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旬走后不大会儿,果然有婢女引着一众人进新房来了。
路途中,刘贞莲拉着李璨的手,两人走在人群最后,小声说话。
夏婕鹞与韩素素走在她二人前头。
前面便是李莱楠等一众人,说话声不时传出,也有几分活泼之意。
但在最前头,有七八个低头先行的女子,穿得也是喜庆鲜艳,却是一言不发,显得异常沉闷。
“前头那些,真的都是岐王的妾室?”刘贞莲贴在李璨耳畔小声问。
李璨踮起脚尖瞧了瞧,点了点头:“我八妹妹也在里面,应当就是。”
她瞧见李珍就在那群人里头,低着头,穿得也不打眼,还是平日一贯的模样。
“啧。”刘贞莲小声道:“看岐王笑嘻嘻的就不像什么好人,没成亲就养了这么多妾室,以后还得了?”
李璨拍了她一下:“这么多人呢,别瞎说。”
叫人听到了传出去可不得了。
不过,她也承认刘贞莲的直觉很准,没有看错,赵旬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璨妹妹。”夏婕鹞忽然回头。
“嗯?”李璨怔了一下,弯眸朝她笑:“阿鹞姐姐。”
她与夏婕鹞,到底是生出了隔阂。
今儿个除了见面时行礼,几乎不曾说什么话。
夏婕鹞时常是端着大家贵女的姿态,端庄娴雅,话本就不是很多。
而李璨从有了之前的事情之后,对夏婕鹞也生不出什么亲近之感了,也不愿意主动开口与夏婕鹞说话了。
不过,夏婕鹞唤她,她还是会笑脸相迎的,毕竟是幼时便认得,且夏婕鹞替她挡过匕首。
刘贞莲一瞧夏婕鹞看过来,立刻警惕起来,挽紧了李璨的手臂看着她。
“许久不曾见过你了,近来可好?”夏婕鹞含笑问。
“一切尚好,劳阿鹞姐姐挂心。”李璨笑着回,又问她:“姐姐可好?”
“我还是老样子。”夏婕鹞放慢了步伐,与她并肩:“只是总想着上回的事,觉得对不住你,害得你遭冤枉伤心难过。
我该拦着点母亲,不让她那么对你的……”
“都过去了。”李璨笑了笑道:“阿鹞姐姐不说,我都忘记了,真的不必放在心上。”
“你不生气就好。”夏婕鹞似乎松了口气:“这些日子,我都觉得无颜去找你。”
“真的没有什么的。”李璨垂着眸子,长睫掩住了眸底的不耐。
她对于夏婕鹞总是纠结那件事,没什么耐心了,她真的不愿意想起。
“那以后,我还能常常去找你玩么?”夏婕鹞期待地看着她。
李璨正要开口,便听刘贞莲道:“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费劲?翻来覆去的就这几句。
说到最后,就是想找我们璨璨一起玩,你要玩就去玩好了,谁拦着你了?
偏要装作一副璨璨不许你就去不成的样子,你这话都问得阻到人家脸上了,人家还能回你,不让你去么?”
她说着话儿,还将李璨往身后拉了拉,她才不想让夏婕鹞接近她的璨璨呢!
夏婕鹞叫她一阵抢白,脸色顿时青红交错,难看得很。
韩素素听不下去了,回头道:“刘贞莲,人家两个人要怎么说话,是人家的事,用得着你管?”
“我怎么说话是我的事,用得着你管?”刘贞莲当即高声反驳。
“行了,莲子,快别说了。”李璨忙劝着她。
夏婕鹞也拦住了韩素素的话头。
话到这处就算是止住了,夏婕鹞又看了李璨几回,到底没有再开口了。
进到新房,便见那些妾室在拔步床前分成两列排好,恭恭敬敬朝着李香楠跪拜行礼。
“见过王妃娘娘!”
后头,一众贵女也不由低下头,以示对岐王妃的敬重。
只有刘贞莲不仅不低头,还伸长了脖子看:“璨璨,快看,做王妃还真有些派头啊,每天都有这么多妾室规规矩矩地到跟前来磕头行礼。”
李璨抿唇笑起来。
那边,李香楠已经开口,让妾室们起身了。
刘贞莲趁着李香楠与她们说话的功夫,轻轻推了推李璨:“你笑什么?”
“威风是威风。”李璨凑过去,小声道:“夫君只有一个哦,要大家一起分享的。”
一想到天天和自己在一起亲亲抱抱的人,也要和别的女子那样,自己还要以礼相待,还要日日见这些女子,她心里头就膈应得慌。
刘贞莲倒不觉得如何:“大户人家不都是这样吗?我爹、我叔叔伯伯都有好几房妾室。”
她司空见惯了。
李璨便不言语了,祖母和大伯母也总这么说,还说妾室就是玩意儿,不必放在心上。
刘贞莲的话让她有点怀疑自己,难道是她太固执了?
李香楠说了几句姐妹之间以后多关照的话,便发了喜钱下去,吩咐妾室们都退出去了。
“五妹妹,快领大家上前来坐。”
她招待李璨等一众人。
“七姐姐安好。”
李璨正叫刘贞莲拉着去落座时,李珍忽然上前,朝她行了一礼。
“八妹妹。”李璨伸手扶她,忽然察觉手心不对。
是李珍悄悄塞了什么东西给她。
她抬眸看李珍。
李珍低眉顺眼地道:“许久不见七姐姐了,这会儿也不好不打扰,七姐姐若是不嫌弃,得空去我那坐坐。”
“好。”李璨应了。
刘贞莲拉她坐下,她攥了攥手中的东西,察觉好像是一小团纸。
她抬眸瞧了瞧,一众人都围在李香楠周围,争相与她说着话。
只有李莱楠一反常态,坐得远远的。
李莱楠看着李香楠喜气洋洋,众人众星捧月的样子,再想想自己那糟心的亲事,真的什么精神都打不起了。
另外还有个夏婕鹞,在外围的位置含笑望着众人,也不上前凑热闹,她总是一副遗世而独立的模样。
李璨见无人留意她,轻轻拉了一下刘贞莲,将手中的纸团偷偷给她瞧。
刘贞莲瞧见了,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起身站在李璨跟前,高声开口:“你们都围上去,我都看不到新嫁娘了,能不能坐下来?”
李璨躲在她身后,趁机展开纸团,只见纸上像是碳灰潦草地写了七个字——“别独自留在新房”。
她收起纸团,微微皱眉,回头看了看守在门内的糖球,心头不解,李珍这是何意?
新房是李香楠待的地方,她怎会独自留在这处?
刘贞莲回头看她眉头轻蹙,不由小声问她:“怎么了?”
“没事。”李璨摇摇头,思量着等会儿大家走她也走,到前头总不会有人再将她掳回来吧?
李香楠与一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道:“前头宴席快开了,大家先去落座吧。
七妹妹,你单独留下来,我有话与你说。”
她含笑看着李璨,下巴微抬,言语间已然端上了岐王妃的架势。
众贵女应声纷纷告退。
李璨站起身,心念间闪过李珍递的那句话,难道这就是让她“独自留在新房”?
这么看来,是李香楠想对她做什么,李珍不知怎么得知了消息,留了字团提醒她。
她仔细思量,李香楠才来岐王府,岐王妃的位置还没坐热呢,应当不会在新婚当日想着对付她。
那这事儿,八成与赵旬脱不了干系。
刘贞莲看向李璨:“我留下来陪你吧。”
她说不出来为什么,总觉得李香楠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