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有点蔫。
自从发现路过的王室领地全是废墟后,无名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湖区的潮湿雾气沾染身体,武器时不时就要拔出来保养一番,防止生锈。身上粘连着一层水汽,热的时候闷,冷的时候冷,令人烦躁。
无名躺在马车上,仰望着星空。
拉塔恩变化的山妖倒是很自在,问无名:
“心情不太好啊。”
“路上全是废墟。”无名说。
“挣不到钱了是吧?”拉塔恩调侃。
“这是衰败的迹象啊。”无名叹气,“我很熟悉这样的感觉,过程并不激烈,就像腐坏的烂肉,一点一点,逐渐蔓延,最终让整个世界陷入腐坏。”
“腐败?”拉塔恩问。
“不是腐败,是虚无。”无名说,“腐败或许可以取得一时的胜利,但哪怕生命力强盛如腐败,也会慢慢衰退,直到世界再无波澜。没有波澜,就是虚无,那才是真正的死寂。”
无名侧头看向拉塔恩:
“这个世界需要流转。就像货币需要流动起来,生意才会好起来。你一定要解开封印,让星星开始流转。否则,我会亲自杀了你。”
“你能吗?”拉塔恩针锋相对地看回去,眼神中带着好战的狂热,“之前的战斗可还没有分出结果呢。我很想知道究竟孰强孰弱,看看你能不能击败我。”
面对拉塔恩针锋相对的锐利目光,无名却只是懒散地移开视线。
他拿着一块锻造石给长剑磨刃,悠然道:
“我给你治疗的时候,往你体内加了点东西。”
“什么?”拉塔恩脸色有点差,“你在我体内埋了腐败?”
“我可以消灭腐败,但可没有掌控腐败的能力,我怎么埋?”无名打消了拉塔恩的疑虑。
“是比腐败更强力的东西,而且很适合融合在血液里。”无名微笑着补充,“弄死你不成问题。”
拉塔恩瞪起大小眼,看着无名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拉塔恩小声嚷嚷:
“你这样还算战士吗?卑鄙!你的荣誉呢?”
“荣誉?杀人有什么荣誉?”无名不以为意,“效率才是最重要的,毒杀、咒杀、灼烧、冰冻、蛊惑……只是要让你死而已,过程不重要。”
无名上下打量着拉塔恩,就像看一头待宰的牛,盘算怎么解剖会更好顺手。
那眼神十分纯粹,没有武夫的争胜,也没有奸佞权臣的阴险猥琐,就只是……研究要让生命如何从对方身上剥离的眼神。
拉塔恩打了个寒噤。
这眼神他很熟悉,他曾经经常在母亲眼中见过这种眼神,后来也曾在父亲眼中见过。
无论是什么问题,都看作一道题,忽略伦理、忽略道德,只是在单纯地解题。
拉塔恩小时候总觉得,自己老妈十分理性,就像她的满月一般,清冷高雅,但也十分没有人情味。
带着一种观星者的冷峻。
听说母亲曾经也很温和,和父亲在一起时,母亲的冰冷就会被解开,好像雪水遇暖阳,枯枝沾露水,总能绽放出笑容。
那么是什么时候,母亲变得冷峻的呢……
拉塔恩也说不好,他再怎么天才,也没有婴儿时期的记忆。
“我的命好苦啊,资金链要断掉啦……”无名开始哀声叹气,一如满月女王刚失去夫婿之时。
无名托着腮帮子,祈祷涅斐丽快点占领史东薇尔,成为宁姆格福真正的王,然后狠狠地接济他,惠顾他的生意。
“涅斐丽啊,你嘛时候是女王啊。”无名哀叹着。
“涅斐丽!涅斐丽!”
无名从马车上正坐起身,他听到有人远远地喊着涅斐丽的名字。
“难道是昭告天下史东城易主的信使旗官?”无名眼睛亮起来,分辨着声音的来处。
无名失望了,那声音是从前方来的。
如果是信使,应该从后方追来。
无名又瘫回马车上,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怎么有点耳熟?”无名都哝。
他再一看,发现是一个浑身赤裸,只穿了一件披风的男人。
披风之下,两个圣杯瓶在屁股后面摇摆,随着披风遮挡若隐若现。
“褪夫?”无名挑眉。
褪夫也注意到无名,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
“前辈?你也来湖区啦?”
无名把褪夫拉上车,问他:
“你在找涅斐丽?你认识她?”
褪夫摇头:“不认识。”
“那你找她干嘛?”无名纳闷。
“是赛尔维斯老师让我带给叫涅斐丽的女人,让我带给她一瓶药水,让她喝下去……”褪夫给无名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