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扩大会议上众人讨论了许多，但对于如何防止技术扩散这件事却依然没有太大的起色。
其实肖恒很清楚，高新技术这种东西除非不用，一旦用了就必然会扩散，无论保密得多好其结果都是不变的。
世界上还有什么武器能比核武器更机密的呢？
然而在后世核武器的原理已经散布得满大街都是了，上网随便查一查就能知道。而起爆核武器的关键参数虽然找不到，但只要建立起浓缩铀工厂，多起爆试验几次就差不多了。
更不用提后世的超级计算机早已能够模拟核物理实验了，可以说只要是拥有超级计算机技术的大国，都可以看做是潜在的可能拥核的国家。
只是想要得到足够纯度的武器级核武器，其所需要的浓缩工厂或是老式核电站却是无处可藏的——前者可以生产武器级浓缩铀，而后者则可以提供钚。
既然核武器如此保密的项目都是如此，又何况是小小的枪弹技术呢？
还是那句话，人类的智力成果创造出来千难万难，但扩散起来却异常的简单，而且它还会随着通讯手段的进步变得越来越简单。
毕竟复制粘贴大法好，谁用谁知道。
不过虽然早晚都要泄露，但晚泄露总比早泄露强，最终扩大会议形成了两方面的共识——制度上和装备上的双完善。
制度就不用提了，装备上除了不惜工本的提高士兵生存率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尽量打赢每一场战争……毕竟只有胜者才有权利打扫战场。
那么如何才能保证秦府每次都是胜利者呢？
首先要谨慎用兵，不能在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将士兵投入战场。
其次自然就要增加火力投送的密度，尽量让敌人在与己方步兵接触之前就彻底崩溃。
先用火炮洗地，再让装甲车用机枪扫除最后的反抗，然后再让步兵进场扫尾——至于弹药钱？抱歉，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拥有了海贸出口的秦府完全有说这句话的底气。
不过想要达到这种碾压级的效果，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完成甲苯的工业化提取。
目前秦府只能在实验室条件下少量制取甲苯，不过用这批甲苯制造出来的tnt已经让人非常惊艳了，其爆炸威力跟黑火药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而有了tnt之后，曾经完全不实用的手榴弹也就重新踏上了装备舞台。
使用黑火药的手榴弹比后世的反坦克手雷还要沉重，基本上就不是一个便携式武器。
而使用了tnt之后，想要达到同样的爆炸效果只需半个拳头大的这么一小团，而相应的手榴弹的大小也能压缩到跟后世手雷相同的大小。
另外将tnt填入炮弹之后，开花弹的威力得到了质的飞升，即便没有破片杀伤，光靠爆炸的冲击波就能震死不少人。
不过tnt再好也需要甲苯，而甲苯则需要在炼焦的烟气中回收，其中一些关键的技术环节尚未打通……毕竟即便肖恒知道实验室里的流程，但对于如何工业化实现其实并没有什么经验，而经验这种东西又是互联网上搜不到的，所以秦府只能慢慢的一点点的摸索。
肖恒又提出了几个需要讨论的问题之后，扩大会议便算是结束了。然而在这次扩大会议上讨论出的结果却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显现出来的。
……
秦府新成立的化工实验室正蹲在钢铁厂，目前借用的也都是钢铁厂附属建筑。
这个实验室之所以会设在这里，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里的煤炭焦化车间的关系。
焦化车间从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了烟气的回收，所以回收烟气本身并不是什么难题，难的是如何从烟气中提取出有价值的成分。
目前化工实验室已经走通了从烟气之中用油洗法提取粗苯并且精馏粗苯以提取苯、甲苯、二甲苯等物质的技术路线。
另外在肖恒提供的催化剂支持下，实验室也已经走通了用苯生产甲苯的技术路线……而生产甲苯的副产品盐酸已经被大量用于酒精生产了。
目前甲苯的产量虽然比较少，但还相对稳定。只是肖恒构想中的联合化工目前还停留在纸上。
经过提取甲苯之后的烟气并没有被收集起来，包括二甲苯等其他副产物在内，都是当做燃料被输送进高炉中直接烧掉了。
至于火碱、煤焦油裂化的联合工厂……虽然小规模试验已经开始了很长时间，但想要彻底走通这条技术路线还需要更多的投入和不断的实验。
……
恭州城，秦府别院。
肖恒靠在躺椅上，眼睛望着前边墙上挂着的地图怔怔出神。
这个房间是肖恒平时处理事情、思考问题时喜欢来的房间，因此周围很安静，即便有人从这里走过也会故意放轻脚步。
而当肖恒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大概就知道是谁来了，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
“相公，该吃饭了……她们不敢打扰你，只好叫我来做这恶人。”秦幼萱似乎有些无奈，似乎又有些骄傲的说。
肖恒坐在躺椅上没动，只是对她招了招手。等秦幼萱走过来之后，肖恒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凑在她耳边说：“你怎么会是恶人呢？你是小仙女才对。”
“唔……”秦幼萱稍微挣扎了一下，结果却被肖恒抱得死死的，然后索性也就不挣扎了，脑袋往肖恒胸口拱了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静静的趴在肖恒身上。
不过趴了一会她就趴不住了，轻轻按住肖恒的咸猪手，抬起头来却发现他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
“在看什么？”秦幼萱捏着肖恒的手背问道。
“在看地图。”肖恒转过头来，看着秦幼萱的脸，“我在想，新的的化工厂到底应该建在哪里才好。”
“哦？”秦幼萱有些不明所以——工厂这东西不是建在哪里都好吗？
肖恒看懂了秦幼萱的眼神，叹了口气道：“其他工厂虽然也会有各种排放，但那些还是比较容易控制的。但化工厂不一样。”
无论是水泥厂、钢铁厂还是别的什么工厂，其实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例如水泥厂有粉尘污染问题，钢铁厂则会向大气中排放硫化物。
不过这两种污染都是可以控制的，危险性不高能够通过技术手段来规避。
然而化工厂不一样，化工厂本身的生产就会产生各种有毒有害的物质。
以秦府目前的技术手段根本无法彻底解决排放问题，时间长了必然会给环境和人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对于工厂内的工人还好说，毕竟可以增加防护装备、增加安全培训等方法来从一定程度上规避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但对于周边的老百姓来说，他们既没有足够的防护知识，甚至也没有防护意识，万一出现问题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另外化工厂本身所生产的东西危险性也很高，例如烧碱工厂所产出的氯气，在肖恒原本的时间线里，这玩意甚至被当做毒气大规模使用过！其危险性可想而知，万一操作失误发生泄漏，其后果不敢设想。
“化工厂……很危险吗？”秦幼萱听出了肖恒言语中的担忧。
“的确很危险。”肖恒目光放空，“但想要发展，却又必须与危险共舞。”
“……”
秦幼萱低下头，重新埋首于肖恒的胸膛，耳边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渐渐没了言语。
过了好久，秦幼萱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无论多么危险，我都陪你一起。”
“嗯。”肖恒的咸猪手微微顿了顿，然后轻轻搂住了怀中人儿的腰肢，过了好一会他这才叹息道：“不过这个危险不是要你我来冒，而是要化工厂里的工人以及工厂周边的老百姓。”
“咱俩能有什么危险？就算蒙元攻破了四川府，咱们还有热兰遮呢！实在不行就去美洲跟英国佬死磕去……或者去澳洲骑袋鼠也不错。”
肖恒的手指轻卷着秦幼萱的长发。
“但最终想要发展的话，这个险还是得冒的。只是究竟由谁来付出代价，却是由我来决定的……”说到这里，肖恒苦笑道，“……很可笑是吧？然而事情就是如此，我也没有办法。”
“虽然无论选择哪里都与我无关，毕竟万一出现问题了倒霉的又不是我……但这么多人的命运就在我的手上那种感觉你能想象吗？”
所谓慈不掌兵，工业的发展也是如此。
难道就因为会排放有毒有害物质，工厂就不办了？
怎么可能！
你不办别人会办，然后在竞争中就会落于下风，而彻底失败的结果就是任人宰割……这可不是什么危言耸听，而是有着实实在在的先例的！
到了那个时候再后悔就晚了，血淋淋的事实会让所有人重新意识到什么叫弱肉强食，哪个叫丛林法则。
但至少目前为止，秦府的外界压力不算高。
虽然日本那边有英国人的身影，而蒙元帝国那一头的欧洲人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威胁，但秦府目前终归是站在科学与技术的顶点的。
只是这种领先会保持多久还不好说。
肖恒隐隐有种感觉，这种感觉在他看到“鼠尾弹”之后就越发明显了——自己的出现很有可能加快了这个世界的进程，无论是蒙人还是欧洲人，都表现出了历史上不该有的强大，反而只有南宋这边除了活得久一点之外，倒是没有任何其他奇怪的变化。
究竟是自己除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相公，我相信你。”秦幼萱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相信你。”
“嗯。”肖恒忽然笑了起来。
“似乎我还真当自己是神仙了……”肖恒似乎突然就想开了。
是啊，从一开始他不就是想照顾好眼前这几个人吗？他没能力也没义务照顾到每一个人。
发展的确会带来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只要发展就一定比原地踏步强。
“相公就是神仙，是我的捡来的小神仙。”秦幼萱抱着肖恒的脖子娇憨道。
“那你就是我的小仙女……”
两人说着说着两人的脑袋就凑到了一起，发出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小姐，公子，吃……”小蝶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腾地红到了耳朵根，转身逃似得飞快的溜走了。
随着秦府的规模越拉越大，小蝶这边的工作倒是越来越少了……各种账务来往实在太多了，也只能将审核权下放，而小蝶她们只抓总数和最重要的拨款权就好了。
所以这段时间小蝶倒是有时间跑到别院这边来……毕竟想当初大家都是楼上楼下住着，所以也没什么忌讳。
然而现在毕竟是与以前不同了。
这不，还保持着以前惯性思维的小蝶就闹了个大红脸。
当小蝶刚一出来，旁边就有侍女问道：“小蝶姐姐，公子说吃还是不吃？我好通知厨房那边……”
“他们……正吃着呢！”
小蝶又想起来刚刚那一幕，不由得脸蛋更红了。
突然，小蝶的耳朵被人拧住了：“呸！小丫头片子！乱嚼舌根！”
小蝶脑袋一抽，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小姐！？你……吃饱啦？哎呀呀呀疼疼疼……”
“哼！”
在小蝶的声声求饶中，秦幼萱终于是消了羞怒，然后主仆二人的脸都红得像胭脂一样。
然而后面的肖恒却脸皮厚得很，丝毫没有在意两人的羞怯，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样问道：“今天吃什么啊？”
“今天的菜是……”
……
虽然肖恒下定了决心，但化工厂的厂址他仍然尚未选好。
其实这个地方还真不好选。
首先要地广人稀，其次要交通便利……这两条本身就互相矛盾。
那要不要学后世那些白左做法呢？
也就是将化工厂建在别人的土地上，到时候即便出了问题也是祸害别人的国家？
看了一圈之后，建厂的最佳地点当然是日本。毕竟秦府除了日本之外也没什么能够直接控制的海外土地了。
不过日本现在正在面临战争，将工厂放在日本有些不稳。
还是说，选个比较大的海外岛屿呢？
肖恒陷入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