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江衡之略坐了一会儿,简澄送他离开,等两人走进电梯,简澄看了江衡之一眼，语气懊恼,“你今天就不应该和我妈妈打招呼，现在怎么办？我妈妈觉得你喜欢女生了。”江衡之回忆了当初在演唱会上发生的事,和简澄有关的事江衡之的记忆力要更好一些，他记得简澄手机掉在地上，许阿姨捡起手机，简澄似乎是往后看了一眼，慌乱逃开眼神。江衡之当时以为是kiss让简澄还不自在。“你当初在演唱会上就认出你的父母了？”“我爸妈我能不认识吗？”电梯们抵达负一楼，简澄烦躁地抬手撸了一把头发，他和江衡之并肩走出电梯，他皱眉道，“我爸妈的记忆力都很好，上次你来我家，我就害怕我妈妈认出你，误会你喜欢女生。”简澄叹了口气，“我本来想着过两年，我父母肯定不记得你在演唱会上和一个女孩子接吻的事之后，再带你见他们。”江衡之脚步顿了一下，他忽然叫了声简澄的名字，问他，“你不是说结婚的时候才带对象见父母吗？”简澄身体一怔。江衡之心情变得很好，唇角轻轻上扬：“原来你连我们什么时候结婚都想过了。”江衡之做出一副思索的神色，说，“两年后，我们还没有毕业，不过没关系，我很愿意和你结婚。”简澄震惊，“我哪里有说两年后要和你结婚，你不要乱说。”江衡之眉头很明显地拧了拧，“你不愿意和我结婚吗？”结婚这个话题是绕不过去了吧！简澄咬牙道：“我们国家不允许同性结婚。”“可以去国外结婚。”江衡之很快给了建议。简澄在心底说了句脏话，他没好气道：“我才十八，我不想太早结婚。”江衡之眸子里的光瞬间暗下来，语气也变得沉闷，“那好吧。”简澄觉得江衡之真会装可怜，明明他刚刚没有说要结婚的意思，但是现在江衡之的样子，就像是他不同意结婚是做了什么坏事一般。简澄冷漠地想，十八岁的他不想在二十岁结婚一点错都没有，才不需要感到愧疚和心疼。又走了几步，两人来到江衡之的奔驰车前，简澄示意江衡之可以上车走了，江衡之指了指他的嘴唇。这个动作简澄不陌生，是要离别吻的意思，这段时间亲过很多次了，简澄抬眼往监控的方向看了看，顿时有些为难，江衡之平时停车的地方距离小区门口还是有点距离的，小区没有在那块区域安装监控，而这个地方的监控一直有保安盯着。江衡之细密的眼睫垂下，轻声说了句好吧。目送江衡之驱车离开，简澄往电梯口走的时候按了按胸口，眉心更是拧的死紧，靠，不就是没有离别kiss吗？亲了那么多次了，江衡之还需要因为一个不重要的kiss感到难受吗？更重要的时，简澄抬头，盯着电梯梯面倒影出自己不甚清晰的轮廓，他自己居然觉得有些心疼！草，江衡之真特么会给他下蛊。电梯抵达三十二楼后，简澄在电梯门外待了一会儿，板着脸摸出手机，扫了眼自己手机的表情包，都是些充满男子气概的表情包，他只好在网上搜了一张小猫咪撅着嘴巴亲亲的表情包，保存后，点开社交软件，迅速发给某人。估计某人看到这条消息后，眉眼间的失落能散开一点，简澄安心地回了家。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的许清雅宠他招了招手，等简澄走近，许清雅坐直身体，好奇道：“澄澄，你室友和那个长发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说不是女朋友，是怎么回事？分手了吗？”简澄干巴巴地说：“这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现在没有女朋友。”许清雅叹口气，“那个女孩子和他挺配的。”许清雅说着又笑了笑，“说起来，那个女孩子的眉眼还和你有些相似呢。”“妈，我去洗澡了。”简澄抬脚往房间里走去，这时，简澄的余光扫见他爸爸拿了条披肩给她妈妈盖上，说今天冷，她只穿毛衣看电视容易感冒，于是他妈妈裹上了披肩，让他爸爸坐下，陪她一起看电影。简澄盯着那对光明正大贴在一起的夫妻，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巨大的勇气从心里生出来，他走到茶几前面，没等父母开口，简澄先说话了，“爸妈，江衡之不喜欢女生，他也不是只是我的室友，他还是我的男朋友，我是同性恋。”顿了顿，简澄一鼓作气地补充道，“我先喜欢的江衡之，我追的他，追了很久，他才同意和我交往的，我很喜欢他。”吸顶灯稳定地发出温和的白光，然而此时，简澄却觉得屋顶的灯光闪闪烁烁，摇摇晃晃。他刚刚说了什么？他到底被什么神秘力量驱使，简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在一个平凡的晚上，给一个平凡的家庭扔下了怎样一颗炸弹。但是简澄不是善于退缩的人，事己至此，他抬眸看着自己的父母，等着他们的回应，反正早晚都有这一天，既然早晚要面对父母，为什么不能早一天让江衡之拥有他想要拥有的名分和承认。许清雅愣住了，好半晌，她抬手摸了摸耳朵，问简立安，“老公，儿子刚刚说了什么？”简立安表情尚算平静，“他说他喜欢男生，江衡之是他男朋友。”许清雅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又愣愣地看着简澄，半晌后，许清雅抬手关掉电视，叫了声老公，道：“这电视不好看，我想睡了。”简立安随着许清雅起身，从简澄身边过去的时候，许清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还对简澄说了一句澄澄你也早点睡。父母房间的关门声响起，简澄抬眼往房间走的时候，听见厨房里传来了阿姨不小心的弄出来的动静声，简澄没什么表情地回到了房间。他盘腿坐在床上，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眼睛都看的疼了，终于等到了江衡之发来的消息，江衡之也发了一张图片，是两只小橘猫，贴在一起亲亲的表情包，然后说他刚刚到家。简澄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睡着，他做了个梦，梦见他爸妈站在他面前难受的哭，简澄见过她妈妈哭过两回，但是从来就没见过他爸爸哭过，可是现在，他爸妈都哭的很伤心。简澄的心像是被一只满是倒刺的手攥住了，他醒过来，睫毛有点湿，然后发现那是一个梦。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天渐渐亮了，到了简澄父母应该上班的时间，不过简澄没打开房门，便一直没听见客厅餐厅里传来的动静声。他走出房间的时候，客厅餐厅都没有人，简澄去敲了敲他父母的房门，没有人应，他推开房门，见房间里空无一人，确定他们正常地去上班后，简澄松了一口气。“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在简澄第二次打多方向盘，差点让车撞进旁边的绿化带里后，江衡之蹙了蹙眉问。简澄舔了舔唇，嘴巴张了几下，说，“没事。”江衡之用手指掰过简澄的下颌，让他面向着自己，盯着他的眼睛说，“不想告诉我？”简澄不是不愿意告诉江衡之，而是向父母出柜这件事告诉了江衡之他也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只是多了一个人和他一起担忧。简澄说：“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带着胖胖跑了。”简澄很不会撒谎，撒谎的时候整个人都在紧绷，江衡之看了他一会儿，笑道：“这样啊。”简澄眼睛微微瞪大了，一般男朋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承诺不会跑吗？更不会带着自己的猫跑。“还练车吗？”江衡之松开简澄的下颚，嗓音温和。简澄摇了摇头，“算了，今天不想练了。”“那想去哪里玩？”简澄没有任何玩的心情，只好说，“都可以。”他和江衡之交换了位置，半个多小时后，奔驰在海边的露天停车场停下，江衡之开车来的地方是南城的观海大坝，北方寒冬，数以万计的海鸥飞到温暖的南方过冬。江衡之带简澄来的这块地方不是最赫赫有名的看海鸥的区域，人流量不是很密集，但是依旧有数以千计的海鸥栖息在平静的海面上，时不时振翅高峰飞，在天空滑过一道道翱翔的影子。简澄拧了下眉：“怎么来这儿了？”他看了看钢筋水泥浇筑的大坝前，有女孩子举着面包投喂海鸥，简澄不太愿意下车：“会有鸟屎掉下来的。”江衡之看简澄的目光落在那些海鸥身上，说道：“不会掉在你身上。”简澄静静地盯着他。“那好吧。”简澄犹豫了下，走出副驾驶舱，和江衡之一起走上了大坝。江衡之从不远处的自动售卖机里买了一份香蕉面包，拆开包装后，递给简澄。大坝上的海鸥早就被游客投喂习惯，不多时，简澄手里的面包就被一只海鸥精准地啄走了，简澄又捻起一快面包，这一只海鸥学艺不精，尖喙啄过面包，却只带走微不足道的一小点。整包面包喂完，没有鸟屎掉在简澄头上，于是简澄可以很平静地站在大坝上，盯着成群结队的海鸥从海面上滑过。过了额一会儿，简澄侧过头问江衡之，“江衡之，你父母知道你喜欢同性后，是什么反应？”江衡之肩膀和简澄的肩膀挨着，“你不是知道我妈妈对你的态度吗？”简澄说：“所以他们是一下子就接受了？”江衡之：“可能也花了一两天的时间接受，这毕竟是小众的取向。”“那你当初坦白的时候，想没想过你的父母如果不能接受呢？”简澄现在有点后悔，昨天晚上太冲动了，脑袋一热就说了那些话，噩梦之后，后知后觉地害怕父母不同意。“来不及想。”江衡之看着简澄，神色很平静地说，“太喜欢你了，没办法藏住对你的喜欢。”简澄耳根腾地一下泛起热来，他喉结轻轻滚动两下，重新看着江衡之，“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了，反对你和我，那你会怎么办？”江衡之看了简澄好一会儿，“如果是你的父母反对，你会怎么办？”“我在问你。”简澄轻声说了一句，他并不一定要江衡之的回答，江衡之的父母没有反对，问题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假设。反而对于他来说，是个有一定概率的现实题。简澄不是个会逃避问题的人，但是从昨晚到现在，他避免去思索这种结果，现在，他深吸了口气，忍住心里的恐惧，去想这种可能性，但是除了心脏像是被挖出一个漏风的洞之外，简澄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江衡之问：“你会和我分手吗？”简澄嗖地反应过来，想都不想便拒绝，“不会。”顿了顿，他轻声询问，“如果我的父母反对，你能和我谈地下恋爱吗？”简澄知道这个答案有些为难人，江衡之是个很坦荡的人，坦荡地追求他，坦荡地和父母表明他们的关系，坦荡地和他谈恋爱，但是他现在能给他却只有，在四下无人时的感情。简澄心里有些难受，他抿着唇道：“对不”起字还没说完，江衡之抬手捂住了简澄的嘴巴，他看着简澄的眼睛说，“你亲我一下。”简澄看着江衡之，在江衡之收回手时，简澄踮了下脚，很用力地在江衡之唇角啄了啄。简澄要退开的时候，江衡之右手按在简澄的后腰上，把人往自己胸膛带了带。他垂着眼睫，两人离得很近很近，江衡之能感受到简澄鼻梁抵在自己鼻端的触感，他望着简澄的眼睛说，“不要担心，不管将来遇见什么，我都会一直喜欢你，陪在你身边，哪怕永远不能得到你父母的承认，只能做你见不得光的小情人。”在得到江衡之承诺后，简澄就像给一道难解的数学题算出了一个答案，答案不完美，但是当有了这个答案时，价值不菲的数学题终于有了一个保底的分数，他不用交出满页的空白，简澄的忐忑紧张少了很多。他也看着江衡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抬头，又在他的嘴唇上很用力的啄了一下，“我也只让你做我的小情人。”江衡之笑了笑，“谢谢澄哥。”简澄大方地说了句不用谢，又看着江衡之那张充满了诱惑的脸，他叫了声江衡之的名字，含糊道：“&*%%。”两个相拥的男孩子早就吸引了一部分游人的目光，不过江衡之视若无睹，他用鼻尖蹭了蹭简澄的鼻尖，故意道：“说什么，没听清楚。”简澄的耳垂又在发热了，过了一会儿，他头抵在江衡之的肩头，快速地重复了一遍，“喜欢你。”江衡低头，看到了简澄满头的紫发，他笑了一下，虽然不能看见简澄的脸，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就像他对待这份感情一样，“我也是。”最坏的结果都有了应对的方法，既可以让父母不那么伤心，也可以继续和江衡之在一起，吃过午饭后，简澄精神百倍地表示他要练车，一下午一丁点差错都没有出。晚饭前，江衡之把简澄送回了家。简澄到家时，父母已经都在家了，他爸妈神色还算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眼睛没有很红，脸色不算苍白，简澄偷偷地松了口气。听见脚步声，许清雅抬头，叫了简澄一声，让他过来。一百分的数学题简澄只有五十分的答案，虽然足够他交卷了，但是当阅卷老师要当面批改这道题的时候，简澄心里依旧无法抑制地冒出恐惧，因为他知道，五十分的答案一点都不好，所有人都不会满意，他舔了舔忽然干涩的唇，非常缓慢地挪到了他父母旁边。许清雅见状笑了一下，“澄澄，爸爸妈妈冷不丁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需要时间缓一缓，你怎么一副爸爸妈妈是顽固不化老古董的样子。”简澄睫毛抖了两下，他迟疑地叫了一声爸妈。许清雅赞叹道，“你比你爸爸厉害很多呢，你爸爸第一次谈恋爱都二十五岁了，你才十八岁，就有对象了，还是一个很帅的男孩子。”简立安蹙了下眉，不赞同许清雅的说法，“他虽然十八岁开始谈恋爱，但是说不准过段时间就分手了，三十岁之后才能遇见想结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