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传出消息,说将调派京畿内外,多州之地共二十万大军,前往南塞州征讨月亮国。
将和南塞州之边军,禁军,共三十万兵马,以摧古拉朽之势,以天威,以三十万兵马之伟力,以最快之速度镇压月亮国,西方国之不臣!”
“好,好!就该这样!不然岂不是纵容月亮国和那西方国如跳梁小丑之找张气焰,岂不我大国无人乎?此事当浮一大白!”
“同饮,同饮!”
唤春楼内,几个公子书生,正推杯换盏,慷慨激歌。
振奋于朝廷之决定。
旁边还陪着几个唤春楼姑娘,每每斟酒喂食,说着些好听的话。
“公子们真是尽忠国事,另奴家佩服的紧呢。”
“王朝大事,匹夫有责!当今陛下圣明,朝廷有此魄力。愿意煌煌天威之力,兵发南塞,打消那蛮夷之嚣张气焰,我怎么能不畅快呢?”
“这些日子,从未有这般畅快过啊!就要狠狠收拾收拾那蛮夷一顿!让其知道好歹,知道知道什么叫大国天威!”
“……就为此大事,我等再饮一杯。”
“好……好!”
几个公子书生再一脸亢奋,脸上不知道被酒,还是什么熏得涨红。
……
“吴老三……开门呢,今天城中有好事,大家来喝茶,你怎么还不开门呢?”
外城,一条街道的末尾。jiqu.org 楼兰小说网
几间偏房拼在一块,做了个茶铺子。
此刻,茶铺门紧闭着。
来喝茶的客人敲着门,门里面茶馆掌柜答着话,却说什么也不肯今天开门,
“哎呦,说是朝廷又要出兵那事儿吧?是好事儿。可这……上回朝廷禁军出征,来人收了老头我总共三两金的寒衣捐,还有出征捐。
他妈的王八蛋,后来我听人讲,月亮国在南方的南方,这些天都还热着,要个球的寒衣。
上回就走了三万禁军,就要了三两金,这回二十万大军,老头我可是真拿不出来二十金,莫说二十了,就是再来三两金,我这小茶馆也承受不起了。”
“哈哈,吴老三你这个茶铺子每天都人满为患,天天赚钱,赚了这么些年了,也该还回去一些了。”
“快莫说笑了,我这小破门面赚个什么钱。你们也快别在这儿聚着了,等着一会儿有哪个衙门的爷来了,一个也跑不脱。你瞧瞧,这条街上,今个儿有几个店开门了。”
掌柜在门后叹气。
这话说得,门外几个客人都有些变了颜色。
能来茶馆喝茶的,已经是捱过先前一件件事儿,还能过活下去的。
但也架不住,趁着朝廷出兵,又再有什么人来收刮一顿。
先前禁军出征时候的事情,隔着此刻还不远呢。
“……那我们是该走了。不过吴老三,你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你家也在这儿外城吧,到时候沿着屋子收过去又能跑到哪儿去。
再说,你这儿铺子还在这儿呢。”
几个客人临着散去前,有人说了句,
“哎……他妈的,什么世道啊。”
门后的掌柜顺着门,整个身子靠着门坐在了地上,
整个人有些无力,然后,痛骂了句,又再有些无奈,
“能躲一阵,是一阵吧。”
“……诶,下雪了?”
门外有人喊了起来。
……
“……梁爷,下雪了。”
皇宫中,东宫采购房独占的小院子。
因为原先太子凭借采购房众人为基础,宫变上位。
让采购房成了个格外特别的地方。
没有其他太监或者宫人再调来,
但采购房的编制也没有被革除,反倒是除了采购房原先的院子,
附近一片区域都划给了东宫采购房。
不过,采购房的院子里,此刻就只有季梁,以及追随着季梁留下的边顾居住。
原本边顾正和季梁说着些最近城中之情况,
突然天上有鹅毛大雪落下,两人都止住了声。
季梁抬起头,望向这场雪。
这场雪可以说是姗姗来迟,
当初被撺掇,引动造反的城中流民,
除了皇帝要杀他们,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这场大雪。
只是此刻大雪落下,原本城中反抗的人,却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季梁站起了身,
仰头望向天上雪,这场雪很大,
转眼就铺满了天空,如漫天飞舞的鹅毛。
季梁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雪。
人说,瑞雪兆丰年。
季梁却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城中流民还有多少?”
“除开流民军,约莫还有五六万,都在垂死的边缘。”
“嗯。”
“如果当今陛下不放开此刻对流民的管控,也不再往城中接纳新的流民,不日,这五六万流民,就会在饥寒下,大概就会逐渐减少到一两千。
梁爷,我们要怎么做?”
“皇帝借流民之力上位,畏惧于流民之力,就是想将这些流民以消磨的姿态,都杀死在这儿。以高枕无忧。”
季梁起身再雪中缓缓挪步,出声说道。
“梁爷,原先对流民之施粥救济,此刻都已经不容易。朝廷对此,多有限制,而流民内部,被层层分化,又有流民军约束,恐怕也很难再起大的反抗。”
边顾跟着说了声,然后望向季梁,眼底隐约带着些期待。
他只是觉得,梁爷总有办法。
从最开始只是负责向流民施粥,到现在,边顾已经接触到部分属于梁爷的力量,
知道一些梁爷在京城中做得事情,对梁爷更加信服。
“……广开祛疫堂大门,接收更多需要救治之人。另外,让旬报特刊,刊登流民饥寒之事情。同时,我们也施粥。”
季梁身上落了一身雪花,往前踏出几步过后,停脚,仰头说道,
“梁爷……”
边顾闻言,有些迟疑,
“梁爷,旬报刊登此事,和皇帝对着干。可能会将我们暴露出来。此事过后,旬报可能再难刊印。”
边顾说了自己的疑虑。
“没关系的,不过是换一个名字。没了旬报,也还会有其他。”
季梁脸上微微笑了下,然后笑容再收敛,
“至于暴露出有我们这么股力量在京城,就暴露吧。迟早要让皇帝见识下。”
“是。梁爷,”
边顾顿了下,还是点头应道。
有句话叫做,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在他看来,梁爷就是这样的君子。
事实上,这五万流民的生死,和梁爷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只是因为这五万流民是他们想拯救天下的一部分罢了。
但却不得不说,这样的梁爷,让人心甘情愿赴死。
“这样,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
季梁想着些事情,望向远处,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君子。
不过是见其生,不愿见其死。
另外,如果此刻,五六万人都可以放弃。
那日后,十万,百万人是否也可以放弃。
那现在做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他能够站在某个高位?
那和现在的皇帝又有什么不同。
他可没忘记,
他作为一个文明轮回者,
在这个时代,没有抹脖子直接重开,是为了什么。
不过就是想让这个他作为一个前世普通人都看不下去的世界,
换一个模样,让这些相似而悲苦的人,换一个活法。
想让他心中的另一种可能,书写在这片大地上。
做一些想做的事情,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