒井也叫上,多双筷子的事。”
局长回头看看,摇摇头说:“那小日本诡计多端,心思阴沉,整个就一喂不熟的……有巴结他那功夫不如叫上宪兵队的田中。”
轻寒随意的笑笑说:“没看出来,你跟宪兵队长还有些交情。”
潘局长摆摆手说:“谈不上啥交情,至少田中是个正常人。”
轻寒低低一笑说:“潘局长还不知道吧,喏,佐藤和宪兵队长田中是同乡呢,关系不错哦。”
“是吗?不早说,亏得没说田中啥坏话。佐藤,我说的没错吧,田中比酒井好处多了,是吧。”
佐藤从倒车镜里看看两人,羞涩的笑笑说:“酒井科长我不熟悉,但田中队长是我的同乡,对我很是照顾。”
“既然这样,何不一起?你说呢?”
轻寒马上表态,潘局长哈哈笑着说:“谁知道田中队长是不是忙着,要不过去瞅瞅?”
“过去瞅瞅。”
轻寒附和道,随即对佐藤说:“去宪兵队。”
“是。”
宪兵队的田中正愁着,就看见潘局长和轻寒走进来。
“耿,你来了,太好了。”
轻寒笑着说:“田中君这是想我了?”
“我需要耿先生。”
“你需要我?”
“走吧,过去看看。”
田中带头往外走,轻寒和潘局长对看一眼,无奈的跟在后面。
田中带着两人走进了审讯室,刚走到门口,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直冲鼻子。轻寒微不可见的皱皱眉头说:“田中君,这里怕是不适合我进去吧?”
田中回头看一眼轻寒说:“耿先生什么意思?”
“宪兵队最近一直忙着,这动静一听就知道正在审讯要犯,我进去似乎不大合适。”
反应过来的潘局长停下了脚步,点点头表示认同。
田中面无表情的说:“耿先生是司令官阁下的朋友,也是司令官信任的朋友,是帝国的朋友,有什么不可以?我正准备向司令官报告,请求司令官阁下批准,让耿先生协助宪兵队审讯。”
“田中君,你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对于审讯我可是一窍不通呢。”
“耿先生多虑了,我只是缺一名翻译。”
“宪兵队不是有翻译吗?”
“有,但他们不能完全表达审讯官的意思。我的意思耿先生明白?”
轻寒点点头说:“明白。”
宪兵队的翻译是日本人,在日本学的汉语,作为官方直译没有问题,但应对复杂的审讯还是有些牵强。
轻寒点点头说:“田中君,今日就算了吧,还是请示太郎后我们再开始。反正人在这里关着,又跑不了,晚一天也问题不大。中国有句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如何?”
田中站在门口,淡淡的的目光盯着轻寒,轻寒一脸坦然的迎着田中探究的眼神。短短的几秒,田中扯扯嘴角说:“耿先生考虑的颇为周到。好吧,是我冒失了。”
田中收回脚步沿着原路往回走。
身后传来的惨叫声,让轻寒心如猫抓。浓重的血腥味,一声比一声更为惨烈的叫声,让轻寒甚至不敢想象里面的情景。轻寒恨不得马上进去阻止审讯,但轻寒明白,不能。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无数次,轻寒都用宇文虚中来鞭挞自己,曾经的宇文虚中为了一击致命,隐忍了二十年。心中再有恨,脸上也要含笑面对。轻寒努力平复自己的焦急,淡淡的一笑说:“田中君,我们可不是来听这血腥故事的。”
田中侧目看着轻寒,微微一笑问:“看到耿先生有些激动,倒是没问两位因何而来?”
潘局长笑着说:“有人请客喝酒吃饭,好事我可从来没有落下过田中队长啊。”
田中摇摇头说:“今日不行。”
潘局长笑着说:“田中队长就是太过认真,啥事也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
轻寒赶紧说:“驰张有度才对嘛,今儿就休息一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再说,脾气暴躁可不是审讯的最佳状态,万一手下没个轻重,再把人给弄死了,那可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田中停下脚步,回头对站岗的日本兵说:“传我的命令,今日休息,给他们饭吃,别让他们死了。”
“是。”
轻寒心里一松,微笑着说:“走,潘局长和我可是特意来请田中君的。”
“什么人请客?”
“徐老板,就是开矿的那个徐老板。”
潘局长笑着回答。轻寒接着说:“人家徐老板是特意请潘局长和田中君的,我就是一蹭饭的。”
田中摇摇头说:“耿先生说笑了。”
“走吧,佐藤可还在车上等着呢。”
这顿饭吃的热闹愉快,从中午一直吃饭下晌,菜过五味,酒过三巡,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徐老板有心招待,轻寒有心相陪,潘局长有心巴结,田中有心吃喝。各取所需,酒桌上格外轻松愉快。轻寒不会喝酒,但会劝酒,一下午就没冷场子,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桌子上清醒的就剩下轻寒一人。
几人摇摇晃晃出了饭馆,徐老板包了牡丹楼的花魁,把醉的不省人事的田中送上花魁的床,轻寒和徐老板擦擦额头上的汗。一转眼,才发现潘局长早就跟着老相好没了踪影。徐老板这会儿强撑着没闭上眼睛,大着舌头说:“耿……耿先生……来人,给这位爷……爷……叫个……叫个好姑娘……好姑娘来。”
老鸨子一甩帕子笑着答应:“哎呦,徐老板,我这的姑娘个个都好,保准伺候的这位爷舒舒服服的。您就放心吧。小桃红,小桃红,你个没眼色的,没瞅见徐爷来了吗?还不赶紧的伺候徐爷,让徐爷醒醒酒,喝口茶。”
“妈妈,这不来了吗,我这不是给徐爷端醒酒汤去了吗?”
“算你有眼色。”
徐老板也被拉走了,老鸨子甩着帕子扭着腰捂着嘴笑着说:“这位爷,要不俺把姑娘们叫来,您自个瞅瞅,挑一个可心的?”
老鸨子今儿高兴,这门才开,就来了大户。这注定是一个生意兴隆的夜晚啊。
轻寒摆摆手说:“我有些头晕,让我先歇会儿,喝碗醒酒汤。”
“哎呦,这位爷,咱这可都是睡觉的地儿,您要歇歇的地儿却是没有,不如俺叫俺家的姑娘伺候爷歇歇?”
轻寒装作酒醉的样子说:“我喜欢嫩的。”
“得嘞,俺这就安排。云妮儿,快过来。你个死丫头,快扶着这位爷回屋,再端碗醒酒汤。好好伺候着,若是惹了爷不高兴,仔细你的皮。”
轻寒闭着眼睛,感觉到一只小小的手吃力的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己,轻寒随着她的脚步走进房间。坐在床上,轻寒微微睁开眼睛,看一眼纤纤细细的姑娘,大概只有十四五岁,一张稚嫩的脸还没长开,眼神瑟缩惊慌。
轻寒叹口气低声说:“给我端碗醒酒汤来。”
小姑娘胆战心惊的看着轻寒,眼睛里全是惊慌和害怕。似乎没听清轻寒的话,只是傻愣愣的看着轻寒。
轻寒不得不低声再说一次:“别害怕,给我端碗醒酒汤,顺便再拿些吃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