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寒鸦谷背后真凶

上一世,这里是没有地道的。

想来在整个范宅里怎么都找不到的谢承运,也只可能是从这离开。

地道挖的粗糙,几人往前探了探,发现了杂乱的脚印。

“皇姐,既已知道他是从这逃走了,我带人去追就行,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承宣说到最后,看了眼夜寒川。

皇姐下来之后脸色就不大好看,他这意思是叫夜寒川送皇姐回去。

“静姝,我们先回去,太子殿下会抓到人的。”夜寒川放轻声音道。

地牢给她留下的阴影出乎意料的深刻,静姝看了眼皇弟身边跟着的人,人不少,都是得用的。

她点了点头,随夜寒川离开了地牢。

夜幕降临。

城郊外。

卫遥策马赶来与谢承运约定见面的地方。

他翻身下了马,正要朝着有火光的那间破屋子去,远远就听见有人在说着话。

定睛仔细一看那说话的二人正是翟老将军和谢承运。

有几个词进了卫遥的耳朵,他心中一动,趁他们没有发现,偷偷地躲在门外。

翟老将军手捋胡须,重重地叹了口气,恨恨道:“这事说到底还得要怪在先皇的头上!”

他咽了咽唾沫,又接着叹道:“我是怎么也没料到,先皇他会死的那么早,我当年好不容易才坑死了叶镇和他的亲兵,刚想要再上奏给他按个贪功冒进的罪名,没想到先皇竟在这时候死了!”

卫遥听了这话,如遭当头一棒般,面色惊愕不已。

他手指死死的攥紧了旁边杂乱的木板,仿佛不觉疼痛一般,任由锋利尖角刺破了他的手心。

好不容易……坑死叶镇和他的亲兵?!

难道造成当初寒鸦谷的罪魁祸首竟然是翟老将军?!

翟老将军微微眯了眯眼睛,似在回忆当时的情状。

“后来你父皇登基,压下了所有的事情,还将我调离了北境,若我把持了百万大军,咱们的事早就成了,哪里还能迟迟拖到今日?”

他的语气里尽是对皇帝的愤懑不平,丝毫没有对当初坑杀叶镇与其亲兵的半点愧悔。

谢承运也只是顺着他的话重重地叹了口气。

“人算不如天算,今番能逃出来已是万幸,其他事情容后再计吧。”

卫遥听着那二人的谈话,气的全身都在剧烈发抖。

致使寒鸦谷十万人埋骨,把寒鸦谷弃于不顾的,竟然是翟世成!

他心中又愤怒又羞愧,这么些年,他竟都恨错了人!

而且,现在还在帮他真正的仇人!

因为愤怒,手下力度太大,本就有些腐朽的木板断裂,发出沉闷的“咔嚓”一声。

谢承运和翟老将军被这一声惊得扭过头,

“谁在那里?!”

说着朝外面冲了过来。

卫遥心中大呼不妙。

转身一跃而逃,眼看着就要窜出墙外,两枚漆黑球状物飞速朝他打了过来。

黑火药!

卫遥面色大变。

猛地提身,跃起飞扑到墙外,借着石墙挡了一点爆炸的威力。

只是黑火药离他太近了,即便有东西阻挡,他落在后面的腿也被爆炸波及。

“啊!”

钻心椎骨的疼痛从腿部传来,卫遥哆嗦着嘴唇咬紧牙关,趁着爆炸后的黑烟未散,强忍住剧痛一瘸一拐的逃进不远处的林子。。

而爆炸的巨响声,也惊动了才爬出地道的谢承宣等人。

他微眯了眯眼睛,看见了不远处窜滚的黑烟,当即硬声下令道:“活捉谢承运及其叛党!重重有赏!”

身后精兵得令后士气瞬间高涨,提了刀剑就往前冲了过去,齐齐将尚处于怔愣状态的谢承运和翟老将军包围住。

“你、你们……”

谢承运看着突然蜂拥而至的大周士兵,惊得面如土色,脑子里霎时间一片空白。

明明……他明明就从暗道逃走了,这些人怎么会找到这?!

明晃晃的锋利刀剑抵住了谢承运的脖子,他手里的黑火药也都被尽数缴了去,不容他有丝毫反抗的机会。

还有谢承运仅剩的一些亲兵,也都尽数被抓住。

谢承宣眸色寒冽地扫了眼这群人。

“范临之呢?”

一阵沉默之后,有个士兵弱弱的说:“从皇宫出来就没见过范大人。”

夜寒川扔出黑火药之后,很多人都被炸的面目全非,也许里边就有范临之。

谢承宣一挥手。

“将叛贼押回去。”

谢承运眼前黑了又明,一阵腥甜感顶上喉头,又被他生生给强压了下去。

京城战乱平息,百姓伤亡不算多,也都被朝廷安顿好。

静姝在府中精心休养了几日后,气色恢复了许多。

她坐在铜镜前,由着锦如给她挽了一个精细的发髻,配上一套红宝石金丝头面,侧过脸看向了一边的夜寒川。

“夜寒川,我陪你进宫吧。”

夜寒川怔松了一刹,他自然知道进宫意味着什么。

这几日两人都没提起,但不代表那件事就能避过去。

静姝到他身边,澄澈如水的眸子盯着他的脸庞,温声道:“去解决当年的恩怨,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让父皇给你,给叶家,给当年那些寒鸦谷的人一个交代。”

既然夜寒川已经为了她放弃谋反,她自然也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委屈了他。

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皇家错了。

“也不急于这一时。”

夜寒川避过她的眼神,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柔发。

“早或者晚,这件事总是要解决的。”

静姝坚定的握住了他的手,由不得他退避,拉着他就往外走。

皇宫。

数名工匠在宣政殿前走来走去忙着修补被炸毁了的广场,殿前原先的那两座玉石雕也被炸毁了一座,一石匠正埋头仔细地在上雕刻着纹路。

静姝看着飞檐翘起,金顶朱门的宣政殿,暗暗在心中感叹:她终于没有让上一世的惨祸再发生了,她跟她的亲人们都还活的好好的。

她垂了眸子顺着牵在一起的手看向了身旁的那人,透过澄澈的阳光,脑海中突然浮出前世的最后一段记忆。

静姝扬头看着他的面孔,开口道:“假如,我没有喜欢上你,跟你也没有交情,谢承运依旧要造反,你还会来救我么?”

她眸光澄净,静静望着他。

夜寒川闻言,眉心微微蹙了蹙,垂眸对上了她看过来的视线。

音色沉稳且坚定道:“会的。”

即便静姝没有喜欢上他,即便两个人半点交情没有,他想他也会过来救她的。

“为什么?”

静姝禁不住疑惑道。

“就算我们没在一起,素不相识,但你小时候拉了我出泥沼,我也不会让人伤害你。”

夜寒川说这话时,眸色极尽温柔。

静姝听他这么一说,方才恍然大悟,他上一世最后来救她,想来也是这个原因。

察觉了她面上的恍然之色,夜寒川疑惑道:“你为何会这么问?”

“没、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

夜寒川一笑,里边包含了太多纵容。

他心知这一定不是真正的原因,也知道她心里藏了很多事情。

前几日看到范家地牢时的恐惧,还有刚刚松下的那一口气,她过往的经历,不会像她作为大周长公主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但她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

两人行过宣政殿,眼看着皇上的寝宫在望,静姝顿住脚,拉住夜寒川。

她抿了抿唇瓣,低低道:“你应该猜到了,我、知道很多我不该知道的事,其中原因,等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我再慢慢和你解释。”

话音才落,又轻轻加了一句:“好吗?”

夜寒川弯了眼眸,柔声道:“随你心意,就算你永远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

在他这里,静姝有权利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静姝伸手抱住他,在他怀中依赖的蹭了蹭。

皇帝寝殿前。

谢承宣刚从里边出来。

“父皇病情才好些,你们……”谢承宣看着皇姐和夜寒川,顿了顿,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下去,转而道:“罢了,早晚都要说开,只是皇姐记得别惊到父皇,父皇现在的身体,情绪不宜波动太过。”

“我心里有数。”

静姝给了皇弟一个放心的眼神。

那也是她的父皇,恩怨要解决,她也不想父皇出事。

淡淡的药汤味在空气中弥漫着。

“父皇。”

“参见皇上。”

静姝和夜寒川对着帐内的皇帝行了礼。

“静姝来了啊,过来让朕看看。”

皇上已经支起身子,半倚半靠地坐了起来。

静姝顺着他的话,靠近了床边,扶着他坐直。

皇帝脸上还带着残存的病色,面色憔悴,看向她的眼神却分外慈爱温和。

“父皇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她鼻间一酸,声音有些哑然。

她父皇先前也是气势非凡,威仪震慑四海,现下却被困在了病榻之间。

范临之害他,活该被炸碎。

“好多了。”皇上一笑,“朕的身体朕知道,毒解了,余下的只要慢慢将养就能好。”

静姝又关照了几句皇上的饮食起居用药,才开口道:“父皇,侯爷他是跟我一起来的。”

她目光看向一旁的夜寒川。

皇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转了一圈,又看回静姝。

“你们……可是有事?”

夜寒川和静姝对视了一眼,而后道:“臣确实是为一事而来。”

他剑眉星目,容色冷峻。

皇上按下静姝扶他的手,自己坐直了身子,帝王的威仪一点点回到他身上。

“何事?”

“当年寒鸦谷十万军士埋骨一事。”

字字清晰沉重,连成了二十年前一片血色的过往。

这话让皇上浑身一震。

他的目光里包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死死盯着夜寒川,话里却带了一点试探和不确定。

“威远侯问起寒鸦谷,可是认识当年的人,你是谁的什么人?”

夜寒川没料到他会如此问,他猜测过许多皇上可能会有的反应,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当年的叶家人。”

事已至此,夜寒川也如实答道。

皇上眸光震动的更加厉害,眼底隐隐蓄上了晶莹的湿润。

叶家!

叶镇的叶家!

按照时间来推算,叶镇唯一的儿子可不就是夜寒川现在的年龄!

话音中带了点希冀小心期待的问:“夜……你是叶镇的孩子?”

“是。”

夜寒川答道,只是心里觉得皇上的表现过于奇怪了。

他的好兄弟,竟还有个孩子留在世间!

皇上难耐激动,细细端详着他的面孔,末了有些沧桑道:“你生的不像叶镇,是像赵岚心多一些。”

当年叶镇和赵岚心成亲之后就去了北境,他也仅见过几面。

不然,早该认出夜寒川来的。

夜寒川一听“赵岚心”三个字,面上的神色僵了一瞬。

赵岚心是他阿娘的名字,这么些年,已经许久未有人唤过了,现下乍然听到,真恍如隔世了一般。

“陛下,认识我阿娘吗?”

夜寒川的声音有些发颤。

“算不得认识,几面之缘。”

皇上打量着夜寒川,细细看去,还是能从他的容貌身形之间看到昔年好兄弟的神韵。

“好、好。”他不再像个帝王,反而像极了一个疼惜后辈的长辈,“不愧是叶镇的儿子,你没堕了你父亲的威名。”

皇上陷入感慨,夜寒川则是震惊。

静姝在一旁温声提醒道:“父皇,寒鸦谷当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她又提了寒鸦谷一事,皇上这回心绪平和了许多,放松了身子,目色悲怆地重重叹了口气。

起身,唤顺公公过来侍候着穿好衣袍后。

他望着两人沉沉道:“你们随我来。”

御书房。

皇上从浩繁的卷帙中抽出了一个封存多年的卷宗。

他抬了衣袖轻轻拂了拂卷宗上的灰尘。

“有关当年寒鸦谷的事,全在这里。”

卷宗他被推到了静姝和夜寒川的面前。

“叶镇……”皇上顿了顿,一瞬间有些沧桑,“他只比朕大了几岁,与朕兄弟相称,当年他和赵岚心成婚之后就去了北境,朕也没想到,他成亲那天,竟是朕最后一次见他。”

夜寒川将卷宗打开,握刀握剑挽弓都稳定无比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静姝轻轻地把他的手指圈在掌心,帮他将折本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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