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依棠眉心忍不住紧了紧,宁母已经多次提出想搬回来住,给绣坊帮忙。
可这并不合适。
宁母性子强,掌家多年,尤其爱把银钱捏在自己手里,甚至多次提醒宁依棠她负责经营,抛头露面,绣坊能红火全靠她,理应多拿一些。而闵娘只是个绣娘,凭什么拿走一半利润?
宁依棠几乎可以预见,宁母回来后,绣坊要大乱!
“我不是给了你钱修缮房屋吗?”宁依棠当作没有听懂宁母话里的意思,轻声问。
月初宁母便是以修缮房屋为由从宁依棠这儿拿走了五十两。
宁母撇了宁依棠一眼,“哪够?天冷了,你爹病情又加重,大把大把的药往嘴里送,那药多贵呀!”
“就算如此,也不该连修窗户的钱都没有吧?”
五十两,足够普通人家过半年了。
宁依棠真不懂宁母是怎么花钱的?
以前就是这样,酒肆收益明明不错,宁母却拿不出多少钱来。
那个时候宁依棠不掌家,宁母说没钱,宁依棠也没办法细究,可现在分明不对,钱进了宁母手里,就跟打了水漂似的。
“你什么意思?”宁母瞪着眼睛,“你就不想给钱呗,你有钱了就光顾着自己享受,见不得我跟你父亲过好一点,在赡养父母上都推三阻四,你可真是大孝子!”
这话太刺耳了!
宁依棠鼻子一酸,委屈涌上心头。
伊人坊刚恢复过来不久,盈利大多投入了经营,真正的收入并不多,可在宁母看来伊人坊好像成为钱袋子,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宁母口中的宁依棠好像很奢侈,可她只看到宁依棠烧炭换被褥,半点没有想过宁依棠的身体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熬药的炉子就放在院外,宁母有时来的时候都能碰上宁依棠正在熬药,可她从来没有问过宁依棠怎么了!
落胎一事,宁依棠瞒着宁母,怕她担心,她也就真的半点没有发现。
或许不是没有发现,而是发现了,也不在乎!
宁依棠偏过头轻轻抹了一把眼底,跟宁母无话可说。
“你就说给不给吧,不给也没关系,反正女大不中留,我和你爹也不指望你养老!”宁母摔打着袖子,背过身去。
宁依棠闭上眼,深呼吸了两次,才开口:“钱我过两日会交给父亲,你问父亲拿吧。”
宁母剜了宁依棠一眼,这是不信她?
不过,没关系,那是她丈夫,还能向着这臭丫头不成?
“行吧。”
宁母要到了钱,不再停留,离开了。
宁依棠吐了口浊气,眉间满是忧虑。
绣房大事小事都要宁依棠做主,宁依棠身子又一直不大好,所以很少离开绣房,也很长时间没有回小院看望过宁父了。
看来,她该回去看看父亲,跟父亲好好谈谈!
“棠棠,冯家公子又派人送了补品过来。”闵娘抱着几个礼盒走进来。
宁依棠瞧了一眼,轻声说:“他有心了。”
自从宁依棠和冯遇同游三生湖之后,宁依棠就没有见过冯遇,半个月前偶然相遇,才知冯遇一直记挂着她。
只是卓煜把宁依棠的消息瞒得太紧,冯遇一直不知道宁依棠已经离开了卓煜。
“还给你送了请柬。”闵娘抽出请柬递给宁依棠。
宁依棠打开一看,居然是冯宝仪的定亲宴。
宁依棠不免想到上次在冯家吃饭,最后却不欢而散。
冯家极重礼教,宁依棠去了,怕是只能惹人不快。
宁依棠几乎可以肯定,这请柬是冯遇自作主张送给宁依棠的。
“冯遇做事还是这么毛躁。”
宁依棠叹了一声,把请柬收起,想着到时候备份厚礼送过去就好了。
两日后,宁依棠回到宁家小院。
“咳、咳。”
宁父的咳嗽声从里屋传出来。
宁依棠忙走进去,宁父半躺在床上,看着很憔悴,咳嗽一声接着一声。
宁依棠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替宁父顺着气息。
“母亲不是说替您买了上好的药吗?怎么身体越发不好了?”
宁父眼神微微闪了一下,气息平稳后才道:“天凉了,就是这样,不打紧。”
“那为什么窗子也没修?炭也没烧?她都把钱花哪去了?”宁依棠是真的生气了,她以为宁母花了那么多钱,家里生活条件定是好的,可现在看,倒像是一贫如洗的人家。
宁父敛下眼神,轻声解释:“你别怪她,她也是看我病得厉害,才去四处求医,免不了被一些无良大夫骗了。都是我不好,拖累了你们。”
被骗?
宁依棠叹了一声,“母亲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您要管着点她,不能让她胡来。”
宁父笑了笑,“好。”
“改日我找个好点大夫给你看看。”宁依棠又道。
宁父摇了摇头,“不用了,肺上的毛病只能养着,根治不了,别浪费钱。我知道你忙,你不用操心我。”
宁依棠还想说两句,但宁母进来了,不情不愿地问了一句,“留下来吃饭吗?要不要给你做?”
这也不是想留人吃饭的态度。
宁依棠摇了摇头,“不了,一会儿就走。”
宁父又问了几句绣坊的经营,便打发宁依棠回去,让她去忙。
宁依棠把带来的银钱留给了宁父,可走时心里还是满满的不放心。
宁依棠离开后,宁父看了宁母一眼,轻声说:“以后别去找棠棠要钱了。”
宁母瞪了宁父一眼,“我们把她养那么大,付出了多少银钱,现在她有钱了,理应还给我们。再说了,宝仪定了亲,我这个当娘的,不得给她攒点嫁妆吗?”
“可……”
“可什么可!”宁母直接不让宁父说话,“要不是她跟陆风那档子事,你能变成这样吗?宁家酒肆能没吗?我至于连宝仪嫁妆钱都拿不出来吗?”
宁父说不过宁母,黑着脸不再说话了。
宁依棠走后,越想越不安心,虽然钱给了父亲,但父亲未必管得住。
家里窗户确实漏风,需要尽快维修。
天气越来越冷,也该屯点炭火。
最终,宁依棠还是放心不下,亲自去找了工人修窗,又买了炭火送到家里,最后还请了城中有名的大夫去看病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