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满满与安家和的婚事定下,刘若兰也自觉少了一桩心事。
刘若兰不是付不起几十两银子的聘礼,只是有些忙她能帮,有些却不能帮。
这几年除了时常被谢修文指点之外,她也从高氏以及许如意那里学到了不少持家的东西。
若是谢家老太太在此,只怕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这位与贵人们谈笑风声,做事果决利落的女人,会是她以前一直打骂讥讽得头都不敢抬的儿媳妇。
与此同时,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治朝幅员辽阔,各地区的教育水平不一,为了让落后地区的人才也能被公平录取,从先祖开始,科举取士就采取了分区配额制度。
换言之,就是能入仕为官的,不能都是那些名门之后,也不能都是从富庶之地走出来的学子们。
由于刚刚立国时,籍贯管理不到位,为了科举迁户口简直不要太容易,这种科举移民行为,被称为“冒籍”,而冒籍也并非只是本朝才有,这是老病症了。
其实冒籍倒也不算是多大的过错,这就好比是现代人迁户口去高考录取分数线低的地方去参加高考一样,那些学子们也是为了能早日考中,以入仕好让自己的亲眷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只是,若只是普通的冒籍也就罢了。qupi.org 龙虾小说网
偏偏此事经历几十年后,竟是愈演愈烈,从而引发了地方学子们的怒斥申诉,这成百上千人的联名请愿书,就这样送到了御前。
当然,这种请愿书,并非只有一本。
而引起这些学子们抗议的根本原因,竟然是只是因为院试。
院试是由各州府的学政来主持的考试,童生参加,由众考生中选取成绩上佳者为秀才。
大治朝的院试是三年两试,今年之所以会集中爆发,主要就是因为今年中了秀才的这些相公们,明年就可参加各州府的乡试了。
而明年没有院试,所以,今年的院试对于那些久考不中的童生们来说,就是眼前的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明年没有资格参加乡试。
最要紧的是,一旦中了秀才,可享受到的各种待遇自然也是不同的,哪怕不能做官,但是至少有免税田、免瑶役、见县官免跪等一众好处了。
今年集中爆发,主要还是因为有数地的才子明明之前童生试时都是榜首,如今院试却是榜上无名,而且上面的人也都是他们未曾听闻的学子,这才觉得其中有异,开始层层上该,意图引起朝廷的关注。
事情闹大了,就不是一州一府的官员可以压得下来的。
之所以闹到了御前,主要还是因为闹出了人命案!
湘州府大兴县,两名童生被地方官员收监入狱后不过三日,便暴毙于狱中,此事引起一众读书人的关注及热议,如此,几番周转,终于还是将请愿书、抗议书等都呈达天听。
文景帝盛怒!
此事除了礼部官员之外,就数吏部官员战战兢兢了。
小朝会上,文景帝将几位尚书、侍郎给骂得头都抬不起来,甚至一度跪下不敢起身。
发了一通邪火,这事情还得解决,两名童生冤死狱中,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小事。
总不能让那些读书人一直在外头吵吵嚷嚷的,时日久了,于朝廷的声望不利。
秦阁老进言道:“圣上,此事还需化小而非扩大。如今只是死了两个童生,只要朝廷派人安抚,另外将涉事官员拿下受审,给那些读书人一个交待也就罢了。圣上大动肝火与于龙体无益,还请圣上息怒。”
这话,有人赞同,有人反对,有人不服而不敢出言相怼。
谢修文只是一个五品官,小朝会时,他的位置自然不可能靠前的。
刚刚秦阁老一番话,看似有理,也是解决问题的快速之法,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将此事当回事,这是明显想要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的意思。
若真是如此,朝廷声誉,也未必能挽回,反倒是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郑阁老自来与秦阁老不睦,此时高声道:“启禀圣上,刚刚秦阁老所言有理,还请您保重龙体。至于有关冒籍一事,微臣觉得还当派重臣前往查处,一经查实,绝不姑息,不仅仅是一个大兴县,依微臣之见,整个湘州府都当严查。”
一个湘州府总共下辖有七个县,其中两个大县,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明眼人都能想得到。
秦阁老脸色一冷,怒道:“郑大人这是何意?如今不过是大兴县偶然间出了一桩案子罢了,何必要闹得人尽皆之?况且要查一府之诸县,又岂是说话般简单?若是一个不当,反倒是会让在外的官员心冷,还请圣上明鉴!”
这话说地倒是一脸大义。
真是心疼在外的那些官员?
自然不是!
谢修文听着,面色不变,心里头却早已有了一杆秤。
湘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不少,但是其中怕有六成都是秦阁老一系的。
如果他所记不差的话,如今的湘州府学政,便是秦阁老的门生,如此,也不怪他出言袒护了。
不止是学政,还有湘州刺史,也与秦阁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秦阁老这明显不想让自己派系的官员受损,只是不知他这一番悉心维护,是否能如愿了。
正在发呆,谢修文被文景帝点了名。
“谢爱卿,你来说说。”
谢修文被迫站到了殿中,还未开口,文景帝又朝他招招手:“上前来一些。”
“是,圣上。”
谢修文不得不上前几步,此时左右两侧站立的官员,基本上都是三品左右的大员了。
“启禀圣上,微臣以为刚刚郑大人所言有理,此事若是不能彻查,只怕会引起读书人之间更大的恐慌甚至是怨怼。天下读书人之口,可非以兵士之力便能封的。若是处置不慎,有损于朝廷威信,还请圣裁。”
文景帝微微眯眼,他知道谢修文之所以如此说,绝非是因为郑阁老与他的关系,只怕是有更深的考量。
秦阁老则是回头怒斥道:“庶子无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院试,又怎会引得天下读书人不满?谢给事中莫不是故意要将此事闹大,好为自己谋取什么好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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