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直播画面定格在所有旅客抵达终点, 四仰八叉后怕瘫坐在，郁安虔诚头抵着丙九鞋面，如信徒朝拜。
右边直播画面则定格在满是鲜血的面, 如牛犊般巨大的白狐尸体再无声息, 发鬼乙四十九身边，却也只剩下四名旅客。
而且这四名旅客无一不是被乙四十九抽了大半生机, 骨瘦如柴, 眼神麻木死寂。
一边是全员存活, 一边只剩一半, 付出惨痛价。
很显然, 这次擂, 丙九赢得彻底。但石萧其他围观群众脸, 却没有丝毫笑意。
“这两场醉美湘西旅程，终灭团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七十。”
语气一如既往冷静，没有半点情绪：“丙九团, 当丙九陷入疯狂后, 将会走向团灭。”
“乙四十九团, 百分之八十五会在第二个景点团灭。”
“也就是说, 只要丙九不发疯，他的团里的人就有可活下来？”
石萧飞速抓住点，呼吸略显急促，眼睛死死盯着：“对不对。”
“对。”
果断道：“丙九资质奇高，在掉san状态下保持如此理智。如果丙九撑到后, 丙九团的存活率将达到百分之七十五, 甚至有百分之五的可性全员存活。”
“全员……存活……”
石萧听到这个词时眼中流露出一丝敬畏，围观群众们也忍不住低声惊呼，别说在醉美湘西全员存活, 就算是正常危险级旅程，想要全员存活几乎是不可的事情。如果丙九真有做到这点，等这次旅程结束后他绝对会被各大旅队疯抢！
“可惜啊。”
摇了摇头，收起羊皮纸，后看了眼直播屏的丙九。
“没有联结的队友，san值起码低于六十……丙九已经始疯了。”
* *
疯了，疯了！
卫洵深呼吸，努平心静气，但实际却咬牙切齿，声音简直跟牙缝里逼出来一：
“你是说，竹制背篓一个，要我八百积分？”
“折后，八百。”
乌老六毫不退让嘶声道，眼珠死死盯着面前的卫洵，像是怕他当强盗强抢竹篓似的。
“就这么个垃圾背篓，八百？”
卫洵笑了起来，拎着面前腐朽发霉，颜色黯淡的脏背篓，复道：“一个，八百？”
【名称：发霉的婴竹背篓】
【品质：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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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什么？这背篓多少钱？白送我八百我不会买！就算是好糊弄的小孩小鬼绝不会喜欢这种背篓！】
在乌老六警惕点了点头后，卫洵平静放下竹篓，活动了下手腕，用善的，商量的语气道：
“我觉得这背篓，你该白送给我，求着我收下才对。”
“你觉得呢。”
卫洵想着自己现在有1800多积分，总算称得是大户人家了。
可谁想到在乌老六这里，这积分竟然只够买两个竹背篓！
一百积分换一天命，换算过来，一个竹背篓足足要卫洵八天命。
“砰！”
漆黑锋利的爪尖刺穿乌老六身前的柜台，那乌黑腐朽的木头比纸片还脆。断裂的朽木中密密麻麻麸皮似的白色蛆虫，无数蛆虫被碾的稀碎，朽木沾满了黄白间的浓浆。
这种恶心的景象看的人想吐，但一向洁癖的卫洵这次却无动于衷。冰冷的目光从青铜面具后居高临下，落到乌老六身，看的老人眉心抖了抖，脸色难看。
当卫洵即将再向前一步时，他沉着脸秃噜出一串土话，语速极快，末尾才勉强换普通话：“啷个竹篓就是则个价，面……面进货，订的。”
“哦？”
卫洵慢吞吞挑眉：“面？”
“对。”
乌老六警惕盯着他，瞳孔骤缩一个点：“你啷个就算杀了我嘛，也是这个价嘛，你要动手——”
“你怎么这么废。”
乌老六懵了，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卫洵劈头盖脸一顿喷：
“面定的价格？面定的价格你就不会砍价？”
八百积分一个破烂背篓，卫洵买不起整个旅队的。
如果他先买两个，加价卖给旅客回血，然后再回乌老六这里继续买，循环往复，倒是可行。
但旅社不允许！在购点，卫洵也只有一次购的机会，买到多少就是多少。当他离小店后，就不被允许第二次进来买东西了。
像是某种筛选。
只有积分够多，足够强大的导游，才在购店买足品，保下旅客。就之前卫洵想的一，在这旅程中，让人活可比让人死难百倍。
说实话，旅客意外死亡得的三百积分，卫洵已经看不了。
如此困难的目标……完后，会不会有百倍奖励？
乌老六看卫洵的眼神瞬间危险起来，阴森森的，像是淬了毒。
“瞪我？瞪我管用吗？”
卫洵眼珠一转，有了想法。他嗤笑：“怎么，你告诉我，你卖出个竹篓赚多少积分？”
乌老六沉默不语。
“是不是根本赚不到钱，甚至还往里面倒贴？啊？你八折卖我竹篓，自己亏了不少吧，你原本是不是想几倍进价卖我，赚差价啊。”
“哼。”
卫洵一针血，乌老六气势汹汹抽了两口水烟，却透出股虚张声势的劲，闷声闷气道：“反正，你们要过去，就得买竹篓。”
这句话算是明着暗示，竹篓是度过接下来难关的要道具了，但卫洵仍不为所动，他背着手转，慢吞吞走到一靠在屋边的竹篓前，指甲一挑，将它挑了起来：
“这是溪边捡到的那个竹背篓？我看比你卖的更好。”
【名称：发霉的青竹背篓】
【品质：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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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哦这快散架的破东西，臭味熏死小孩！】
这两种背篓唯一的不同，就是材质，一个是‘婴竹’背篓，一个是‘青竹’背篓。一个装小孩小鬼，另一个只装小孩。
卫洵挑眉，原本他就觉得会砍价的乌老六很有意思，而乌老六的表现更映证了他的猜想。
不像是那种颁布任务，被旅社控制的npc——他的言行，更像是有自己想法的真正的人。
“一个破烂竹篓卖这么贵，是竹篓里藏了符？竹片刻了咒？还是材质金贵？把谁当肥猪宰呢？”
卫洵佯作不屑一顾，随手抛竹篓：“这种垃圾玩意我会做，到时候再卖给旅客岂不是一本万利。”
“你？”
乌老六嘿嘿冷笑，干瘪的腮帮子一抽一抽的，像只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老猴：“你要卖东西给旅客，还用得着我嘛？”
哦？
乌老六知道导游不随意旅客交易的规则。
“哼。”
卫洵佯作悻悻哼了一声，脸色也冷了下来：“竹篓太贵，没钱买。反正旅客死就死了，也不是被我害死的。”
说罢他转身离，眼角余光扫过乌老六的脸庞，却发现他目光更是凶狠怨毒，还有几分急躁。
如果说前乌老六看他，是那种恨不得把他揍一顿的眼神，那现在他的眼神里像是有刀片似的，要把卫洵一片片割肉剔骨。
乌老六生气了，不是因为争吵，是因为他刚才那句话。
竹篓太贵？旅客死就死了？还是……
自己不买竹篓这件事？
有趣。
走到门边的卫洵单手扯领口，漫不经心喘了几声，长了锋利指甲的手无法如往常般揉搓身体，不经意般在锁骨处留下了几道红痕，如雪里红梅，刺目惑人的很。
等黄色值疯长过10，直播间再次被屏蔽时，卫洵随手拢了拢衣服，转身返回。
他去而复返，乌老六眼珠微颤，却没有看向卫洵，而是抬头望了眼天。
看他这动作，卫洵心里更确认了，面仍旧冷淡：
“乌老六，我算你做个生意。”
竹篓确实很贵……但这种竹篓，应该是编出来的。
“我只做面的生意，不做自己的生意。”
乌老六不为所动，抽了口水烟。如果不是他眼里的蛆跟蹦豆似的跳，卫洵还真为这老狗无动于衷。他低笑一声，懒洋洋道：
“随你，你不做还有别人跟我做。倒是你……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果然。
卫洵从乌老六眼中看到一抹隐藏很深的急切，他张了张口，似是想说话，却又紧紧闭了嘴，仿佛又了尊不言语的土木石像，两眼一闭，像是不理卫洵了。
“旅客们死不死，我是无所谓。”
卫洵在他这小门店里慢悠悠的逛，像是专心量柜台的东西，轻声自言自语：“我把他们全带活过第一景点，就算现在全军覆没，他们也怨不得我。”
乌老六骤然睁眼，似诧异似惊愕，似是不敢信丙九竟把旅客全带活。他跟看什么怪般量卫洵，嗤笑一声，在他视线过来后又闭眼，什么没听到似的。
“我也算是救了他们的命，当然得大赚一把——但有人赚的比我还多，我可就不乐意了。”
卫洵唇角勾起狠厉弧度，似真似假：“积分就是命啊，谁敢要我的命，我就敢跟他玩命。”
乌老六又睁眼了。
卫洵就跟科学家观察小动似的，‘表演’同时还在兴致勃勃观察乌老六，分析他眼底的情绪。
是认同。
乌老六认同他的话。
积分是命？他也需要积分？
乌老六从面进货……乌老六从旅社进货，然后再加价卖给他，赚导游的钱。导游再加价卖给旅客，赚旅客的钱。
是这条剥削链吗？
乌老六是什么？
卫洵想起自己在来之前询问旅社，当时旅社的答复很暧昧模糊——
【编外人员】
乌老六是旅社编外人员，导游是旅社正式工，旅客是旅社‘宝贵的财富’，旅社对他们的待遇也是不同的。
乌老六不可从旅社指缝里扣到多少钱，他身的限制比导游更多。他在这条剥削链的底端。
他不想死，否则不会在砍价时终退缩。
他渴望积分/或是旅社给他下了低卖货指标，否则不会在卫洵假装转身离时，露出如此怨毒的目光。
乌老六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人？是怪？所谓的‘原住民’究竟是什么？
卫洵对他升起浓浓的兴趣，血液中的疯狂因子无法抑制，或许是异让他的本性更加暴露，卫洵想更过分的作死试探。
乌老六还是不说话，他沉着脸，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水烟。忽然间他眼睛瞥了瞥头顶，像眼睛抽筋了似的。
果然。
“今天阴的厉害。”
卫洵慢条斯理道：“就算云层真有个玉皇大帝，估计也看不到人间的景象吧。”
旅社直播被屏蔽了，乌老六该是想要句准话。
多有意思啊，不仅知道旅社，还知道旅社在时刻‘监督’他们的交流。
卫洵舔了舔发痒的犬齿，牙尖压在下唇处，将苍白唇瓣压出血色，如隐藏在黑夜中的吸血鬼公爵，漫不经心散发着不自知的魅。
就连乌老六停顿了片刻，忽然，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低声口：“你们必须至少买一个竹篓，否则将全军覆没。”
“这种破烂竹篓，是个人会编吧。”
无视乌老六暗含冷笑嘲弄的眼神，卫洵慢悠悠挑剔道：“我看这竹篓也就材质特殊点，但这种竹子，外面应该全是吧。”
婴竹竹篓，婴竹苗寨，绝对是有联系的。
乌老六没有反驳，黑皱皮肤下的蛆虫却蠕动的厉害，窸窸窣窣像是在大会。卫洵这既是在提醒他旅社卖的竹篓只是材质特异，同也在警告他，他看到竹篓的属性，不要想着糊弄他。
如果乌老六做出似的竹篓——
卫洵慢悠悠道：“就那种破竹篓，我一个懒得花钱买，还不如从原住民那里低价买刚编好的——”
在他说出这句话时，乌老六浑身僵硬如石塑，浑浊眼珠死死盯着卫洵，仔细看却发现，他僵硬的身躯在微微发颤，各种裂缝在皮肤崩，隐约可其中疯狂蠕动的蛆虫。
明白了，原住民导游不私下交易。
“当然了，好客的原住民，肯定不会要我钱的。”
卫洵话音一转，乌老六快崩裂的皮肤合了起来，看到这一幕，卫洵心里有了数。
“想要我买这破背篓，可啊。”
卫洵懒洋洋道：“除非买一个竹篓，再赠送我十个。”
霎时间乌老六身体再度紧绷，似是恐惧着什么，又像是浑身紧绷提防着什么。
良久，他恐惧的事，提防的东西，没有降临。
不可买卖，但可赠送。
即便乌老六面孔僵硬没有任何表情，他眼珠里拼命舞动，简直像是在跳霹雳舞的蛆虫，暴露了他激动的心情。
“但赠送的竹篓可不这么破烂了。”
卫洵道：“来湘西逛一圈，总得带点精品特产回去。”
卫洵记得婴竹竹篓的备注描述【什么？这背篓多少钱？白送我八百我不会买！就算是好糊弄的小孩小鬼绝不会喜欢这种背篓！】
小孩小鬼绝不喜欢，这种破烂材质的竹篓，应该不是好的。
也是，购点这种减少难度的事情，旅社不可给旅客太多方便。
说不定这次好的解决办法不是从乌老六这里买竹篓，而是买一个回去，旅客们按着竹篓的形状砍竹子自己编呢。
从炮制尸体这里卫洵就看出来，旅社似乎很喜欢搞这种‘老手艺’活。
乌老六脸抽了抽，吧嗒吧嗒沉默抽水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哑声道：
“赠十个太多，我老乌从不做这种亏本买卖。”
“你买两个竹篓，我送你四个。但是那两个竹篓，一个我要卖一千八。”
“嗤。”
对此卫洵转身就走，毫不犹豫，他三两步走到门口时，听到乌老六沙哑略显急切的声音：“你走什么嘛！讲价讲价，有讲有还，你个后生仔怎么个直接就走了！”
“买两个竹篓，我赠你六个，这好了嘛！”
“买一个竹篓，你赠我九个。那个竹篓，我掏一千积分”
卫洵转回身，懒洋洋靠在门框边，乌老六拍案而起，浑身蛆虫波涛般蠕动起伏，他警惕又往门边凑了凑：“我警告你啊，别再玩脏的那套，不然直接免谈！”
“你，你你你——”
乌老六被气的眼里蛆虫跳舞，怒不可遏把水烟袋给撅折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瞳孔缩针尖那么大的一点，凶神恶煞，看起来恐怖极了。无形的气势弥漫来，阴冷压抑，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买不买啊？这生意不做我可要走了。”
卫洵不为所动，倒是觉得乌老六又有‘裂’的征兆，警惕又往外退了退，几乎半个身子在外面了。乌老六愤怒拍着柜台，本就被卫洵戳出个大洞的柜台彻底崩溃，流出白花花大米似的白虫子尸体。
“一个竹篓，赠你七个，不二价！”
乌老六终恶狠狠道：“那一个竹篓我要卖你一千五，否则免谈。”
“一个竹篓，赠我八个嘛。”
卫洵乖巧虚伪道：“我一乌大哥就觉得投缘，再加一个，就当是给晚辈的面礼了。”
乌老六这老菜皮比，他卫洵妥妥的小年轻，自居晚辈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嘛。
“总共就八个旅客！你要九个竹篓有什么用！”
乌老六暴怒：“太贪婪的人死后是会下十八层狱的！”
“狱好不好玩啊，我倒是想去看看。”
卫洵笑嘻嘻道，理直气壮：“哪里只有八个人了，我也是人啊，我就不看看竹篓吗？”
“你，你——”
“好了，气大伤身，气大伤身。”
卫洵做出很为难的子，犹犹豫豫，忍痛割肉似的：“这吧，我也是乌大哥你投缘，再加五十五，一千五百五十五买你一个破竹篓，你送我八个，怎么，够兄弟吧。”
“滚，给我滚！”
乌老六怒不可遏，愤怒的手指在微颤，指着门口。
“快滚！”
卫洵从善如流：“好的好的，我滚。”
就在他走出去，即将关门的时候，一个破竹篓被扔了出来，正好砸到向他。
“带你的竹篓滚！”
“中午别忘了来吃饭！”
没等脏竹篓砸到身，卫洵就用爪尖勾住，看乌老六扔出的是‘发霉的婴竹背篓’，卫洵唇角勾起一抹趣味的笑容。
他乌老六的‘好生意’，否功，就看中午了。
拎着背篓，卫洵毫无心理压的回屋洗澡睡觉，这一觉直到中午才醒来。
导游旅客吃饭的方不在一处，当卫洵晃悠到乌老六的吊脚楼那边吃饭时，一眼就看到桌角下，用干枯茅草遮起来的一堆东西，他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反，乌老六倒跟做贼心虚似的在卫洵进门后，立刻将门关紧，还畏手畏脚看了眼天空。卫洵往茅草那一蹲，就要去掀茅草看里面的东西，乌老六眉头抽了抽，竹筷一下敲在卫洵手背咆哮：
“你干什么！”
“验货啊。”
卫洵懒洋洋笑道，刚才手指碰触到那堆东西时，蹦出的信息让他知道有戏。
【名称：精致的婴竹背篓】
【品质：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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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湘西本人编织，挺结实耐用的背篓，小孩小鬼们很喜欢】
没想到乌老六动作这么快，一个午竟真把背篓准备齐了。
“验什么验，别在我这乱动！”
乌老六虚张声势，眼里的蛆神经质的颤动。
“拿了竹篓快滚！”
验了乌老六编的这竹背篓确实是道具，卫洵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乌老六手扫过，注意到他手里竟捻着一串佛珠。
那佛珠被盘的红光发亮，一看就是好的，却不像是湘西该有的东西。
乌老六身的违感更了。
这么多的竹背篓，是他一午就编完的，还是早就也有这种想法？
好聪明——太聪明了。原住民？究竟是生而为原住民，还是——
“这就走这就走。”
卫洵懒洋洋拖长声音，把茅草堆下用麻绳穿好的竹篓一把拎起来，往肩头一甩，临出门时转身冲乌老六眨了眨眼：“乌大哥你还信佛吗。”
“你无关。”
乌老六硬邦邦回道，卫洵也不在意。
“不过要我说啊——”
卫洵压低声音，目光一瞬不眨注视乌老六：“要我说，佛渡也是渡人，可不会管怪。”
嗡嗡——
诡异渗人的窸窣嗡响声占据整处空间，如万亿的蛆虫窸窣蠕动，这一瞬间墙壁，房顶，乃至板，浮起斑驳白点，就好像这整栋吊脚楼，全是由蛆虫堆积而的。那细细密密的霉斑似的黑点，其实是无数对眼睛。
卫洵刚才的话，触碰到了深的禁忌。
乌老六坐在椅子，眼珠漠然麻木如玻璃，整个人就像一尊石雕蜡像，□□控的傀儡，但从他身传来的恐怖威压感却越来越强。
他盯住卫洵，整栋‘吊脚楼’在盯着卫洵，在这宛如深渊的凝然恶意下，任何伪装的平静会被剥离，露出真正的情绪。
“你这里也太冷了，简直是又冷又脏。”
卫洵却只是了个哆嗦，抱怨道：“我说老头，你虽然不可返年轻了，但起码也得做个干净老头吧，对自己好点啊。”
“我要是跟你一老了，肯定不会窝在这种小破方。”
那无数目光一凝，紧接着落在卫洵抱着手臂，那虽然修剪整齐，却仍旧不似人类的黑长指甲。
这里的怪，从来不止他一个。
浓郁深沉的恶意渐渐收敛，隐藏，乌老六浑身颤了颤，回过神来似的缓慢眨了眨眼。看卫洵还站在门边，甚至往回走了两步，歪头饶有兴致观察他的表情，乌老六恶狠狠一拍桌子，筷子扔了出去：
“滚，快滚！”
卫洵退到门边：“真是的，明明是你送我东西，怎么态度还这么恶劣啊。”
“乌大哥，我一看你就觉得特别投缘——”
“滚！”
砰！
门在卫洵面前狠狠拍，距离卫洵的鼻尖只有一厘米的距离，要不是他及时向后仰差点拍到他的脸。卫洵也不生气，反倒是颇为愉悦，哼着小调就下了吊脚楼，往自己住处走。
吊脚楼里，乌老六坐在椅子，眼球浑浊如破烂玻璃，又像是一尊土石雕塑了。一蓬蛆虫从他的七窍钻出，落到桌面，渐渐乌老六的身躯逐渐干瘪下来，到后一张人皮软塌塌倒了下去。
白花花的蛆虫占据了整个桌面，它们蠕动，互碰触，用人类无法懂得语言交流，贪婪又渴望得绕着桌子中央的如萤火虫般轻盈跃动漂浮的金色光点围了个圈。
那是卫洵交易给他的1550点积分，但现在，这积分还不属于他。
【怪38号，完基础交易，卖出发霉的婴竹背篓x1】
当优雅低沉的声音突兀响在吊脚楼中时，所有蛆虫在这一瞬间停止蠕动，像一群大米般抻直‘匍匐’在桌面，似是畏惧臣服。
【发霉的婴竹背篓，进价500积分，售价1555积分，38号应得1055积分，是否将所有积分用于赎罪？】
乌老六到底还是说了谎，竹背篓进价是500，并不是1000。蛆虫们齐齐点头，跳跃的金色光点凭空少了小半，剩下的金色光点融入到蛆虫之中，蛆虫们原本灰白色的身躯镀了层淡淡金光，忍不住蠕动，似是惬意满足。
但当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时，所有虫子僵住了。
【38号，私自将进价涨至1000，犯‘欺瞒’罪，且是第三十三次犯罪】
轰隆——
似有惊雷炸响天际，雪亮闪电划破苍穹，白光映亮昏沉灰暗的瞬间所有蛆虫在拼命痛苦挣扎，闪电一道接一道落下，整个吊脚楼摇摇欲坠，近乎崩塌，挣扎的蛆虫们时而融合在一起，时而分离，混乱到近乎诡异。
为什么这次会引起主事人的惩罚？！
蛆虫痛的发疯，它不明白，私自涨价这种事，只要不超过进价两倍，明明不会引起主事人的注意。这是它试验过无数次得到的结论，它之前也是这么做的，但这次却遭了报应！
当桌面的蛆虫们半数为灰烬时，雷鸣闪电才终于停止，吊脚楼内弥漫着蛋白质被烧焦的臭气，剩余的蛆蛆虫们瘫倒在桌面，抽搐痉挛，还未从痛苦中回神。
【累计犯罪超过十次，38号，你本应遭受剥夺量的惩罚，驱逐至北纬三十度旅程赎罪】
听到这话蛆虫们浑身剧颤，甚至比之前遭受折磨更要恐惧。它们拼命蠕动，似在求饶磕头。
蓦然间蛆虫们像狠下决心，原本白胖的蛆虫们骤然干瘪虚弱起来，剥离出淡淡金光，竟是将积分吐出，元气伤，也不希望遭受如惩罚！
但金光刚浮起，就被无形的量又压制进蛆虫们的体内，蛆虫们先是惶恐畏惧，随后似是意识到什么，强忍住恐惧，安静匍匐于桌面。
蛆虫们识趣的表现，很正确。因为那神秘优雅的男声再度响起，淡漠又饶有深意。
【旅客是旅社宝贵的财富，将旅客们完整带回的导游，是旅社主事人的宝贵财富】
【希望这的导游尽快，毫发无损回归到我的身边】
那股唯有蛆虫们才够感知到的威压渐渐消失。
【或许，距离你找回名字的时候，不远了】
这句话后，那股恐怖的量彻底消失不，只剩下摊平在桌面竭的蛆们。
半晌后，蛆们缓过劲来，黑点似的小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为何没受到终惩罚，甚至连积分没被夺走，只是不痛不痒被灭了一半身躯，一切答案在男声后的话语中。
蛆虫们想起那个过于俊美的白发导游，让所有旅客活着挺过第一景点的强大实隐藏在苍白的皮肤下，即使被青铜面具遮挡住了容貌，那禁欲而冷淡的气质却更让人有折磨□□他的欲·望，让人想将他私藏为禁脔。
甚至于被主事人看中。
幸运，倒霉？
旅社主事人的宝贵财富？
蛆虫们狠狠了个寒噤，这不是他多想的。窸窸窣窣声音响起，蛆虫们缓缓钻进皮囊，乌老六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坐到桌子面前。他整个人瘪了一层，瘦的像个纸片人，眼珠半晌才转了转。
名字，名字，他的名字。
自从变怪后，他就忘了自己真正的名字，只知道唯有扮演‘原住民’赎罪，赎清自己的罪孽，才新找回名字。
变回人类。
但这条路实在是太漫长，漫长到没有希望。
但是——
无所不的旅社主事人，说出的话绝不会有错。
从捡起筷子，乌老六面容僵硬神情麻木，夹着桌腐烂发霉的饭菜，一口口吃进嘴里。
他知道该怎么做。
* *
卫洵回了房间，将那串竹背篓随意搁在门边，他又去浴室泡澡。
一天洗三次澡，除了他也没谁了。泡在浴缸里，卫洵手指漫不经心撩起一串水花，总结这一午得到的信息。
他乌老六这番生意，该是功了。
旅社‘编外人员’乌老六从旅社那里，1000积分一个竹背篓进价，用1550卖给卫洵，又附赠了八个他编的竹背篓。
他乌老六没有越过旅社交易，自始至终，买卖的货也只是那一个‘破烂’的婴竹背篓而已，其他的精致婴竹背篓，是乌老六自己编出来，‘送’给卫洵的。
虽然卫洵还是怀疑乌老六的‘进价’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无论如何，卫洵终只花了1550就得到了九个竹背篓，不仅旅队的齐了，他也拿一个玩玩。
算起来170多一个，简直是空手套白狼，无论如何卫洵不亏。
随手看了看竹背篓，又放下，卫洵若有所思。
乌老六非常需要积分，这是其一。
他需要积分去做什么？旅社的任务，还是其他？
卫洵不知道在自己之前，还有没有导游试图跟原住民这么做。就算有，应该也不多，这当于在旅社眼下钻空子。卫洵是屏蔽了直播，本身又追求刺激，喜欢作死，才会这么做。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卫洵不怕乌老六的威压，乌老六又忌惮他手的玛瑞亚蝴蝶纹身，让卫洵砍了个八折。
迫切需要积分的乌老六这才也跟卫洵‘同流合污’。
旅社限制了‘原住民’获得积分的种种途径，这是其二。
假使原住民只呆在这里，靠做中间商赚差价，且不说需要花费多少时间，要向旅社交多少本金，如果这些货定价这么高的话，就算是导游也不可进太多的货。
像卫洵这种无视任何负面情绪的变态是少数，对大部分导游来说积分就是生命，手里的积分越多越好，旅客意外死亡，他们反而挣积分。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在购点进购货呢。
至于其三，则是卫洵关注的一点。
水汽蒸腾的浴室里，卫洵撩起水浇到自己身，惬意舒了口气。
乌老六究竟是什么？
刚才对话里，后的试探，让卫洵心中生出大胆的想法。
导游死亡倒计时归零，会变怪。
那些怪又去了哪里？
“说不准是同行啊。”
哗啦啦水声中卫洵裸着迈出浴缸，任由黄色值疯长，直播再次被屏蔽。
“接下来就看那些竹篓不用了。”
不用也没办法，真按800积分一个竹篓，卫洵多也就只买两个。不如现在搏一搏，搏赢了所有旅客有竹篓用，搏输了也起码有一个竹背篓在。
* *
旅客们身体就算再强壮，也不是铁的，赶尸过栈道腐尸搏斗，精神紧绷了一夜，就算再怕丙九，后也是回吊脚楼休息了一个白天。
等到中午吃完饭后，养足精神的旅客们自发分两队，探索婴竹苗寨周边区域。他们深知旅社不会仁慈给太多休息时间，第二景点的项目晚在今夜时就会出现。
在此之前得到更多线索，对完接下来的项目更有帮助。
活下来。
或许没有人直说，但整个旅队的氛围确实在微妙发生改变。
这点身为队长的苗芳菲感悟深，赶尸过后，他们真正像一个队伍，一个团体，而不是随意组合，随时分崩离析的散队。
如果在这时再遇到乌螺山时，她被尸飞狐袭击的事情，可绝大部分人不会逃跑，而是留下来并肩作战。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人永远是群居动，在绝境中生存时，一点点团体的温暖，一点点队友的鼓励，像引诱飞蛾的温暖灼热灯火般，让旅客们无法自拔。
这一切归功于导游丙九。
苗芳菲真诚的感激丙九，无论他之前的传闻有多疯狂可怕，苗芳菲坚信自己的眼睛。
丙九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导游。
被这的导游带领，她三生有幸，也是所有旅客的幸运。
是该感谢他的时候了。
作为队长，苗芳菲没有参下午的搜寻，而是到了丙九的住处。王澎湃他们将积分交给了她，苗芳菲肩负着队员们的信任，去购买这次的关键品。
完了第一景点的项目，旅客们不穷，但苗芳菲深知郁安他们将这么多积分交给她的原因。
想多给丙九送些积分。
他们对丙九无限感激，却仍畏惧不敢接近，同时还在发愁该如何感谢导游。导游总是很喜欢积分的，这似乎是所有导游共通的特点。
他们身无长，只用这些微薄积分去表达感激之情了。手握巨款，苗芳菲一路过来在想着买道具的事情。
危险级旅程购店，售卖的道具价格大约进价1000，导游涨价后通常卖3000一件。这还是导游原住民势均敌，不被原住民涨价太多的情况。
醉美湘西身为超危险级的旅程，购店卖的东西会不会更贵还不清楚。按之前的判断，丙导没压下来乌老六反被涨价的可性很高，这的话道具的进价就会很高。
虽然丙导不是养猪流导游，但肯定也不可做赔本买卖。
苗芳菲对道具估的底价是5000往，大家认同，也掏得起。再涨涨也没问题。
石涛手里积分少，只有4000左右，苗芳菲琢磨着自己手里积分倒是还多，如果道具价格在6000往下的话，她可借石涛点积分。
有道具，接下来的项目总是更好过的。
“来。”
卫洵听到敲门声，将分为拘谨的苗芳菲请了进来。两人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苗芳菲盯着自己的手，不敢去看卫洵的眼睛，卫洵也难得没有立刻出声。
刚才他就在想，该给背篓订个什么价格。
在这之前要的问题是，乌老六编的竹制背篓究竟不作为关键道具？
“看看这个。”
卫洵干脆不想了，他随手拎了个竹背篓过来，往苗芳菲怀里一塞。
看她原本手忙脚乱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却两眼放光，紧紧抱住竹背篓的神情，卫洵心里有了谱。
有戏。
“这竹背篓，卖1000一个。”
卫洵慢吞吞口，时刻注意苗芳菲的表情。他1550得了9个竹背篓，算起来170多积分一个，卫洵也真敢十倍加价往外卖。
不过买卖买卖，总得砍价嘛，他要是直接把价定低了，到时候哪里还有砍价的余？
卫洵很良心的，他心理价格是500积分一个竹背篓。
……
果然1000积分一个太贵了吗？
卫洵看着苗芳菲茫茫然失神的表情，心中并不觉得奇怪。
卫洵早知道旅社吝啬本质，他那么困难完任务只给那么一两百积分，旅客估计得到的更少吧，就连有个高手哥哥的石涛，当时身也只有1562个积分。
1000积分对旅客们来说，该是难负担的价格了。
不过没事，他卫大善人也不是什么魔鬼，完全可折嘛！
“折——”
“折扣——”
卫洵苗芳菲同时口，卫洵挑了挑眉，示意苗芳菲先说。
苗芳菲算是个实诚人，她说出的价格该是旅客高承受的。如果不过分的话，卫洵倒也不是不接受——
“折扣的话。”
苗芳菲仍是没回过神来的子，连着张了几次口没出声，在丙九‘鼓励’的目光下，她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额角流下冷汗，小心翼翼：
“您看，五十折怎么？”
“五折不行。”
卫洵想也不想拒绝：“五折——”
他声音戛然而止，看傻子似的看苗芳菲，不敢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多少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