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城,兴庆宫,天子龙星正在看今日的奏折,奏折中自然还是有崔氏与宇文家对牧天狼的弹劾。
龙星对一旁的老太监魏伥道:“这个牧天狼,当真是到哪儿都不让朕省心啊!朕让他剿匪完毕即刻回京,但估计这小子未必会听朕的……前番朕刚刚将他擅自诛杀邺城郡守崔平之的事儿压下去,但现在宇文怀安与崔悠之等人又弹劾牧天狼勾结匪类,表面是清剿响马,实则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朕当真是……”
魏伥道:“陛下,此事老臣也有耳闻,据说牧将军并未将冀州与并州的响马一一诛灭,而是勒令其不许为祸一方,至于那些不愿意听话的,牧将军才去他们的匪巢拜访。”
龙星道:“这个牧天狼,倒是会投机取巧,若是柳随风也能学牧天狼,跟绿林人合作对付邪教的话,估计青州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柳随风不是没想过跟驻守青州的大刀将关天勇合作,只是柳随风没有牧天狼那么大的胆子,朝廷的将军跟绿林响马合作,这么疯狂的事儿,也只有牧天狼敢去做。
而牧天狼就是因为了解天子龙星是个不拘一格的人,不会因为做事的过程而跟他斤斤计较,龙星只看办事结果,所以他才会明目张胆地跟绿林匪首朱永博合作。
老太监魏伥一听这话,便道:“看来陛下对牧将军这种做法,很是支持呢。”
龙星道:“这些响马山匪,本就是历史遗留问题,若是一一诛灭,恐怕这些六国故土真的要不得安宁了……牧天狼的做法其实是最简单有效的,到时候燕国覆灭,朕重整河山,这些绿林响马自然就会走出山林,重归农桑了。”
魏伥道:“只是没想到牧将军此番会如此仁慈,这可不像是北修罗的作风……”
龙星道:“嗯,你说的倒是没错。看来,朕要对这个牧天狼刮目相看了,但这些弹劾奏章,朕该如何压下呢……”龙星每天操心最多的就是如何调解朝臣关系,皇帝其实就是个和事佬……
而右丞相黄石的宝贝孙儿黄诗咏,却一改往日的抵触情绪,主动要求去宋国公府上拜访。这主要是黄诗咏打听到了,元宵佳节当晚,在灯会走廊上的那个女子,就是宋国公的女儿,当阳郡主贺心薇。
黄石虽然不愿意与牧天狼产生争执,但为了他们黄家的祖业,他也只好支持自己的孙儿黄诗咏去追求当阳郡主。而黄石老倌儿自己也没闲着,他要查清楚为何太后明明不愿意将郡主嫁给牧天狼,却偏偏还是定下了这个看起来极为荒唐的婚约……
黄石要想办法让太后撤掉婚约!
至于黄诗咏,他也没少做当阳郡主的功课,这两天查清了郡主与牧天狼的前前后后。他了解到的情况是,郡主被一个江湖游侠多次相救,但后来不知为何,宋国公贺行端却向太后提起郡主与牧天狼的婚事,更让人不解的是,郡主居然也愿意嫁给牧天狼。
而郡主与牧天狼的交集,不过是牧天狼曾在武举上保护过郡主,还请郡主翻译过一部古籍……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黄诗咏看完这些搜集来的资料,第一反应便是,“莫非牧天狼就是那个江湖游侠?”
京城中的人看不出这其中的纠葛,主要是因为牧天狼每次都有不在场的证据,玉麟假扮的牧天狼的一直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所以没人怀疑到这一条。而黄诗咏是个外来人,再加上他本就聪颖过人,一瞬间便看出了其中的奥秘。
黄诗咏自语道:“就算真的是牧天狼救了郡主的性命,但以他们二人的身世、性格、学识以及价值观来说,都不会走到一起的!我相信郡主只是对牧天狼心生感激之情,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郡主定然不会对他心生爱慕……”
正思索间,黄诗咏的小书童明聪跑了进来,“公子,查到了,牧天狼由于主动申请担任监斩官一职,与当阳郡主发生了矛盾,当阳郡主也因此对牧天狼心生不满,以致牧天狼出城去冀州剿匪时,郡主也没有前去相送!”
黄诗咏道:“难怪那晚看郡主闷闷不乐,原来如此!看来我猜的没错,他们二人根本就不适合,本少爷我还是有机会的!”
小书童明聪又道:“可是,小人还查到一个消息……”
黄诗咏道:“查到了什么?你说啊,干嘛吞吞吐吐的?”
明聪道:“公子,这个牧天狼不大好惹啊……西判官余子仇您应该听说过吧,那也是个赫赫有名的狠人,但就因为对郡主有所图谋,被牧天狼一掌打的卧床好几日,这两天才能出门活动……若是,若是公子这身子骨,怕是……”
黄诗咏不忿道:“他敢!我可是荆州黄氏的公子,而且我祖父乃是当朝丞相,他敢动我?”
明聪道:“公子,你光顾着打听郡主的事儿了,不知道这个牧天狼有多凶残!左丞相的儿子就被他一言不合给杀了,而余子仇他爹也是骠骑大将军呢!而且据说牧天狼离京前还摆了余子仇一道,这位余公子现在正在筹钱还债呢……”
黄诗咏略微思衬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我就更加不能看着郡主嫁给这种粗人了!我一定要救郡主于水深火热之中!世家名媛,大家闺秀,本公子也见过不少了,但像郡主这般的……”
看着自家公子一脸的向往,明聪摇摇头,便退下了。痴迷到这种程度,大概是没法劝了……
但时,当黄诗咏鼓起勇气,带着礼物到宋国公府去拜访时,却只见到了贺行端、贺天寿与贺天放父子三人,当黄诗咏千方百计将话题绕到郡主身上时,被告知郡主去了城外的普陀寺……
黄诗咏无功而返,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便决定带上书童,亲自去一趟普陀寺!
此刻普陀寺中,七公主与裴莺结伴来看望郡主,郡主正在佛龛前静坐,焚香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七公主出声道:“蔷姐,你打算在这寺中呆多久啊,看你这样多无聊啊。”
郡主被惊醒,忙道:“心娇,小莺,你们怎么来了,我们出去说话,不要扰了佛堂的清静。”
七公主道:“蔷姐,我知道你是想为那些死在牧天狼手上的冤魂超度,但你这样吃斋念佛,不是自欺欺人么……”
郡主道:“我只是求个心安罢了,那些已经死了的人,岂会因为几句佛语就了解了恩怨……”
裴莺道:“这寺中如此清寒,心薇你这样久坐其中,郁郁寡欢,可别生出什么病端,还是随我们下山去吧,有我和心娇在,也能多陪你说说话。”
郡主苦笑一声,道:“你不陪着你的罗公子,瞎操心我做什么?”
裴莺道:“罗大哥他,元宵节刚过就出征了……七虎他们也都走了,不是跟着骠骑将军去了蜀地,就是跟着卫骑将军去了荆楚,估计帝国也要对南陈开战了。”
郡主听完,更加伤感,道:“是啊,他们都是将军,岂能一直蜗居在京城,只是……”
七公主却打断道:“蔷姐,今天父皇那边有牧天狼的消息,你要听吗?”
郡主忙拉住七公主的胳膊,道:“心娇,真的吗?快说,他现在在哪里?还好吗?”
七公主故作犹豫,摇摇头道:“牧天狼可过得不怎么好,朝中有一半的大臣都在上奏弹劾他,请求父皇剥去他的官爵,将他押回京城砍头!就连我父皇都觉得头疼啊……”
郡主一听,心中更加慌乱,忙道:“心娇,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大臣上书弹劾他?”
七公主突然笑了起来,道:“哈哈,其实是好消息啦,看把蔷姐紧张的……因为你的牧大将军突然转性子了,他到了冀州,不但一个响马没杀,还开仓放粮,救了不少百姓,大臣们弹劾他剿匪不力,跟绿林响马有所勾结。而且听说他把礼部尚书的弟弟给杀了……”
裴莺道:“啊?牧天狼去剿匪,不杀响马,反而杀了官员?”
郡主却双手抱十,默默祈祷着……然后又突然抓住七公主道:“心娇,你不会是为了让我下山,故意骗我的吧!他真的没有在冀州大开杀戒,还救了不少百姓?”
七公主看着郡主这般模样,无奈道:“唉,蔷姐看来是没救了……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是我父皇在我母后跟前亲口说的!只不过,我母后听完后,却好像一脸的不高兴……”
皇后能高兴就怪了,她向皇帝举荐牧天狼去冀州剿匪,就是因为牧天狼向来杀伐果断,斩草除根,她让牧天狼将那些响马清除干净,谁想到牧天狼突然转变了心性……
郡主看七公主这么说,便放心了,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只是这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心娇,你说朝中百官想要将他押回京城定罪斩首?”七公主道:“嗯,我父皇是这么说的。”
郡主又开始担心了,当真是左右为难,“心娇,那陛下是何打算?”
七公主道:“父皇没说,但我看他那为难的模样,应该是不想听那些大臣的话,否则他就不会为此头疼了。蔷姐,你放心吧,就算牧天狼真的被召回京城,父皇也不会砍他的头的,有十三在呢。十三肯定会去找父皇为牧天狼求情,而父皇现在最听十三的话。”
七公主说的没错,现在对于十三公主龙心茹的话,龙星是无条件的听从,哪怕是她无理取闹,龙星也会配合着她……
郡主听完,这才彻底放心,默默道:“原来他说会去改变,并没有骗我……”
七公主与裴莺道:“蔷姐,现在可以跟我们下山了吧?”
郡主却道:“就算回家,也没什么事儿做,我还是在这普陀寺中呆着等他回来吧,这些日子看了不少佛经,让我受益匪浅。而且我还可以陪陪我母亲,还有……还有他的木灵前辈。”
七公主与裴莺见状,也不再劝,只能随郡主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