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去世是意料之中的事,后事紧接着就安排起来。
宁依棠插不上手,冯遇陪着她在一旁休息。
“秦如馨呢?”宁依棠轻声问。
冯遇一听,心情愈加沉重,“在后院,她疯了,基本不出院子。”
“我去看看吧。”
来都来了,宁依棠总归惦记着。
冯遇便带着宁依棠来到秦如馨的院子外,秦如馨正坐在屋前的阶梯上傻笑着。
“她会伤人,就在这儿看吧。”冯遇说。
宁依棠瞧着,秦如馨沧桑很多,不复往日美貌,她痴痴傻笑着,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似乎只需早晚一顿饭,便能度过往后余生。
突然,秦如馨的目光扫过宁依棠,她顿住了,傻笑也逐渐收敛,似乎认出了宁依棠。
二人对视良久,秦如馨突然露出一抹微笑,那笑并不傻。
宁依棠激动地前进几步,觉得秦如馨没有那么疯。
然,下一秒,秦如馨的笑扩大,又变得傻乎乎,还朝前头招手,“英乐,不要乱跑了,外头冷,我们该回去读书了。”
说完,她张开怀抱,好像真的有一个摇摇晃晃的孩子朝她怀里扑了过去,然后她将孩子抱起,缓缓走回屋里。
如果英乐没死,现在可能会说话,会走了呢。
宁依棠悲从心起,她用了那么多的力气让她们从教坊司活下来。
可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难道外面的世界比教坊司更可怕?
好像、真的是……
“冯朗呢?”宁依棠冷声。
冯遇喉间哽咽,每次见到秦如馨,他都能想到英乐刚出生时,小小软软的一团,他抱在怀里,吓得一动不敢动。
曾几何时,他想着英乐长大一点后,他这个做小叔的,要把所有好玩的都给英乐,让他开心地长大。
“英乐没的时候,大哥还在花坊,父亲知道后,将他打出门去了,他现在另有府邸,跟我们很少来往了。”
冯遇眼里满是痛楚,自私的人永远能过得更好,冯朗就是其中之一,他已经另有家世,听说夫人怀了孩子,已经快要临盆。
不过,冯朗日子也不好过,有时还需要冯夫人帮衬一把。
宁依棠眉心紧紧拧在一起,初听秦如馨把英乐掐死的时候,她很震惊。
她没料到秦如馨会疯到那种程度,对孩子下死手。
可现在,宁依棠恍然懂了,是因为冯朗。
秦如馨的所有指望都是冯朗,可冯朗逐渐离她远去,她没办法,她留不住,便将罪过怪在孩子身上。
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可她生病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每当冯朗伤害她时,她都会把那份怨恨转嫁到孩子身上。
悲哀……
看着宁依棠眼中的悲悯,冯遇再也忍不住,转身离开,默默在墙后流泪。
魏星剑跟上去,嫌弃地看了冯遇一眼,“现在知道哭了,活该!”
宁依棠就是从魏星剑口中知道英乐没了,所以跟魏星剑说过她发现秦如馨想法不太正常,后悔当时没有去深究。
魏星剑知道这些后,一边安慰宁依棠,一边痛骂冯家人。
但错的是冯朗,外人很难插手,宁依棠如此,冯遇也是如此。
所以……
魏星剑叹了一声,安慰道:“孩子的死倒也不能怪你,别难过了,实在不行,我勉为其难帮你去把你大哥打一顿!”
冯遇……
好好的悲伤被无语取代。
冯遇摸了一把眼泪,呛道:“不用你管。”
说罢,推开魏星剑,走到宁依棠身边,柔声道:“回去吧。”
宁依棠点点头,转身离开。
其实,秦如馨有过选择,宁依棠给过她走出来的机会,只是她退缩了。
所以秦如馨落到这般田地跟她自己也有很大关系,只是可怜了那个尚在襁褓的孩子。
冯家忙着老夫人后事,宁依棠没再停留,只说老夫人出丧时,她还会来祭拜。
冯敬把宁依棠送出门,叮嘱她照顾好自己身体,其他什么都没说。
宁依棠松了口气,她其实挺怕冯敬开口让她回家,因为她还没有想好,无法做到义无反顾地和冯家再次成为一家人。
冯敬似乎也没明白,不再强求的样子。
这样挺好的。
宁依棠轻轻走到马车旁,准备上车时,冯敬突然出声,“棠棠。”
宁依棠回头。
冯敬注视着她,略微下垂的脸颊颤了颤,轻声道:“对不起。”
冯敬愧对宁依棠的地方太多了。
他没有好好呵护这个自小遗失的女儿,自以为是地让宁依棠一次一次让步,一次一次受委屈。
更不应该,在绣坊被烧后,说出那样薄情的话。
这一声对不起,来得晚了,但他觉得自己不能不说。
宁依棠深吸了一口气,移开目光,快速进入车厢,情绪跌宕。
魏星剑看着宁依棠这样,跟着难过,“别想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这些人究竟值不值得你关注,我们慢慢看。”
宁依棠呆呆地点了点头。
马车驶入闹市,吵闹声不绝于耳。
临近年关了,街上十分热闹,宁依棠掀起帘子瞧,难受逐渐散去一些。
“哥哥,不知道姨母和舅舅他们在做什么?”
魏星剑挑了挑眉,“他们这会儿可热闹呢!到了年关,各门各派会聚到山庄来,一来是看望舅舅,二来趁着喜庆的节日联络关系,有时还会开个武林大会,大家一块比武,围着篝火喝酒,别提多有意思了!”
“江湖上没有纠纷吗?”宁依棠好奇地问。
魏星剑挠了挠头,“当然是有的,但都是小事。打我记事起,舅舅就是一呼百应的武林盟主,年年如此,谁也不敢在他跟前叫嚣。”
魏星剑挤眉弄眼地小声道:“我小时候可怕他呢。”
宁依棠咧嘴一笑,露出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