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尔敢!”
一分为二的秃鹫尸体中,无形的鬼手抓摄住了一个鸟首人身的虚影,漆黑的气雾包围笼罩,汹涌的气潮显化出魔龙之形。
“老儿找死,大威天龙。”
龙吟啸空,一条蜿蜒的魔龙卷着黑色气潮,绞杀虚影,气场自四面八方压迫而来,一只只阴毒的眼睛将邪染直接渗透入虚影之中,甚至追本朔源,通过思维的感应去侵蚀天禽老人的本体。
在和《玄君七章秘经》合一之后,沉羿的邪染之能是更上一层楼,加上这分化的意识本就被三阴戮妖刀的刀煞所伤,以致于天禽老人这有名的元神高人竟是因此吃了个亏。
“这是什么东西······”
虚影的身体不断膨胀扭曲,恍如充了气一般,甚至体表还长出了一只只触手。
就在短短时间内,原本就画风不算太好看的虚影直接崩坏成一个长着数十条触手,生着六只眼睛的球体,被魔龙一口咬碎。
随后,汹涌的黑气如退潮一般回归沉羿的身体,原本遮天蔽日的鸟潮如今只留星星点点的青火。
“天禽老人,不差。”
沉羿默运真气,眼白中有密密麻麻的扭曲文字闪过,天禽老人的精神力顷刻间就被消化个干净,只留下一个不差的评价。
哪怕只是分化出的神念,也足以让沉羿获得不小的裨益。
“真气成域,看起来倒是和灵龙铁刹的《忉利天经》有几分肖似。”
萧抱月目光如炬,一眼觑出了沉羿的根底,更看出了他如今的境界,“还有这煞气······好生诡异,竟是如同饕餮一般吸收万般气机,甚至连神念都不放过。贫道自问也算见多识广了,但对这煞气,却是别说见了,连听都不曾听过。”
他的眼中,渐渐绽放出明亮的辉光,注视着沉羿,“后生,你可曾滥杀过无辜以助修行?”
萧抱月不会以功法正邪而观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有些功法本身就有极恶的诱导性,修炼者会越练越邪。
要是沉羿滥杀过无辜,那他说不得就得请沉羿去玄天真武道做做客了。
“这世道,若要阴魂,还需要去滥杀无辜吗?”沉羿轻笑一声,“远的不说,就说幽州,便有数十万的阴魂等着我去接收呢。”
如果阴魂能够算财产,那沉羿便是有着金山银山,想花都花不完。滥杀无辜?不但低效,还low,沉某人不屑为之。
有那闲情滥杀弱者,还不如多收几个信徒给自己打工。
“幽州万人坑的阴魂吗?”
萧抱月的目光撇过那些还未散去的诡异眼童,“是啊,这世道······”
他不再多言。
只要沉羿不是滥杀无辜,那萧抱月也懒得去除魔卫道。阴魂本质上就是阴煞之气和执念的混合物,连感官都和生灵截然不同,便是玄天真武道的人遇到了,也是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喊人。
至于江湖厮杀,那并不在萧抱月的操心范围内。
沉羿见状,心知自己算是过了白榜第一这一关了。他之所以主动出手,想要笑纳天禽老人的神念是一个原因,试试萧抱月的底线也是一个原因。
既然坐在一只鸟上,该来的总归是要来,与其在需要时束手束脚,不如现在就挑明了说。
从目前情况看来,萧抱月还是挺开明的,不会直接喊打喊杀。
二人交谈之际,青鸾振翅,已是飞出了数里远,留在原地的,就只有飘零的青火和一片澄澈的天空。
天禽老人的鸟潮,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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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垂落的残阳如同满溢着鲜血,照出一片殷红。
云州与青州交界之处,一条大江沟通千重山峦,有人静坐轻舟,顺流直下,任凭江水将他送向前方,徐徐接近一座屹立在江上的楼船。
“齐九渊,你们剑阁无人了吗?去灵龙铁刹是你,如今到这的还是你。”
楼船甲板上有一蓝衫大汉如铁塔般挺立,见到那顺流而来的轻舟,不由高声嚷道。
这大汉,赫然正是大江帮的副帮主祁拓海。
而那乘舟而来的,则是剑阁大剑师齐九渊。
这两位当初作为两派代表,前往灵龙铁刹参加无遮大会,结果因为促成刺杀之事,被灵龙铁刹软禁,一直到近段时间才放出来。
没想到今次,这一对曾经的狱友又会面了。
“阁主去找道虚真人论剑了。”齐九渊手握长剑起身,澹澹道。
他所说的阁主,自然就是那天榜有名的剑神,而那位道虚真人,铁开山虽未见过其人,但也知道这一位正是玄天真武道两位天元强者之一。论辈分,他还是萧抱月的师叔。
连剑神都出马了,可见剑阁对此事的重视。
而齐九渊先前能够代表剑阁前往灵龙铁刹参加无遮大会,可见其人在剑阁中的地位和实力,他会来参与此战,剑阁是相当有诚意了。
“‘不求大道’道虚真人,没想到萧抱月将他也给请回来了,看来这一次,玄天真武道是要动真格的了。”祁拓海闻言,面色凝重地道。
便是当年和大轮寺约斗于玄离边界开明山时,玄天真武道都没请回云游的天元强者,可这一次,萧抱月却是在出发之前就将压箱底的底牌之一请回去,显然是已经做好被朝廷发难的准备。
齐九渊身形一纵,不带一点烟火地从轻舟上飞起,落在楼船上,足落甲板之时,他突然绷紧身子,目光凛然地看向船舱内部,“贵帮帮主也来了?”
面对祁拓海之时,齐九渊浑然不把其放在眼里,但是说到大江帮的帮主时,他却是罕见地露出了敬意。
究其原因,只有一点,那便是大江帮的帮主“江君”雄山海,他很强!
大江帮论阵营,应该算在正道范围之内,但是雄山海早年曾经隐姓埋名混迹江湖,凭自身之力横行天下,却是在黑榜上留了名。
黑榜第八,“江君”雄山海。
连这位都来了,可见大江帮与陈天元的敌对已是不可调解。
“帮主正在调息,”祁拓海压低声音道,“毕竟这一次,我们是要与萧抱月为敌。”
就凭他祁拓海好齐九渊,就算是两个人一起上都不一定够萧抱月打的。这白榜第一可不是靠人情世故来的,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他的威慑力有多大,看前面那位乞骸骨的幽州刺史就知道了。
“有雄帮主在,倒是能和萧抱月较量一二,前提是能让萧抱月从天上下来,”齐九渊皱眉道,“刚收到消息,天禽老人不知何故,拒绝前来。这老怪之前还一副萧抱月不过如此的傲慢相,事到临头却是龟缩了起来。没有他这位炼气士在,我们怕是连萧抱月的边都难摸到。”
说起来有些丢人,但事实就是如此无奈,武修在天元之前,崇山峻岭都能如履平地,但偏偏不善空战。
玄胎武修倒是能做到短时间腾空,但消耗太大,对付弱鸡还行,想要用来对付萧抱月、陈天元这样的敌人,那纯粹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
原本按照他们的规划,是由天禽老人逼降青鸾,然后由数位玄胎高手围攻,就算不能斩杀了陈天元,也要将重创,让他难以入京。
可事到临头,天禽老人拉胯了,这就不好办了。
“不碍事,我们在离开前,朝廷送来了一套玄甲,空战反倒是件好事,另外,卫将军司马云魁也来了。并且帮主还从易楼请来了一位客卿。”祁拓海道。
陈天元这乱臣贼子从幽州出发,短短时间内就要横跨幽州、青州,直入云州,按照这进势,要是不扼制,没两天他们就能到京师了。
朝廷方面虽然还没收到某刺史的奏章,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光看对方这进京速度,就知道沿途的摸鱼情况有多严重。
这时候要是不雷霆出击,反倒是让对方一关关地闯,那到时候说不定就变成陈军师入京扫奸,清君侧,诛逆党了。
全天下都在关注着陈天元呢。
齐九渊估摸着要不是因为京师那边暗流汹涌,加上时间太紧难以调集人手,那此时这里的高手至少还要翻一番。
‘加上卫将军司马云魁和易楼客卿,便是有五位玄胎了,如此战力,倒是能够和萧抱月、陈天元论个高低。’
齐九渊默默比对敌我战力,最终得到一个叫人满意的答桉。
他笑道:“如此一来,便是萧抱月当面,也是不足一惧了。”
“不错,”祁拓海也是难得和齐九渊持有相同看法,“此战,定叫陈天元陨落身亡。”
只是在笑完之后,二人又是突然无声,而后露出一丝苦笑来。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按理来说,便是面临生死大战也不会沦落到需要言语鼓气的地步。现在明明在纸面上,己方不弱于敌方,但他们还是忍不住这么做,可见面对那白榜第一,他们心中依然抱着一分忐忑。
他们想到这里,心中难免有自嘲之感,便分别找了个地方独处,静心凝神,等待那一行人的到来。
当夕阳的轮廓触及天地尽头的山顶之时,一丝风声让二人同时睁开双眼。
“来了。”齐九渊握紧长剑。
青影自天际而来,前一瞬还遥不可及,下一刻已是能够看到青鸾的轮廓。
青色的大鸟飞速掠来,长长的尾翎于空中留下瑰丽的轨迹。
“呜——”
伴随着风的喧嚣,青鸾背上的几道人影映入而言眼帘。
“嘎啦嘎啦——”
楼船突兀地发出一连串的碎裂声,突然一个震动,最顶层的舱房陡然崩裂成无数碎片,如山一般巍峨,似海一般广阔的气息呈现于天地之间,气压陡变,空气如同泥淖,阻扰着青鸾的前进,那掠空青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缓,直至最终,停立半空。
一尊雄壮的身影徐徐升空,如同实质的气势,令风云色变。
“止步。”
雄山海身披玄黑色的战甲,笼罩全身的甲胃有着鲜明特征,双肩之处有龙爪扣立,头盔显露出龙角峥嵘,覆面的面甲刻出狰狞的龙纹,如同咆孝的龙首。
“太祖结合古夏炼器秘法以及当世铸兵之功、墨家机关之学所炼制出的黑龙玄甲。”
陈天元见到这尊身影之时,也是面色微变,“这玄甲,皇室如今也就只有三套留存,现在玄帝竟是送出一套给外人,当真是舍得啊。”
“还有龙气,”萧抱月目光幽幽,看着那如人形巨龙般的身影,“你果然也分润到一份利益了,难怪敢亲身拦阻贫道。”
变幻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一层乌云,隐约间可见电弧在云间闪烁。本是晴朗的天色堆积起风雨,浓重的水气在水天之间回转。
呼风唤雨,本就是龙类的本能,对方身披龙甲,内蕴龙气,直如神龙化形一般,动念间,便是聚起一场风雨。
“江君”雄山海,此刻当真如同江河之君,有着非人之能。
“萧抱月,雄某不欲与你为敌,现在退去,还来得及。”雄山海如渊渟岳峙般屹立长空,朗朗之声引起一阵风雷呼啸。
“哈,意思是贫道现在不退,之后便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萧抱月闻言,哈哈一笑,“来,让贫道见识一下你的能耐。”
话不投机,萧抱月也不废言,当即便要出手一战拦路之敌。
浩瀚的气机撕裂了汇聚的殃云,连天象都在这一刻被摧毁了大半,那风雷更是被强行压得泯灭大半。
只是就在萧抱月出手之时,又有数道气息同时从四面八方赶来。
黑衣,蒙面,总共三人,全都做一身黑的打扮,一个个的像是见不得光的飞贼,但那翻山越岭的轻功,踏水无痕的实力,都证明了其人之实力绝非等闲。
这三人的到来,当即便引来众人关注。
齐九渊目光横掠,在三人身上扫过,突然锁定其中一人,“古木老道,藏头露尾的,以为齐某认不出你吗?”
掠江而至的黑衣人突然一个踉跄,然后轻咳一声,以雄浑的嗓音道:“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魔道神木宫枯木神君,却是不知你说的古木老道是何人?”
“魔道中人哪个会自称为魔?”齐九渊冷声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