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龙兴城由于皇后的突然宾天而陷入了一片悲痛与肃穆中。
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皇后宾天后,天子下令文武百官不得在此期间聚会取乐,而京城中的勾栏瓦舍等娱乐场所也都暂时被关停,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去触天子的霉头,所以大家都很规矩。
五皇子龙骧忙前忙后,准备着一切皇后入殓需要的东西,而其他皇子却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虽然该做的样子也在做,该走的流程也在走,但是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悲伤。
六皇子龙厝与二皇子龙渊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
四皇子龙钦为了不挨打,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有继续自己的荒唐事儿,而是规规矩矩的守着灵堂。
至于五公主龙心媚,自从回京以后,就很少见她出门,也没有再听说她有打骂惩罚宫女太监的事儿……
而七公主龙心娇不但要鼓励自己坚强起来,还要照顾小十三,这几天下来,已经憔悴的不像样子了。郡主贺心薇很是理解七公主的心情,就乖乖守在七公主身旁,希望可以替她承受一些苦楚,也帮她一起照顾小十三。
京城处在一片压抑中,天子龙星也很少露面,所有的事儿基本都是安排五皇子去搞定。
这天,兴庆宫中,天子龙星正与千牛卫将军莫行善聊着天,“老莫,卫骑将军杨捷那边,似乎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啊!你说就凭陈国那点家底儿,他萧南纵凭什么跟我们天龙国斗啊!他为什么不肯降呢?”
莫行善也猜不出龙星是喜是悲,要说龙星喜吧,喜从何来啊?但说他悲吧,又一点都看不出来……
莫行善道:“陛下,不管萧南纵降或不降,都不是卫骑将军的对手,所以,陛下请安心,陈国灭亡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来的!”
龙星听了,似乎对这个答案比较满意,又换个话题道:“老莫,楚妃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啊?媚儿被襄阳城的官兵送回了京城,朕问她话,她似乎不大对劲儿啊……只说是她母妃去了江陵,却没有说牧天狼的事儿,朕可不觉得牧天狼是个省油的灯……”
莫行善道:“楚妃确实是去了江陵,但是……但是在江陵只是打了个过栈,随后又去了咸宁。至于其他的,末将还未收到消息。”
龙星听了,不冷不热地道:“去咸宁?看来楚妃倒是很会替朕着想啊,她这是要替朕去慰问三军啊,呵呵呵……那牧天狼呢?他在做些什么?”
莫行善道:“末将听闻,牧将军好像带着他麾下的猎头人去执行什么任务了,集体失踪了……”
龙星从榻上站起来,走了两步,道:“失踪?执行任务?他不会是跑去看陈国国君的脑袋了吧?那不是大材小用了么……朕还打算让他跟在楚妃身旁,好好保护楚妃呢。”
莫行善道:“陛下英明,以牧将军的行事风格,很有可能是潜入到陈国建业城了。”
龙星却喃喃自语道:“他跑去陈国,那楚妃谁来保护呢?楚妃可比陈国危险多了……来人,摆驾金銮殿,朕也该去见见百官了。诶,老莫,你看看朕这个妆容,算得上憔悴吗?有没有一丝悲伤?”
莫行善忙躬身俯首道:“陛下与皇后娘娘恩爱有加,相敬如宾,尽人皆知!如今娘娘驾鹤西游,陛下自然是茶饭不思,日渐消瘦,这些众臣都看在眼里,但为了帝国的黎民与社稷,还望陛下节哀,保重龙体啊……”
龙星却大袖一摆,出门去了。“就你会说话!”
金銮殿上,龙星刚刚酝酿了下情绪,打算是要秀一波演技,但万万没想到,贺天放与哥舒霖跑来了,还说带来了捷报!
龙星:“……”这真是……太特么操蛋了!就不能等朕演完这出戏吗?现在让朕怎么哭?朕保证不笑行不?
贺天放自然也听说了皇后崩天的消息,但是陈国已灭的消息也不能不报啊!是悲是喜,那就让天子自己斟酌去吧。
在一群披麻戴孝的百官中穿梭而过,来到了天子身前,贺天放连忙接过内侍递来的孝布,往额头上一绑,开口道:“末将贺天放拜见吾皇万岁!皇后娘娘不幸染疾,不治崩天,普天同悲,望陛下节哀!”
龙星摆摆手道:“贺将军,平身吧,捷报?什么捷报?”
贺天放道:“陛下,如今的域内,已经实现大一统了!您就是扫清寰宇的万古一帝!”
龙星本以为顶多就是杨捷的南征大军渡江成功了,没想到贺天放带来的捷报竟然是陈国已经灭亡了……龙星又愣住了,他虽然知道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但他真的好想放声大笑,这是他毕生的夙愿啊!
有哪个皇帝不希望在自己继任期间开疆拓土,扫清寰宇,引得万国来朝呢?
终于,龙星这个小机灵鬼想了个好办法,仰天长啸道:“朕的皇后,你看到了吗?如今的域内九国,就只剩我们天龙国了!自朕继位一来,夙兴夜寐,夜以继日,丝毫不敢有所懈怠,为的就是秉承先祖遗志,实现域内一统的大业!朕曾与皇后许诺,会让她看到一个车同轨,书同文,百姓安居乐业,百官勤劳共勉的空前盛世!如今,朕做到了,可是,皇后你却弃朕而去,何其狠心……”
龙星落泪了,不过这泪水没有丝毫的悲伤,有的只是激动欣喜,只是雄心大志!
但是龙星一番话却把百官感动的不行,都以为龙星对皇后念念不忘,所以百官也都跟着啜泣不止……
右丞相黄石道:“陛下,如今帝国一统域内,百废待兴,天下的黎民百姓都等着陛下站出来给他们一个和平安定的国度,陛下一定要节哀顺变,保重龙体啊!”
百官皆跪倒在地,道:“请陛下节哀顺变,保重龙体!”
龙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众卿家快快请起,贺将军,将此战经过详细说来,为何久攻不下的陈国,会突然兵败如山呢?”
贺天放道:“回禀陛下,卫骑大将军率领五十万大军陈兵江畔,不舍昼夜给陈国将士以空前的压力,最终,陈国大将军萧南纵也意识到与帝国的雄兵对阵是以卵击石,所以便说服了陈国国君,缴械投降!于是,我南征大军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陈国全境!这一切都是陛下神威天纵,帝国国运鸿昌!”
龙星听了,道:“好!传令下去,待到皇后丧期过后,朕要设宴款待群臣,大赦天下!此次南征大军,朕各个有赏!”
文武百官再次跪倒,“谢陛下!陛下雄才伟略,帝国千秋万代……”
龙星看着脚下拜服的百官,他很想放声大笑,但是他最终忍住了,慌忙往自己的兴庆宫而去……
回到兴庆宫后,龙星终于可以开怀大笑了。看着疯疯癫癫,又哭又笑的龙星,雪千愁道:“陛下,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楚妃那边的情况还不明朗,而贺天放并没有说陈国灭亡的背后,有牧天狼的参与,这事儿有些蹊跷……萧南纵是宁死不降的,为何楚妃去了一趟咸宁,他就突然带兵投降了呢?”
经雪千愁这么一点醒,龙星这才意识到还有很多麻烦事儿等着自己处理呢。
龙星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道:“楚妃翻不起多大的浪,如今皇后已死,李氏重臣也被朕调离的调离,流放的流放,各个皇子之间也可以公平竞争了!所以,接下来该死的,就是楚妃了……朕的病愈加严重,撑不了多久了,朕死之前必须挑一个能够稳住大局的继承人!如今的帝国,势力空前,可是,守业更比创业难啊!”
对于龙星来说,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选一个合格的皇储,继承皇位,因为他的身体确实已经病入膏肓了。
为了让各个皇子能公平竞争,他不惜害死了跟自己相濡以沫这么多年的皇后,因为有皇后在的话,那怎么能叫绝对的公平呢?
龙星知道楚妃跟余化龙的关系,他也知道余化龙的真实身份,但是余化龙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帝国的所有武将中,只有余化龙能跟战王龙影掰掰手腕!龙星之所以留着余化龙,就是为了限制战王。
龙星不怕余化龙造反,因为他觉得余化龙还没有蠢到那个份儿上,只要二皇子得不了势,余化龙就只能乖乖地替他守着蜀地,去和吐蕃人斗个你死我活!
可现在战王已经没有了兵权,余化龙这个骠骑大将军的存在与否,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如果余化龙执意跟着楚妃,打算有什么大动作的话,龙星就决定将楚妃跟余化龙一同除掉!现在的龙星,完全有这个实力与底气。可若是余化龙识相,乖乖放弃兵权,也不参与皇子夺嫡的话,龙星倒是可以放他一马。
可是,楚妃在龙星的眼里,已经必死无疑了。
虽然不能明着杀,但意外情况总是避免不了的嘛。
龙星甚至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他打算将楚妃擅自参与南方武林大会的事儿翻出来,然后给她定个后宫摄政,图谋不轨的罪名,将她打入冷宫,再制造一个楚妃不甘受辱,悬梁自尽的场景,岂不美哉?
可是龙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绞尽脑汁想要除掉的楚妃,早已经被牧天狼给砍了……龙星永远也等不到楚妃返回京城了。
龙星现在不是很关心楚妃,相比之下,他更加关心的是牧天狼去了哪里,牧天狼在覆灭陈国的过程中,又扮演了个什么角色!打死龙星,他都不信牧天狼没有参与其中。
于是,贺天放又被龙星给叫到了兴庆宫,“贺将军,不知你可曾见过牧天狼?”
贺天放本想将牧天狼的事儿暂时瞒下的,但是现在皇帝已经当着他的面问起了,他怎么瞒得下去呢?而且牧天狼做的那些事儿,机会南征大军的所有将士都知道,还瞒个锤子啊……
于是,贺天放便如实道:“回禀陛下,末将确实在长江沿岸见到了牧将军,可……”
龙星有点不满意贺天放的吞吞吐吐,道:“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快如实说来!”
贺天放连忙俯身跪地,道:“陛下节哀,楚妃娘娘她……她被牧天狼给杀了……”
龙星愣住了,还有这种好事儿?自己正愁怎么杀掉楚妃,能合情合理,掩人耳目呢!可是,牧天狼为什么要杀楚妃呢?龙星一脑门的问号……
可贺天放也是一脑门的问号,这个龙星怎么回事儿?没听清楚吗?喂,你老婆被人杀了,你要不要这么淡定!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吗?贺天放忍不住抬头去看龙星的神情,只见龙星只是一脸的疑问,并没有半点的悲伤与愤怒,贺天放彻底懵逼了……
嫁给龙星这种人,那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看到贺天放小小的眼神中有大大的疑问,龙星这才猛地想起来,自己应该愤怒啊!“砰”的一声,龙星一巴掌拍在了黄花梨的方桌上,道:“大胆牧天狼,竟敢杀害朕的爱妃,痛煞朕也!朕一定要砍了他的狗头,为爱妃报仇!”
贺天放:“……”尼玛,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一惊一乍的,吓老子一跳!
龙星:“……”尼玛,拍狠了,这黄花梨有点硬,手好痛!
这一天的龙星,明明应该很悲,但就是悲不起来,反而喜不自胜,太考验演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