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橡慢慢检杳屠。小的颜料。又对手下那个帮忙的画匠不好意思地说道:“藤黄不用了,换其他。对了,胭脂也换成洋红。咳,也怪我当初没对你说清楚。白白浪费了这么多颜料,可惜了!”
白云观的壁画终于开始动工了。的到工钱之后,陈格立即雇佣了一个有经验的画匠做帮,又在纸上画了草图,便急冲冲地开始动工。
此宏的他面上手上全是燃料。看起来颇为狼狈。不过,也许是得了这个工程,未来一年的生活费有了着落,这个从大名来的士子精神旺盛,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睡觉了。
这个工匠年约五十,还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土地。他做这一行四十多年,干起活来上手极快。听到陈格的话,老工匠有些怨气地说:“干嘛不能用胭脂和藤黄,依老汉看来,这两种本地产的颜料成本低廉。而且,拿你们读书人的话来说。此一黄一红两种颜色层分明,艳而不俗气,画出来的画也有灵气,像是要动起来一般。先生偏偏要换成洋红,这色虽然看起来很鲜,可实在是太艳俗,不好,不好。”说这话,老头不住摆头。
又道:“而且,洋红之类的颜料研磨起来实在费劲,又需要过滤其中的杂质,实在是麻烦。”老头带的那个小徒弟正吃力地在一个研钵中磨着一堆孔雀石,累得满头满身都是热汗。
陈据更觉得不好意思,用抱歉的语气说:“老丈你却不知道,这画壁画,得用矿物颜料,如此才能保持百年,甚至千年。若用藤黄、花青这种草木中萃取的色料,日晒风吹,几十年下来就旧了。”
老画匠道:“秀才,工钱就那么多点,能省就省吧。全用矿物颜料。工期只怕跟不上。”
陈格见画匠不乐意的样子,连声劝解,陪尽小心,可那老画匠就是不依。
孙淡在旁边看得好笑,这个陈秀才实在是太老实了,居然给雇佣来的工匠给震住了,完全没有雇主的自觉。
他已经在这里看半天了,终于忍不住对那个老画匠说:“老头你可不地道了,人家花钱屑你,想用什么颜料。你遵命行事就是了,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你说石青、石绿是矿物颜料,研磨起来比较费神,我还相信。若说那洋红也是矿物颜料,就是骗人了。”
听到孙淡说起颜料,陈格眼睛一亮,忙问:“孙兄,这洋红究竟是什么东西?”
所谓洋红,其实就是古人对西洋红色颜料的统称。此时,已有西洋人在南方经商,西方人所使用的颜料也得以传入。
西洋颜料亮丽光彩,用来画国画呆板木讷。失之于俗,可用来画壁画、年画却非常不错。热闹、喜庆,又能保存很长时间。
陈家本是历代都出画师,对这洋红并不陌生,可就是没弄懂这种东西究竟是何成分,产于何处?
看孙淡的模样好象对洋红非常熟悉。陈楼不觉出言询问:“孙兄又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
孙淡道:“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说,洋红产于极南边爪洼国的一种时胭脂虫的身上,本不是什么矿物颜料。刚才这个老头说洋红是从矿物中提取出来的,根本就是想偷懒。”他笑眯眯地看着那个老头:“老人家,我说得可对?”
那个老画匠听孙淡这么一说,知道遇到大行家,一脸羞愧地拱了拱手:“人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有孙先生连这种事情都知道,老汉服了,这就去买。
看着老画匠羞愧的表情,陈槽大为佩服:“孙兄果然博学多才,小弟佩服。却不知你所读的这本书叫什么名字,又是从什么地方看到的?如果你手头有一本,不妨借给我读读。”问到这里,他一脸的期待。
孙淡心中苦笑,暗道:我所读的这本书叫《中国颜料考》,人民美术出版社一九七九年出版,你想看,我也要拿得出来呀!
未来不让个老实到固执的家伙继续问下去,孙淡只得说:“这书我是从杨慎那里看到的,具体是什么名字倒忘记了,以后有机会帮你查查。”
他立即将话题扯到一边:“陈兄,马上就要秋闱了,你看惦记着看闲书,不合适吧。对了,你一个大名的士子,秋闱应该参加直隶的考试。怎么跑顺天府来了?”
陈格有些不好意思:“孙兄你这就不知道了,我听人说,顺天府这里的考题比起其他省简单许多,名额也多。参加这里的考试,也了几分把握。陈接惭愧,当初在大名参加童子试的时候,一连靠了四年,次次都名落孙山。后来经人提醒,把户籍转到顺天府来,终于在去年中了秀才。”说着话,他一张脸涨得通红。直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可以钻进去。
“哈,原来是高考移民,原来古人也搞疼
明朝各地方的教育水平参差不齐,如北方各省的一些偏远县城,十多年没出过一个举人也是常态。
但在江南那种人文鼎盛之地,如会暨、绍兴、杭、嘉、苏、扬、常这样教育达地区,每届出他几十上百个秀才举人喝水一样简单。
因此,明朝初期,尤其是进士科,长期都被南方士子占领。于是。这才有了南北分榜制,为的就是搞一个平衡。为了鼓励北方人读书。朝廷的北方省份的科举出题都比较简单,在录取名额上也多有照顾。
上有政策二下有对策毛有些脑筋活络的南方士子就将户籍迁移到北方,为的就是增加成功率。
北方科举,录取名额最多,考题最简单的当推顺天府。
顺天府乃天子脚下,大明朝的都,来参加考试的士子多是公卿大臣的子弟,对他们有所照顾也是应该的,这也是整个官僚文人集团默。
不过,正因为顺天府的乡试名额多。难度朝廷对顺天府的户籍卡得极严。当初孙淡之所以能将户籍转到京城来,还是沾了会昌侯孙家的光。
可看眼前这个陈接,贫困潦倒到这等地步,估计他所在的家族也没什么势力。
但是,孙淡转念一想,立即想到了未来的陈皇后,也就释然了。
他故意逗着陈接:“陈兄,顺天府盘查外来人口极严,你要入京城的黄籍只怕有些难吧?”
陈据没意识到孙淡是在套他的话,神情更是忸怩;小生惭愧,能入京城黄籍,靠的还是兴王府的人情。我一远房表妹是兴王的王后,我有是家中唯一的读书人,托了她的人情,这才进了京城。咳,陈格做了这种事情,真是有些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孙淡故意装出惊讶的样子:“原来陈兄是皇亲啊,我听人说兴王已经入继大统。你那个远房表妹也就是我大明朝的皇后。将来我还得请陈兄多多关照啊。”
“不是的,不是的。”陈橡连连摆手:“皇帝家也有几门穷亲戚。我同那个表妹不知是隔了几代人的亲戚,从来都没见过面,只怕她也未必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当初我也不过是写了一封信过去,等了半年。兴王府在给我写了一张条子让带去顺天府,这才入了籍。”
“却也是,这天底下,皇亲国戚多了去。没个十万,八万总是有的。”孙淡深以为然。
明朝把王爷和朱姓子弟当猪养。这些人虽然没什么本事,可生育能力却是极强。据孙淡所知,到现在朱姓子弟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万人。等到明朝末年,更是膨胀到惊人的十余万,让国家财政无力承受。
像陈榕这样的所谓外戚,还真不算什么。有的时候甚至还比不上一个殷实的小地主。难怪这家伙潦倒成现在这种模样,成天躲在白云观中当宅男,盼望着靠着科举改变个人命运。
孙淡不觉得有些同情这个陈槽。此人是外戚不假。可明朝制度规定。外戚不得干政,他这辈子是注定做不了大官的。而且,他这个外威也做不了几年,很快,陈皇后就要难产去世。背着外戚的名声,却的不到什么实惠,陈擦的命生得还真不好啊!
陈格:“画完这两面壁画,这一年的生活费算是赚到了,这事还真的要感激孙兄。陈搭虽笨,却也知道孙兄这是在帮助我,大恩不言谢,请受陈格一拜。”说着话,陈格有想起自己前一段时间的窘迫,心中感觉,眼圈一红,就要拜下去。
孙淡心中感慨,忙将他扶住:“都是读书人,君子有通财之谊。我早年也是穷人家出生,知道穷书生的苦处。陈兄,画完这两副壁画好好温习功课,别的闲书就不要看了。”
陈接连连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孙兄,我看你这两天成日在藏经楼读道藏,那不也是闲书?”孙淡哈哈一笑:“前日我不是说过吗,我若想中举人,中进士,易如反掌。八股时文不过一快敲门砖,用了就丢,倒不需要怎么用心。我最近对道家学说颇有兴趣,想研究一下。”
“是是是,我到忘记孙兄是小杨学士的朋友小杨学士什么人,那是大明开国一百五十年不世出的天才。要中进士自然简单,自然不用在这上面花心思。”陈榕一脸崇敬:“等此间事了,还请孙兄多多指点。”陈擦刚有拱手作揖。
“好说,好说。”孙淡点点头,坦然受了他这一礼。若说起对八股文的认识,他自认为在当世应该能够排进前十名的行列,仅次于杨家父子、杨一清等区区数人。
可是,陈搭提起读道藏的事情。孙漆立即觉得一阵头疼:那东西实在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