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测验如期而至, 学生们挨个从教授手中领取考试专用的羽毛笔，坐到了自己的考位上。
这种羽毛笔他们在入学考试时见过，入学后也只有考试时才会发给他们, 必须用它来答题才能填出有效答案。
如果有人在考试过程中试图使用魔力来作弊, 那么这支羽毛笔就会感应到魔力波动的变化, 朝使用者喷出一股只有对方能闻到的臭鸡蛋味墨汁。
既暴露了违规作弊的举动, 又遭受了大丢面子的严重物理伤害，最终还会被处罚。
在入学考核时大家多少都见过它的威力，所以没人想惹这支笔。
武者院则是采用了其他魔导器辅助监考，也能有效防止考生作弊。
一小时后, 维尔利特在完成答题后检查了一遍试卷，在选择题上沉思了一会后终究没有去改变任何一个答案。
他站起身来，在其他同学的注视下第一个交了卷。将考试专用的羽毛笔放进教授手边的收纳盒, 维尔利特礼貌地朝看到他试卷内容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笑容的教授告别。
这抹笑反而令维尔利特安心了下来，他已经知道这次的考题为什么如此奇特了。
他走出考场后在中庭花园的长椅上坐下, 等待朋友们出来。
又过了一会后，中庭两侧的考场陆续有人交卷出来。duwo.org 比奇小说网
“维尔！救命！这次的考试题目真的没问题吗？我怎么觉得自己从头错到尾了啊！”
他们50人分出了两个考场，修卡正好在二考场，他一走出来, 看到维尔利特就急忙迎了上来。
“别急, 有疑问的应该不只你一个，等大家都到了我一起说。”维尔利特从储物魔导器中拿出一袋巧克力味的小饼干, 拆开封口的带子递给他。
“吃一块缓和一下心情。”
“……你竟然还有心情吃点心。”修卡叹了口气，捂着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不满的胃, 最后还是吃了几块。
或许甜食真的能抚慰人的情绪, 他感觉自己的状况没有刚才那么糟了。
过了一会, 考试时间结束, 其他同学也是一脸焦急地朝维尔利特这边围了上来。
“维尔利特，你选择题填的什么答案？”
“我答完后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
显然，大家都被教授不合常理的出题给弄懵了。
维尔利特抬头看向用漂浮魔法带着卷子离开的教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嘴角得逞的奸笑。
这教授真是……玩了一手心理战啊。
维尔利特叹了口气，抬手朝下按了按，“别紧张，我知道你们这会很不安。我们先回活动教室再说，好吗？”
学生们这才安静下来，但还是一个个惴惴不安地看着他，跟在他身后走向了活动教室。
等到同学都落座后，维尔利特挥手用魔力操控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串他填在试卷上的选择题答案。
随着一个个字母写下，学生们脸上的表情从不安变成疑惑，再变成迷茫。
“这就是我的答案。”
选择题一共12道，维尔利特写下的答案令人不敢置信。
1-12：AAAA，AAAA，AAAA。
是的，答案全部是A。
“……12个A？”
“真，真的吗？我选了9个A，本来是11个的，因为A太多了就回头重看题目，然后选了1个C和1个D。”
“我也是……我更……我一开始选了12个，因为太多A了回头改了1个。”这是已经开始精神恍惚的二席，他依旧想在期末时，将维尔利特挤下来，所以这两个月一直牟足了劲地学习。
此时看到维尔利特选出了12个A，已经有点恍惚了。他不会轻敌地认为，维尔利特出现了错误，毕竟他自己一开始也选了12个A。
实战成绩方面维尔利特和席尔方斯强强联手一组，他没有自己和搭档能战胜他们的自信，所以一直寄希望于笔试环节能多拉点分。
现在倒好，他自己因为犹豫和不够自信，先差了3分。
修卡倒是满脸喜色，他答题的时候选了11个A。虽然最后听了考前维尔利特和昆迈的嘱咐，没有随意修改除看错题干以外的答案，但心中一直因为那离谱的选择题而忐忑不安，最后受不了这种折磨了才交卷出来。
所以他才会那么急切地，一出考场立即来找维尔利特。
“真的吗？维尔利特，这是真实的吗？”
“嗯，这是我填写的答案，我个人觉得是正确的。”
“噢！……”他刚欢呼了一声，随即看到维尔利特朝他摇头，这才意识到班上很多人都是自我怀疑改了答案，于是连忙急刹车。
修卡感觉到身后有视线倾注到了他身上，立即道：“太糟了，教授竟然这样安排选项耍我们。”
这优秀的临场反应令人赞叹，原本放到了他身上的视线陆续收了回去，并且和他一起吐槽起了教授。
“说的对，教授这也太会耍人了，哪有把答案全排在A的。”
“就是，教授太过分了，明明是笔试，怎么还玩起了心理战。”
眼看就要起群愤了，要是变成学生声讨教授可就糟了。
这对维尔利特自己影响并不大，教授即使觉得他没有管理班级的能力，也不会因此就给他找麻烦，但其他同学可就不一定了。为了证明自己作为首席的能力，也为了不至于因为一次测验就让师生之间产生矛盾，他不得不站出来及时调停。
维尔利特用手敲了敲黑板，提高了说话的音量，“大家是不是都对教授这次的答案安排很意外。”
“是啊，明明可以分散的，我们又不是答不出正确答案。”
“就是，如果没有这一手，我也不至于把正确答案改成错的。”
“现在就是很后悔，如果我也像维尔利特一样坚定就好了。”
“怎么办啊，我是本地的，这个成绩会马上被我妈知道……我怎么就改答案了啊！”
……
维尔利特听他们说了不少感想，同学们的愤怒很正常，但大部分都是在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改掉答案。教授出题固然恶趣味，但决定权还在他们自己手上，又不是教授故意在旁边出言误导他们。
是因为自己的选择导致的损失，在那点愤怒过去之后更多的还是懊悔。
这就好办了。
维尔利特再次抬手朝下按了按，同学们很快安静下来，这两个月相处下来，他们已经很熟悉首席这个动作的用意了。
“我曾听过一句古话，‘吃一堑，长一智’意思是说我们每受到一次挫折，就会增长一分见识。教授这样的安排的确不够厚道，但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番磨炼。”
维尔利特控制粉笔，在那一串答案旁边又写下三个字——心理战。
“刚才有同学说得很对，这次笔试虽然只在卷面上用笔作答，实际上试卷里的内容是对我们平时积累的检验，而试卷上却是另一个心理战场。我们比起教授，在心理战方面是弱势一方，他作为出题人安排出这样的答案确实令人气愤。”
同学们听得连连点头，就差出声附和了，但维尔利特刚才的手势明显是要他们听，而不是讨论，在他示意大家可以正常讨论之前，他们是不会随意插嘴的。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教授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耍我们？不至于吧？他作为出卷人，大可使用过去的试卷随意改几处题目，再添点今年新出的内容就行了。何必费心再来改一改答案顺序？”
维尔利特的话让他们陷入了沉思，除了他的话有几分道理外，他们也从亲手改出了错误答案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开始相信身为高级魔法使的教授，不至于为了耍他们而费心出一套新卷子。
如果是为了耍他们一下，那也太无聊了吧？
见他们脸色都缓和了一些，维尔利特再接再厉。
“或许教授这样安排答案顺序，是为了在笔试基础上，再度考验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我们下学期也会开战术课程，这次的心理战未尝不是战术的一种。教授选择在第一次测验时设下考验，而不是期末考核这种能决定席位的考核，说不定只是为了警醒我们，而不是单纯为了愚弄我们。”
“如果因为结果超出常态，我们就动摇，背弃自己所学的知识变更选择，将来因为同样的情况所带来的损失，依旧是我们自己承担。”维尔利特说着扫视了一遍教室里同学们的表情。
会来考国立魔武学院的，大多是期盼未来能够进入魔导院或骑士团，这两个直属于国家的部门，而他们也很清楚，进入这两个部门一年后有上前线的可能。
在前线上，他们要遭遇的可能是国家边境的小摩擦，也可能是那些以玩弄人心为乐的魔族。
如果心理承受能力太低，对上那些魔族不过是在给他们送点心，还是在食用之前可以肆意玩弄的小点心。届时别说什么尊严、权利，连性命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从这个角度一想，教授如果是出于考验他们的心理才刻意排下这种选项，似乎也太温柔了些，不过这样才符合“警醒”的说法。
维尔利特见他们一个个表情都缓和了下来，也不由地舒了一口气，学生和教授之间第一次的信任危机基本解除。
但是，还没完。
他露出一个温和地笑容，“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家能理解教授的用心是一回事，生气他这次的手段又是另一回事，对不对？”
昆迈眼睛一亮，立即点头，“对！”
“就是！这招真的太毒了，即使我解释清楚了，我妈还是会揍我的！”
“我错了，我不该改掉答案，但教授一声不吭来这手，难道就没有一点错吗？他辜负的是我们的信任！”这个女同学是双手叉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等放假能去教廷祈祷了，我一定要违心地走进教廷，为教授祈祷圣音，祝他孤寡一生。”这是一个故作悲悯垂泣状的男同学。
二席则是面带期待地站起身问道：“维尔利特，你有什么建议？”
他能接受自己考不过维尔利特，但不能接受是因为这种意外导致自己失利，贵族的报复心可是很强的。
维尔利特既然能在开解他们之后又询问他们的意思，那他肯定是有了什么计划。
他的期待没有落空。
维尔利特已经明白了同学们的意思，想要完全化解这次的矛盾，教授那边也该有点表示。
他像狡黠的狐狸一般笑得眉眼弯弯，“那为了回报教授的良苦用心，展现我们从这次考核中学到的知识，大家一起也给教授来一次心理战，如何？”
“噢——！”
回答他的，是全班压低音量的小小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