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瞧见街首前面一座七层楼阁。灯火辉煌,宛若空中楼阁,琼霄金阙。
走近一瞧,七层之上悬着匾额“明月楼”。
大门两边挂着楹联,“春风阆苑三千客,明月扬州第一楼。”
“好大的气魄,涂山咱们进去瞧瞧?”
张小峰刚抬腿,就有一个小厮拦住去路。
“这位贵客,您和这位小姐可以进去,但是这鸡可不成。”
张小峰回头噗呲一声笑出来,略有无辜的望着张小灰。
张小灰登时就要扑上去啄那小厮,却被张小峰一把抓住。
“对不住,对不住。这是我养的玩意,域外异种,您看着体型神韵,进去保证不乱跑。”
“小的瞧出来了这不是凡物,但是您也别为难小的,这店里规矩大。”
张小峰无奈只好拉着张小灰到暗处,“小灰,委屈你到葫芦里歇歇。”
张小灰登时不乐意了,“你们胡吃海喝,我却见不得人……”
“谁让你还不能化作人形,只能委屈委屈。不行我给你再点几份就是了。”
说完不等张小灰回答,直接催送葫芦将它吸了进去。“小灰,委屈你了……,涂山,咱们走。”
张小峰领着涂山玄又到了明月楼门口,“这下可以了吧?”
“公子,里边请……”
“我今儿第一次来,给我说说这明月楼呢。”
“好嘞,我们东家姓赵,乃是扬州累世的豪族,这明月楼原建于前元,乃是扬州城的第一楼。”
“昔日赵子昂过扬州,东家先祖听说之后,迎至楼上,盛筵相款,酒半,出纸笔求墨宝。赵子昂挥毫写下了:“春风阆苑三千客,明月扬州第一楼。”
门口的那一幅楹联,原来是赵孟頫的手笔。看来问这来历的不止张小峰一个,这套说词,门口的小厮已经记得滚瓜烂熟。
“后来元末毁于战火,这不知府大人重修扬州城,我们东家便又盖了这座明月楼。不来我们明月楼吃上一席,便算不得来过扬州。”
张小峰点点头,眼前高楼精巧大气,与扬州这繁华清秀的气质极为相称,脱口说道:“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站在这楼上与明月又近了许多。”
小厮将张小峰引入楼内,又有伙计迎上来,给张小峰介绍道:
“贵客新年好,咱们明月楼一楼是散座,二楼是雅座,这三楼是雅间。再往上便不对外了。”
“就在这楼下找个桌子吧。”
“实在对不住了,这客人太多,楼下已经没有地方了,只有二楼雅座还有。”
“成。”
“小的多嘴一句,雅座得五两银子起,”
“怪不得古人说腰缠十万贯,才敢来扬州,不然饭否吃不上,五两银子就五两,捡你们好吃的给我上些。”
“好嘞。”这雅座雅间没有高声叫菜名,怕扰了清静。
伙计又给二人倒上茶水,汤色翠绿、味香醇厚,乃是扬州当地有名的“绿杨春。”
喝了两口茶,菜陆续就上来了。
清炖蟹粉狮子头,八宝葫芦鸭,飞雪堆盘烩鱼腹,清蒸鲥鱼,软兜长鱼,翡翠烧麦。看的张小峰食指大动。
扬州临江多湖,自然多是江鲜河鲜,追求本味、清鲜平和。又格外下功夫,刀工摆盘无一不精巧华丽。
涂山玄也尝了一口也是连连称赞。
他们大快朵颐之际,却没注意到几桌之外,又一群少年盯着涂山玄目不转睛,就连喝酒都忘了。
“那是谁家小娘子?”
“这般俊俏迷人,就连天香阁,莳花馆的花魁也给比下去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被迷死了。”
“就是这大过年的怎么一身黑裙。”
“这你就不懂了,看多了莺红柳绿,这一身黑哪是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谢公子,这扬州城里还有逃得过你手心的女子么?”
说话的是扬州知府吴桂芳的公子吴疾,谢公子是扬州都指挥使谢清的公子谢文灵。
这一桌五个人虽然没在楼上雅间,却是这扬州城最顶尖的子弟。
“吴公子,说的是你才是,你爹才是扬州的父母官,这扬州城里不都是吴大人的子民,不都得叫一声老父母。你娶个夫人不也这么叫?”
“你们就寒碜我吧。谢文灵你爹是正三品的都指挥使。”
“王春和你爹是从三品的两淮盐政,秦哥儿你爹是正四品的漕粮道,哪个不比我爹官大。”
“换作别的地方,爹还能算个人物,在这个扬州城,要官位没官位,要银子没银子,憋屈的很。”
“就拿修城来说,耗费的大头还是盐商们出的。”
“你说,我还能跟你们几位抢呢。”
谢文灵笑道:“你们瞧瞧,这有一天吴疾这小子也谦让起来了,不过这姑娘我瞧着是真喜欢。哥几个就别跟我争了吧。”
王春和第一个不服气,“凭什么啊,这小娘子一笑一颦都到我心坎里了。”
要是论亲爹实力,还真是这王春和最厉害。
这卫所指挥使虽然是正三品的官儿,但是文官和武官可不能相提并论。
而这两淮盐业转运使要钱有钱,要兵有兵,还有言官。
盐税占了大明赋税的一半,而两淮盐业又占了整个盐税的三分之一。
其下巡盐分司有巡盐兵,同时还兼着都察院的差事,有专门的巡盐御史。
不过这几人当中当属王春和最为收敛,没有吴疾和谢文灵那么放荡不羁。不过此时也按捺不住躁动的心。
“咱们也不能伤了兄弟情谊,各凭本事可好?”
“看来春和兄是要用银子开道,这么多银子下去,保准晕头转向,乖乖投入春和兄的怀抱。”
几人言语间极尽龌龊,也没人注意涂山玄对面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