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郁慕本以为终于熬到妹妹开始成熟,她就不用再像过去那样劳心劳力，更不用时不时体会一次气血上涌的感觉。谁知现在，她的气没那么大,心却比过去的任何一次都要酸楚和疼痛。
她之前只是觉得郁隋的决定太过冲动，而且这么年轻就开始承担母亲角色，对她未来的事业跟生活肯定会有影响。可年轻人为爱发昏，不顾一切也是常见的事，郁慕更多的是无奈。
万万没想到郁隋竟给她来了这么一出,如果不是提前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郁慕怕是要从沙发上跌落下去。心心的确很可爱很招人喜欢，哪怕是她这个一开始是持反对意见的人,也抵挡不了心心的示好。
但这并不能抚平郁隋瞒她那么久所带来的伤痛,如果是别人瞒她，即使是她向来尊敬的楚嘉筠,郁慕都不会如此难过。
偏偏是被自己保护得最用心,又是自己最亲的人这样轻巧瞒着,郁慕甚至一想起就哽咽。
她嗓子被堵得难受，连向来维持的仪态都有些无暇顾及，低低喘着气,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郁隋垂着头等了许久,没有等来姐姐的连声指责,甚至连句话都没了。
气氛已近冰点,周遭环绕的低气压让她觉得压抑,但更多的则是在意和无奈。duwo.org 比奇小说网
她如果完全不在乎郁慕的感受，又怎会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可现实就是在个人问题上,楚嘉筠母女的排序的确是在郁慕之前的。
郁隋哑着嗓子开了口：“姐，我真诚向你道歉,不管你想怎么骂我怪我，我都不会有意见也不会记恨。你不要憋在心里生闷气，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好。”
郁慕苦涩摇了摇头，拿起手边的包，准备离开：“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孩子既然是你的，对她负责无可厚非。”
郁隋上前，拉住郁慕：“姐，我们把这个结解开好吗？你今天这样走了，我们之间，这就成了死结。”
郁慕稳了一下心神：“放心，时间久了，我也就不气了。”
郁隋还是不肯松手，像极了小时候想要让姐姐带她出门一块儿玩时的样子。
“那你多留一下，让我把话说完。”
郁慕只得又坐了回去，郁隋搬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
她双手交握，反覆交换了几次，酝酿着措辞。
“其实我没想过你这么眼尖，会这么快就发现这个秘密。”
郁慕知她说的是心心的长相，她挑眉用自己都没察觉的骄傲口吻说：“你小时候的样子我能不记得？你自己不记得倒是可能，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郁隋笑，心心的确越长越像她，她去接孩子放学的时候，就有不少家长说过她俩的表情简直神同步。还有那颗几乎长在同一位置的泪痣，说她们是亲生母女关系，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怀疑。
“哼，所以你想瞒我，简直是天真。”
最大的秘密既然已经被揭晓，郁隋也放开了不少。自从和楚嘉筠重逢，这段时间她每个重大的决定几乎都是在连轴转中做出的，并没有太多可以仔细考量的机会。
一路走到现在，她凭借的不仅是一腔热情，还有重重的责任感。其实她也会累，偶尔也会茫然，只是她无暇宣泄。
“姐，其实我也很累。”
郁隋一反常态，跟过去不肯松口的倔强相比，现在的她柔软了不少。
郁慕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郁隋叹了口气，继续说：“你说的对，像我这个年纪，可能自己才刚活明白一些，就突然要承担起家长的责任，还是一个这个可爱孩子的家长，换做谁的压力都不会小。”
郁慕哼了声：“孩子可不管你这些，孩子的出生不是自己选择的，你们既然选择做家长，这份累就该受着。”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要努力做好，还要把错过的那些年一同补回来。”
郁慕发现她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忍不住转过眼看她，只见郁隋的眉快拧成一团了，嘴角更是绷得紧紧的。
“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看你跟心心的相处就挺好，说明你这个家长还是及格的。”
郁隋想起原主的叛逆淘气就是因为母亲在她年幼时离婚后就远走他处，不仅是母爱缺失，父爱几乎也只是用钱和物质来填补。
这样匮乏的童年，让原主产生了很多难以自控的暴戾情绪，当找不到合适的宣泄出口时就会把这种情绪转嫁到无辜的人身上，同时也反噬自己。
而郁隋自己，虽然性情不像原主那样暴戾任性，可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其实比原主更渴望家庭。如果说原主想要的是完整圆满的家，那郁隋的要求或许更低一些，她只想要个家，有就好了。
心心的到来让她错愕、惊讶和无措，最后又在狂喜中提醒着自己，这不是白日梦，而是多年心愿终于实现的飘然。
“我太想把这个家经营好了，生怕出一点纰漏，也怕因为我没有经验或是能力不足，让心心的童年有缺憾。”郁隋情绪逐渐外露，终于显出几分忧愁和被重压已久的苦涩，“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拥有一个完美的童年。”
郁慕想起她们小的时候，母亲离开后那段心情灰暗的日子，心酸地伸手摸摸郁隋的头。
“你现在做得很好，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只要尽力去做就好。”
“我说这些，其实不是想为自己找理由。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不在乎你的感受，只是我需要先把更大的压力处理好。”
郁慕看着她红着的眼眶，责备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或许正因为吃过童年缺憾的亏，郁隋才会那么拼尽全力想要让心心拥有完整的家。
“你已经很好了，心心现在的状态就是最好的证明。”
**
楚嘉筠从嘉曦的病房里出来，陈医生已经在办公室等她。
“嘉曦最近的情况比较稳定，不过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国内目前引进了一项新技术，可能对嘉曦的病有帮助。”
“有多大把握？”
“对外宣传的资料上说的是七成把握，但具体成功率，得要跟负责引进的合作方求证才靠谱。”
“是哪家医院负责？”
“静城的白氏研究所，你应该挺熟悉。”
楚嘉筠有点意外，白氏研究所并不是医院，更不会直接接收病人。
陈医生看出她的疑惑，解释说：“这项技术还没有完全商用，国内普遍还是持观望态度，所以白氏研究所准备先吃螃蟹。”
“好，那我去了解一下。”
这几年，陈医生很少向楚嘉筠推荐什么治疗方案，主要以维持楚嘉曦现状为主。这次他既然这么说，楚嘉筠的心里自然不敢轻视，或许这次引进的新技术真能成为拯救妹妹的契机。
陈医生给她开了个单子：“今年怎么想起来做全身体检了？”
平时他催楚嘉筠去做，还被说要照顾孩子没时间。
“今年有空。”
“看来是郁隋帮你分担得好，多个人，担子轻了很多吧？”
楚嘉筠抿唇，没说话，但眼角淡淡的笑意倒是不否认这个说法。
“你的控制素还够吗？”陈医生以为她这次来，顺便还要再配点。
楚嘉筠却说：“我暂时不打算吃了。”
“哦？看来今天这体检有点婚前检查的意思？”
楚嘉筠不理陈医生的打趣，却也没有含糊，说了自己有所顾虑的问题：“我的身体情况，还适合再怀孕吗？”
她虽然没有想过要再生一个，但接受了郁隋，那么她们之间以后肯定不会只是拥抱亲吻。郁隋的标记是带有强烈征服性的，她不得不考虑万一的情况。
陈医生推推眼镜，严谨道：“你怀心心的时候，身体状况就不算好。经过这几年的调理平衡，也只是勉强达到普通正常水平，至于是否适合怀孕，那需要在你的体检项目上增加几个细项才能确定。”
楚嘉筠犹豫了一下：“那就加上吧，今天一起检查。”
郁慕和盛楠西走了以后，心心还没醒，郁隋进屋看了她一会儿，还是觉得眼睛热辣辣的疼。
当她洗完冷水脸出来，正巧楚嘉筠回来。
“你这是怎么了？”
郁隋的眼，分明就是刚哭过的样子，而且还不是小哭小闹的那种。
郁隋抽了抽嘴角：“没事啊。”
楚嘉筠放下手里东西，快步走到她面前，拉开她欲盖弥彰想要遮挡的手：“我看到的情况可不是这样。”
她能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郁隋跟郁慕发生了激烈争执，然后郁隋落败，大哭一场。
然而此刻楚嘉筠心里并不是担心也不是失望，只有心疼。
看到郁隋的红眼眶，她的心很难受，就像心心被磕着碰着时一样，让她舍不得。
郁隋眨了眨眼：“刚才是有点难过，不过现在快好了。”
楚嘉筠一脸无语，闹成这个地步，是有点难过吗？
“你的有点，可能跟其他人的有点不太一样。”
郁隋笑：“那你帮忙治疗一下，那有点就变没点了。”
本以为楚嘉筠会给她个白眼，没想到这个无理要求竟然得到了回应。
楚嘉筠上前，靠近她，微微踮脚在她眼皮上轻吻了一下。
“这样，你的红眼眶是不是能快点好？”
郁隋又迅速眨了眨眼，还在回味刚才短暂却疗效神奇的治疗。
她紧紧揽着楚嘉筠的腰，不让她退开。
“其实我还有不少地方也需要治疗，不如你顺便帮个忙。”
“还有？”
不等楚嘉筠问清楚是哪里，郁隋的吻便铺天盖地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
11点40左右二更
第72章
和刚才所见红着眼眶,眨着眼无辜说着自己没事的郁隋相比，此时把她紧紧揽在怀里，在她唇间温柔与霸道交替,不愿放过任何一寸空白的郁隋让楚嘉筠成功从心疼关切变成了沉醉难逃。
可她也从亲吻中感受到了郁隋藏在心底的情绪，并非只因情、欲，她的吻霸道却不是欺负，更不是压制，她只是强烈地寻找着能让自己心安的回应。
楚嘉筠被她吻得几乎要窒息,只能轻轻推开她。可是郁隋很快又缠了过来，舍不得放弃这样的缠绵温存。
吻了许久，两人都变得不再平静,相拥着跌进沙发。郁隋圈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彼此的喘息都很频密，即便暂时分离,可是唇间的牵连却依旧醒目。
彼此眼中焦灼的火光也隔空维系着这份吸引,郁隋今天在郁慕面前吐露心声,把这段时间承受压力的事实说了出来，的确松了口气。
可是这也让她更加清楚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更不是真正的钢铁巨人,她也一样会累会害怕。可是为了心心,为了楚嘉筠,为了这个家,她不能退缩。
她除了倾诉,除了承受，她也想得到安抚,可这安抚只能来自于那个特定的人。
郁隋的吻沿途而行，曲折跋涉,攀登下坠，无论停留在何处欣赏美景，她都沉醉得难以自拔。
楚嘉筠仰着头，大口喘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稳住身体里几乎要失衡的较量。
当郁隋重新吻住她的时候，她已是耗掉了不少力气。郁隋埋在她颈间，感受着她跳动的脉搏。
楚嘉筠抱着她的头，勉力让她和自己对视：“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郁隋的红眼眶的确比之前好了不少，但她眼底有了另一种红，惹得楚嘉筠的心也跟着纷乱起舞。
“我姐知道了心心跟我的关系。”
楚嘉筠一惊：“什么？”
“她拿了我小时候的照片做对比，我实在没办法当着面继续瞒她。”
郁隋抱歉地看着楚嘉筠，事先没有和她商量，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可能是刚才在郁慕面前一下子爆发，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导致她现在的心思也敏感起来，容易往悲观的方面去想。
楚嘉筠的手从她脖子滑到她耳边，轻轻摸了几下：“知道了也好。”
“你不生气？”
楚嘉筠勾唇：“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没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张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姐了，我以为你会很介意。”
楚嘉筠捏了捏她绵软的耳垂，手感和心心的差不多，只是面积变大了，更好捏。
“我想，如果不是实在瞒不住了，你也不会随便说的。不是吗？”
郁隋抿唇，楚嘉筠果然懂她。
“既然是瞒都瞒不住的事，我又有什么好介意的。换做是我，也一样瞒不住。”
两人同时想起那次郁隋在房门口堵着她打探心心身世时的场景，突然笑了起来。
楚嘉筠话锋一转：“你不必那么累，心心也是你的女儿，关于她的事情，你可以跟我商量，但你并非毫无自主权。”
郁隋轻啄她的唇：“我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你帮我做辅导的时候了。”
“那时候是什么感觉？”
郁隋低低笑了几声：“感觉我处于弱势，哈哈哈。”
楚嘉筠还在思考她这话的意思，郁隋的吻便又追了过来，打断她的思绪：“我刚才弱势过了，现在需要找回点主场优势。”
沙发上的靠垫被挤了下去，茶几被郁隋后抬腿随意蹬远了些，放在上面的遥控器也摇摇欲坠。不过这都没影响两个人关于弱势和主场之间的探讨，好在还顾忌着房里睡了个孩子，没让地板上一片凌乱。
等心心揉着眼睛走出来嚷着肚子饿的时候，惊喜发现妈妈已经回来了。
她扑腾着跑过去，一下就趴在楚嘉筠的膝盖上：“妈妈，你怎么不来陪心心？”
“心心当时在睡觉，妈妈怕吵醒你呀。”
“那你可以来亲亲心心。”
楚嘉筠咬苹果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的唇比之前很肿了些，是谁的杰作不用问也知道。
好在心心饿了，现在的关注点在她手里的苹果而不是她的唇。她把心心抱在腿上，喂她吃苹果，郁隋在厨房里不时探头出来，用正在准备的食材诱惑心心。
等心心啃了半个苹果，开始像泥鳅一样挣扎着想去厨房寻找更多好吃的，楚嘉筠只好用力圈住不许她乱跑，同时提醒郁隋别捣乱。
盛楠西和郁慕买了不少东西来，本打算今晚一起在家里吃顿饭。结果中途出了那事，现在厨房里食材很多，但是吃饭的人却只有她们三个。
郁隋看着朝她伸长脖子眼馋的心心，无能为力地摇摇头：“没办法，妈妈不准。”
心心仰头看着楚嘉筠，可怜兮兮：“妈妈。”
“你吃多了容易积食，肚子会痛的。”
积食是什么？心心不懂，但是肚子痛她是知道的，于是乖巧闭嘴。
**
那天郁慕的态度不对劲，盛楠西就觉得问题挺严重，可是郁慕从郁隋房里出来时脸色明明已经缓和了很多，为什么在回静城的路上又是一言不发？
即使她主动拿出心心的照片聊一些孩子的话题，郁慕也显得意兴阑珊，似乎并不愿多谈，甚至还有点回避。
而最近半个月，也没听郁慕说要去安城。
郁慕什么都没说，可是盛楠西却越来越确定，郁慕的心情并不好。
既然周末不去安城了，盛楠西打电话把郁慕约出来吃饭，反正周末也可以在本市转转。
谁知郁慕吃饭时的话也不多，谈论的话题基本也围绕着盛楠西的实习和之后的工作计划。
“郁慕姐，你能跟我说说，那天你和阿隋到底怎么了？”
郁慕让服务员撤走了餐盘，喝了口咖啡，声音都有点涩：“也没多大的事。”
盛楠西显然不信：“没多大的事，你会不开心这么久？”
“我有不开心吗？”
盛楠西隔空指了指自己的脸：“就差没有直接写在脸上了。”
郁慕笑笑，不再争辩。
盛楠西关心郁隋，但也在意郁慕，看到郁慕这样，她很难过。
“我就完全帮不上忙吗？”
她眼底满是关切，欲言又止中藏着让人难以抗拒的温柔。郁慕和她对视了一阵，艰难错开眼，清了清嗓子：“事情比较复杂，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如果跟阿隋有关，也和你有关，那我帮忙理所当然，谈不上牵扯。”
郁慕幽幽叹息：“这是郁家的事，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心心是郁隋的女儿，自然也是郁家的人。郁仲倾要是知道了这事，或许会接受心心，但绝对不会接受楚嘉筠。这个结果郁隋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可一旦让郁仲倾知道了心心的存在，那么孩子会不会被强行要回郁家，郁慕不敢想。
她暂时还没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所以只能尽量减少去安城，生怕把郁仲倾的目光也吸引过去。
可在盛楠西听来，一句郁家的事，无疑是在提醒她这个外姓人不要插手。她不禁有些戚然，收回之前的主动，自嘲道：“我好像有点瞎操心了。”
郁慕看不得她眸光瞬间黯然的样子，心口一疼，下意识捉住盛楠西往回缩的手。
当两手相触的瞬间，双方都愣了一下。
郁慕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会牵涉到我爸甚至包括郁家的名声，所以处理起来必须非常谨慎，可能以我们目前的能力也无解。
我没有觉得你是瞎操心，我只是不想因为这些事打乱你的生活。”
盛楠西的耳根都快烧起来了，郁慕真诚的解释早就把她的心里那刚冒出头的小疙瘩捋平了。她能理解郁慕所说的麻烦影响会有多大，也的确清楚她的能力也许真帮不了什么忙。
她在意的，从来都是郁慕的态度。
她一直没抬头，视线却忍不住总去看她们交叠在一起的手。她不知道郁慕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自己的手已经不太像是自己的了。
郁慕见盛楠西一直不说话，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以为还在生气。
正苦恼着该怎么继续解释比较好，突然听盛楠西说：“我只是希望你跟阿隋都能过得好，所以如果真有需要我的时候，不必担心会影响我的生活。”
她主动退了一步，不再强求要帮忙，可依旧承诺时刻准备着。
郁慕感慨地看着她：“楠西……”
盛楠西温柔一笑：“你们都是我生活里很重要的人啊，所以我的生活本来就被你们影响着。”
第73章
楚嘉筠自从在陈医生那里得知了国内引进新医疗技术的消息后,就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国外相关的研究报告原文她也认真看了几遍，从已有的信息来看，这种技术虽然新,但对嘉曦的病或许真是转机。
可是目前国内这方面的消息报道还比较少，仅在几个比较知名的业内网站上有过刊登，普通群众对此甚至都还没有听说过。如果不是陈医生是专业人士，又一直上心嘉曦的情况，未必能这么及时地把消息传给她。
楚嘉筠考虑再三,决定亲自向白世谦咨询一下。自从上次在静城跟白纪苓闹得不欢而散之后，她们之间几无联络。这在过去是从未有过的，哪怕是当初她怀着心心有意避开所有人的时候,白纪苓也是极少数能知道她情况的人。
白世谦是白纪苓最亲的人,想必对她也会有些看法。
没想到白世谦接到楚嘉筠的电话还挺高兴。得知她是想打听新引进的技术后，意味深长道：“嘉筠啊,不瞒你说,这项技术还不算太成熟,也不够稳定，所以短期内不会有正式面向病人的计划。”
“我理解。我只是想知道一个大致的时间点，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多等一两年。”
“唉,具体需要多少年,我不能给你保证。这个要看数据,也就是样本要足够多。”
“那……这些样本数据又从哪里来？”
“大多是自愿参与的患者,也有一些是愿意冒险并且病情到了晚期，纯粹死马当活马医的人。”
楚嘉筠捏紧电话,这样的患者肯定有，但多少才算是足够多？
白世谦猜到她的想法,安慰说：“每一项医学突破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急不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目前这项技术只能在研究所内被运用。”
他的意思很明确，暂时市面上的医院都不会有这种治疗方案，白氏研究所是目前国内可以接触到该技术的唯一正规渠道。
“所以在时间上，也是未知，对吗？”
白世谦叹了一声：“从私人关系的角度，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白伯伯你请说。”
“按照国内的审批机制和流程，就算样本数据满足要求，也不见得就会一路畅行。但只要数据充分，能够证明该技术的安全和有效性，那么研究所是可以针对一些特例进行治疗的。”
楚嘉筠心中一凛：“你是说……”
“你可以考虑先把嘉曦转到静城来，只要时机合适，她可以来研究所接受治疗。”
楚嘉筠也明白这话的意思，这不属于正规途径的治疗，白世谦也纯粹因为私人关系才会这样对她说。能够尽快接受治疗固然是好，可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可谓是毫无保障。
这对她来说，又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白世谦知道她的顾虑，低笑：“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建议，接不接受完全在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我会认真考虑的，谢谢白伯伯坦诚告诉我这些。”
楚嘉筠还没来得及把这事告诉郁隋，就接到了白纪苓的电话。这还是自上次静城见面后的首次通话。
白纪苓的声音有点冷淡，也不像以前那么关心她的近况，不过也没有上次在酒店里针锋相对时那么尖锐：“嘉筠，最近李校长找我谈过，说是想请你来静城大学担任一段时间的心理健康课程讲师。”
“我？”
白纪苓把目前静城大学面临的问题还有李校长的话概括了几个重点，明确表示目前的确很缺人。
“纪苓，我的情况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楚嘉筠苦笑，无奈道，“我要是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也早猜到你的决定，但李校长压下来的任务，我哪怕是走过场，也得做个全套。”
毕竟她是要去交差的，万一到时校长问她有没有直接跟楚嘉筠沟通过，她也不能瞎编。
既然楚嘉筠明确表示自己不会考虑这个邀请，白纪苓也没过多勉强。不过难得联系一次，只聊这么几句纯公事又显得过于生分，可是两个人都不知道再谈些什么比较合适。
楚嘉筠上次从静城回来后就决定了，档案的事她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好在胡总的人脉资源丰富，给她推荐的客户群很给力，目前有几位的行业背景的确是将来能帮她的。
她也不愿再用这事去麻烦白纪苓，于是只字不提。白纪苓本想等她主动开口，正好可以用档案的事适当拿捏，谁知等了半天也不见楚嘉筠说起。
白纪苓只好假意关心，问起她生活方面的琐事：“你打算在安城定居了吗？”
“暂时是的，我们都适应得不错。”
白纪苓嘴角冷意渐增：“看来你们的感情挺稳定。”
楚嘉筠想到每天下班回家看到的狼藉，不是靠垫掉在地上或是放在电视柜上就是餐桌上铺满玩具，她已经懒得去说就差没把家给拆了的一大一小。
不过这样“零乱”的生活，对她来说，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有安全感和温暖。
“是，我们现在过得很好。”
白纪苓死死握着手里钢笔，语气却平静如常，甚至还带了点笑：“能看到你过得好，我也为你高兴。要是以后改变主意想来静城发展，随时找我。”
楚嘉筠当晚回家就把治疗的事跟郁隋说了。
“白教授在业内很有名，研究所团队的能力也很强，这个我姐也是这么说的。如果验证过有效性和安全性，冒险试一次其实也未尝不可。”
楚嘉筠拧着眉，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漫长的等待耗费了她太多期望，以至于她连希望都只是一种惯性。
“可是这样，我们就面临两个问题。搬去静城，还有就是承担治疗的未知风险。”
郁隋和楚嘉筠都陷入沉思，从离城搬来安城的决定并不困难，可是要去静城，就不能那么草率了。
两个人讨论了一阵，暂时也没得出合适的结果。
郁隋想了想：“这事也要问问心心的意思。”
楚嘉筠点头：“如果要换城市，她可能面临再次适应新环境的压力。”
三岁之前的迁徙对于孩子来说，难受程度并不算高。但心心现在有了幼儿园的同学，也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不再是之前那个生活中只有两三个固定大人的小屁孩了。
她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跟圈子，突然搬离对她来说，会是一个艰难的挑战。
心心还没意识到妈妈跟妈咪最近在考虑要不要搬家，她依旧每天乐呵呵地背着小书包抱着心爱的玩具去幼儿园。
很快就要放寒假了，听杨老师说，寒假里她就不能经常见到这些同学们了，心心有点舍不得。
郁隋抱着她回家，路上心心低着头不怎么说话。
“心心今天为什么不高兴啊？”
“妈咪，我不想放寒假。”
“其他小朋友都喜欢放假，心心那么爱上学啊？”
“这样我就不能和萌萌她们一起玩了。”
之前她跟楚嘉筠都以为心心是内敛安静的性子，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玩玩具也不吵不闹。直到去了幼儿园，她们才渐渐发现，女儿其实也有活泼调皮的一面，而且交友速度比她们两个都快，还很懂得照顾朋友。
用郁隋的话来说，就是够义气。
郁慕之前说过，心心这点像她，懂得照顾人。
郁隋并没觉得心心这话是小孩子的戏言，她很认真地跟楚嘉筠商量，是不是暂时不考虑搬去静城。可是这意味着楚嘉曦的治疗进度再次回到原点，郁隋知道这些年楚嘉筠的心思有一半在这上面，又觉得以自己的立场那样说，不太合适。
但两个人经营一个家庭，必然会牵扯到多种利益，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家过得好。
楚嘉筠听后没有生气，这种情况她也一直在考虑：“我的确不太想让心心转学，她现在过得很好，也很稳定。”
“那嘉曦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想先让她转去静城，我定期过去看她。等到治疗时机合适，我们再考虑搬家的事。”
这的确是个折中方案，既不会耽误嘉曦的治疗进度，也不会影响心心的稳定生活，但楚嘉筠会很辛苦。不仅要出差处理工作，还要在安城跟静城间两头跑，郁隋却因为要留下照顾心心而无法为她分担这份辛苦。
楚嘉筠见郁隋眉头紧皱，笑着用掌心揉揉她眉心：“你看上去比我还苦恼。”
郁隋心疼看着她：“我是舍不得你这么累。”
这种脱口而出的肉麻话，现在对于楚嘉筠来说，反而变成习惯了。
“我无非就是多跑跑，比起过去的心累，其实好多了。”
楚嘉筠揉的力度柔和了很多，转而变成指尖轻抚郁隋的眉眼。
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义无反顾闯进自己的生活，和她一同挑起生活的重担，她现在根本没有机会选择可以两头兼顾的方案。
白纪苓从大伯那里听说了楚嘉筠咨询的事，来静城大学当讲师的邀请她可以不动心，但能够治好楚嘉曦的机会，楚嘉筠绝对不会轻易错过。
她倒是很淡定，等着楚嘉筠跟郁隋搬来静城，到时她就可以把她们一步一步带进自己设计好的陷阱。
哪怕郁家人最后出面无非也就是保郁隋，楚嘉筠到时会发现，能够帮她救她的，到底会是谁。白纪苓说服自己耐下心来，不必过于在意她们现在的春风得意，能够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谁知三天后，白世谦告诉白纪苓，楚嘉筠并没有要回静城生活的打算，而只是为嘉曦办理了转院手续——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没有二更，各位早点休息，明天见。
第74章
因为郁隋要留在安城照顾心心的缘故,楚嘉曦转院的事基本是楚嘉筠跟陈医生办的，人也是楚嘉筠亲自跟着送过去的。心心在小姨离开安城前去医院看了她一次，虽然平时妈妈也会带她去,但这次的意义显然不太一样。
心心知道小姨这次是要去另外一座城市，也就意味着以后不能经常看到爱睡觉的小姨了，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跟着她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小姨要一个人去其他地方。
在医院探望完楚嘉曦后，郁隋带着心心在外面等楚嘉筠，关于楚嘉曦转院的细节她还需要咨询清楚。
心心现在走路已经很稳当了,可又比任何时候都爱“偷懒”，动不动就要妈妈或者妈咪抱她。
她从病房出来就圈紧郁隋的大长腿，示意要抱。
“妈咪,为什么小姨要自己去静城啊？”心心趴在郁隋肩上,她有点舍不得跟小姨分开。虽然小姨从来没有陪她玩过也没有给她讲过故事，可是小姨一直都在她的生活里。
“因为静城有更好的医生,可以帮小姨治好爱睡懒觉的习惯,以后就能和我们一样爱心心了。”
一听今后又会多一个人来疼爱自己,心心激动得直起身，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郁隋，充满期待：“那小姨什么时候能改掉坏习惯啊？”
老师说过,小朋友不可以有太多坏习惯,不然就不是好孩子了。
她又有点不理解,歪着头问郁隋：“可是陈伯伯不够厉害吗？”
陈伯伯也是医生,妈妈说过,陈伯伯是负责照顾小姨的。
郁隋摸摸她顺滑的小辫子：“陈伯伯也厉害，但是小姨睡太久了,光靠陈伯伯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要去静城找个跟他一样厉害的帮手。”
心心想了想后表示理解了：“我知道,这叫合作。”
郁隋笑着捏捏她的脸，夸她：“没错，就是合作。心心真聪明。”
心心撅起小嘴，得意地把脸凑过去些，示意让郁隋亲亲她：“老师说的话，我都认真记得的。”
楚嘉曦在静城的医院是陈医生负责联络的，楚嘉筠没有麻烦白世谦。现在把妹妹转过去，只是想让她提前适应那边的环境，还有让静城的医院多了解些她的情况。
至于研究所的治疗方案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实施，谁也不能给出准备的时间。
虽是之前商量好的，但当楚嘉筠真开始两头跑的时候，郁隋又心疼得不行。就连心心都觉得妈妈瘦了，吃饭的时候晃悠着儿童筷子也要努力给妈妈多夹点菜。
郁隋考虑让郁慕帮忙，毕竟郁家在静城还是有不少资源的。
楚嘉筠却觉得这样太过麻烦：“郁慕平时已经那么忙，之前来安城的时候就有处理不完的电话，嘉曦的事如果还要麻烦她，不太好。”
郁隋知道她的顾虑肯定不只这一点，除了担心影响郁慕工作之外，还担心会惊动郁家其他人，让人觉得她是个“负担”。
“你是我的人，嘉曦的事现在也是我的事。找我姐帮忙一点问题都没有，不管是郁家的其他人还是八卦的路人都没资格说什么。”
楚嘉筠脸有点微热，嗔道：“谁是你的人？”
“你啊，你跟心心都是我的家人。”郁隋笑眯眯把她搂过去，嬉笑道，“你比心心多了个身份，你还是我爱人。”
楚嘉筠也笑，可眉眼并未完全舒展。
郁隋搂紧她：“我姐的工作能力绝对可以分配好时间，而且我们以后结了婚，嘉曦的事家里也迟早都会知道的。”
她这么说也对，楚嘉筠虽有顾虑，但如果能有郁慕在静城帮忙照料一下，的确可以让她省心不少。
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这几年带心心有点心力交瘁，楚嘉筠这段时间来回奔波的吃力程度远超过去在静城当教官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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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慕得知楚嘉曦和楚嘉筠的关系后大感震惊，转念一想又觉是自己大意。这两个人名字如此相似，仔细分析或许早就能发现蛛丝马迹。
她在问及楚嘉曦近况的时候，神色有些不自然，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她过去和楚嘉曦算是认识但不熟，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当年嘉曦出事，我们其实都很关心，但她的所有消息突然就都断了，谁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郁慕凝视着躺在病床上的虚弱美人，无限感慨。
楚嘉筠想起之前白纪苓的话，虽不完全相信，但郁慕的反应还是让她留了个心眼。
“当初只盼着可以尽快治好她，生怕耽误了会造成更大遗憾，所以那段时间除了寻找医疗资源和信息。任何外界的其他事，都顾不上了。”
郁慕转头看着楚嘉筠，她现在如此平静说着那段慌乱而焦急的岁月，没有经历过无数次失望怕是难以做到。
“嘉曦的腺体损伤这么严重吗？”
当初只是听说楚嘉曦出事，究竟出的哪种事，伤到什么地步，这些都没有定论。学校公布的结论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并不是全部事实。
“是很严重，但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警方也没有调查出来？”
楚嘉筠眼神一黯：“初步结论，是意外。”
这跟学校当初给的通报是同样说辞，可是听楚嘉筠这话，又好像是有什么内情。
郁慕蹙眉，这件事如果真要深入调查下去，不知道会查出多少内容。如果是当年还在大学的她，可能会毫不犹豫支持楚嘉筠推翻意外的结论，要求重新调查。
当在社会上行走数年后，她的思考方式也变得多维起来。这件事要查，但不能光靠过去那一种办法。她手里有资源，可以低调地查，结果握在自己手上，进退可以自由选择，显然会更好。
楚嘉筠见她久久不说话，换了个话题：“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至于当年的真相，我已经不那么急切想要知道了。”
“或许知道了真相，就能更好地救她。”
楚嘉筠觉得郁慕话里有话，可几番眼神探寻后也没看出太多东西。
“楚老师你就放心回安城吧，这里就交给我和楠西。小隋特地强调了，不要惊动爸爸，我会注意的。”
楚嘉筠听郁隋把这个都跟郁慕说了，有点羞窘，可又感念郁隋为她考虑周全，并非只是嘴上哄她。
盛楠西对于当年楚嘉曦出事只有很模糊的记忆，也很少听人说过具体细节。郁慕大致跟她说了当时的事，这让盛楠西很同情。
然而同情之后，她们都开始怀疑当初楚嘉筠来静城大学当教官的目的。
“郁慕姐，你说楚老师当初来静城大学，会不会是为了想调查她妹妹受伤的真正原因啊。”
“不排除这个可能。”
“如果她真是有目的而来，那你说她是一个人，还是……”
郁慕谨慎摇摇头：“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况且楚老师的人品我们都信得过。她当初不相信警方和校方给的说法也很正常，至于她来当教官的目的到底纯不纯粹，先别急着下结论。”
“我当然不是怀疑楚老师的为人，我只是觉得能让她一个这么严谨的人冒这么大风险做出这样的选择，背后肯定没那么简单。”
郁慕叹了口气：“先想办法治好楚嘉曦，只要她醒了，很多事也就清楚了。”
有了郁慕和盛楠西的帮忙，楚嘉筠的确不用像过去那样每周都飞去静城，心心为此纠结又开心。
她觉得妈妈不能每周去看小姨，这会让小姨孤单。可是心心也想要妈妈，想要周末的时候跟妈妈还有妈咪一起出去玩，三口之家很久没在周末好好出去玩过了。
原本说好这周末带心心去看马戏表演，谁知周四一早郁隋就收到了尚丁集团发来的邮件。上面说她的两款设计在生产选料方面有困难，如果要坚持原来的设计就必须重新寻找原料供应商，这会明显增加成本和制作周期。
如果郁隋坚持原本的理念，希望她能够亲自去一趟总部。面对面交流自然比在邮件或者视频里要有说服力，尚丁集团能够发邮件来给她这个选项，说明还是很重视她的设计的。
不然就直接通知她改设计，或者取消这两款产品就好了。
郁隋发愁，要怎么跟心心解释她周末临时爽约的事，楚嘉筠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安慰她：“你就照实说好了。”
“你觉得心心能理解飞那么大老远去就为了跟一群老外解释我为什么一定要用那样的材料制作玩具？”
“为什么不可能？你不要小看现在的孩子。”
郁隋皱了皱鼻子：“我是怕她不高兴。”
楚嘉筠依旧淡定：“不高兴很正常，人应该有正常的喜怒哀乐。要是心心知道你出远门反而觉得高兴，你觉得这样很好？”
郁隋设想了一下，这样当然更不好。
果然，当郁隋小心翼翼告诉心心自己周末要缺席去看马戏之行，心心的小脸立即就皱了起来。
好在没有哭，也没有发脾气，只是话变少了。
她跟楚嘉筠都发现了，心心不高兴的时候喜欢生闷气，不会像一些小朋友那样撒泼打滚，闹得人头疼。可是这么可爱的小宝贝气呼呼一个人坐在那里不说话，也同样让人心疼。
郁隋心疼，但这次出差不能不去。前期折腾了这么久，即将正式投产，如果因为沟通的原因导致失败，的确太可惜了。
而且，她也等不了那么久。再有才华的设计师，也需要用作品来吸引市场的目光，她也需要实际的收入来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郁隋在旁边陪心心坐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宝贝女儿的小嘴放平，脸也不皱了，这才开始哄她。
“妈咪就去几天，等妈咪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去看马戏，好不好？”
心心明显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艰难生硬地点了点头：“好。”
郁隋意外，这么乖，这么好说话？
她不太相信地看了楚嘉筠一眼，显然对方也有点意外，不过没她那么严重。
郁隋以为心心是敷衍她，又问：“那心心不要生妈咪的气好吗？你不理妈咪，我会很伤心的。”
心心小手指抠着沙发，发出浅浅的吱吱声：“萌萌说她的爸爸每个月都不在家好多天，妈咪你比萌萌爸爸好多了。”
虽然平时郁隋不赞成小孩子学会攀比，但这次的比较让她心里十分舒畅。
“妈咪不会出去很久的，妈咪是去赚钱给心心花。”
“心心不要，钱给妈妈花。”——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剧情会有一点波折，不是两个人的感情波折，属于外部波折，要把之前的一些秘密和悬念揭开。
ps：刚换了新电脑，还没弄完设置，今晚没有二更，各位早点休息，么么哒
第75章
郁隋出差去法国,接送和照顾心心的担子又一下子完全落到了楚嘉筠身上，这让她重温了久违的忙碌和紧迫。这种日子在郁隋到来之前是楚嘉筠再正常不过的节奏，但人大多都是由俭入奢易,舒服过轻松过以后，再要回到过去的劳累与紧迫，多数情况下都会觉得不适应。
不仅是楚嘉筠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心心也一样。不同的是，大人成熟内敛,会默默把这种感触放在心里，但小孩子就不会，那么明显的感觉,怎么可能憋着不说呢。
郁隋每天都会和她们视频,大多数时候都是心心抱着电话说个不停，会把在幼儿园里的所有琐事都絮絮叨叨跟妈咪说一遍。
但即使是这样,依然替代不了郁隋真正在家时的感觉。
这天心心有点赖床,楚嘉筠叫了她两回都没起床。
心心躺在被窝里,小手揉着眼睛，嘟囔着:“妈妈，我想妈咪了。”
楚嘉筠一顿,温柔道：“妈妈也想。”
“那妈咪不能早点回来吗？”
楚嘉筠摸摸她的小脸,发现有点烫。她脸色一变,又去摸心心的额头,果然不太对。
“妈妈用温度计帮心心量一□□温再起床好吗？”
心心揉眼睛的手改成了扯住被子,像是觉得有点冷：“妈妈，我生病了吗？”
“你的体温有点高,所以妈妈才需要测一下。”
果然，心心有点发烧,好在温度不算特别高。楚嘉筠给幼儿园打电话请了假，自己也让秘书把工作安排做了调整。
“妈妈，你不要告诉妈咪我生病了，好吗？”
楚嘉筠喂她吃了早餐，估算着时间，打算等她吃完药后让她再睡一觉。
“刚才不是还说很想妈咪，怎么现在又不肯告诉她了？”
“妈咪会不能专心工作的。杨老师说过，想要做好一件事，就必须要专心。所以我们要专心上课，也要专心玩游戏，还要专心吃饭。”
楚嘉筠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妈咪是大人了，她会安排好时间的。但是心心的事对她同样重要，所以不可以不告诉她的。”
果然，郁隋听说心心病了，心急如焚，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即飞回家。
楚嘉筠在电话里安抚她：“吃了药以后烧已经退了，现在还有点感冒，我会照顾好她的，你安心工作。”
“我哪里能安心，她每天好好的我都想得要命，现在生病了，我就变成又想又心疼。”
“小孩子到了这个年龄段是会比较容易生病的，我会照顾好家里的事。”
郁隋无奈，叹着气：“我现在越来越体会到别人说的，有了家以后就哪里都不想去了。”
小孩子病来得快，去的也快，两三天后心心又恢复了之前的活泼。郁隋伸长脖子盯着屏幕眼都不舍得眨，恨不能一帧一帧抠下来，看到宝贝女儿又恢复了生气，她才算是松了口气。
心心也一样，生了病才发现自己那么想念妈咪，好想有妈咪陪在身边，跟妈妈一起亲亲她哄她睡觉。现在病好了，虚弱感少了，但牵挂却半点不减。
她抱着电话，兴奋不已：“妈咪，你要早点回家。心心想你，特别想你，特别特别想的那种！”
她说得兴奋，还用双手在半空中比划，想要让郁隋看得更真切，这份特别的想念到底有多大。
还好楚嘉筠眼疾手快，接住了手机，心心吐了吐舌头，用眼神向屏幕那头的妈咪求救，希望能躲过妈妈严厉的目光。
郁隋哪里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先是哈哈大笑，之后装模作样帮她在楚嘉筠面前“出头”：“心心对妈妈的能力是绝对信任，才会这么忘乎所以，对吧？所以是妈妈的强大让心心可以这样放心，是不是？”
听上去有点绕，但是只要是在表扬妈妈就不会错，于是心心赶紧点头表示赞成。
楚嘉筠没好气地瞪了眼屏幕里的人，那张笑脸让她想生气又气不起来。心心见妈妈成功被拖住了，于是趁机从她腿上溜了下来，自己跑回房间玩玩具了。
等孩子走了，楚嘉筠才“教育”起郁隋，毕竟在心心面前还是要给她面子的。
“你这套歪理邪说总有一天要教坏她。”
“我说的都是真理啊，你就是厉害得让人信任。”郁隋突然贴近屏幕，用比刚才要低沉但却更具磁性的声音强调，“心心是这样，我也是。”
楚嘉筠一怔，听出她话里的意味，不由得嗔了她一眼：“才去了法国多久，就学会这些了？”
“我可不学那些花里花哨的，我说的是真心话。”
楚嘉筠不想和她计较，每次在这种话题的讨论上，她总是辩不过郁隋。如果是她在家的时候，说到最后往往都会以一个热吻结束这种辩论。
现在，她却在屏幕的那头。
近在眼前，却又像是远在天边。
郁隋看到她细微的神情变化，趁机问她：“你和心心，谁更想我？”
楚嘉筠被她这么一问，原本好不容易被自我安抚下去的失落犹如石块激起浪花，又开始阵阵翻涌。
“你以为我还是四岁的小孩子？”
郁隋笑，这笑让楚嘉筠有点招架不住，就像心事被看穿似的。
“那就不比较，那你想我了吗？”
郁隋像是得不到一个答案就不肯罢休，楚嘉筠无可奈何地望着她：“你说呢？”
“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郁隋突然这么认真地表达着思念，让一直在泛涟漪的楚嘉筠把最后的矜持都卸下了。
她深情看着那个远在天边，却又住在她心里的人，回应道：“我也很想你。”
郁隋这次去出差并没有事先想像得那么轻松，也并不是当面展示一下设计稿，解释一下设计理念就能说服那些人。欧洲的设计团队经验丰富，过往成绩亮眼，的确在实力上有主导的优势。
可时代在发展，消费者群体也在改变。郁隋针对的是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群体，和那些成熟市场的传统定位其实是有差别的。
让一个寂寂无名的新人设计师去说服那群传统固执还有点高傲的老牌团队，难度不低。
但既然来了，郁隋就没想过轻易放弃。过去没有人成功过，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可这也意味着她在法国逗留的时间要比预期长，本来就心疼楚嘉筠挑起双份重担，加上心心又生病，更是让人心累。但这次的机会，她不舍得错过。
郁隋自责道：“要是我能陪在你身边就好了，你就不用那么辛苦。”
这些日子楚嘉筠肉眼可见地瘦了，眼底偶尔还有浅浅黑眼圈，好不容易被养回来的气色又变成从前那样了。和过去相比，她其实更累，因为现在她也必须兼顾有了起色的事业。
“你一直都在，所以不要怪自己。你去法国，也是为了我们将来的生活努力。”
郁隋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大概是在空气里。”
楚嘉筠突然认真叫她：“郁隋，你在这里。”
郁隋抬眸，看到楚嘉筠指着自己的心口，坚定地看着她。
郁隋愣了片刻，难得露出过去在学生时期才有的青涩。两个人对着屏幕，默默看着对方，傻傻笑了很久。
**
盛楠西的实习表现突出，能力也强，在儿童中心很受孩子和家长们的欢迎。校方为了能说服她实习后留下，主动释放诚意，让她参与到更深层次的项目中去。
最近有几位患者在完成恢复治疗后准备回家，盛楠西想要对他们进行后续追踪。过去采用的大多是定期回访或是抽样检查，但大多因为这些患者更换地址或是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的经历，渐渐和儿童中心失去了联系。
盛楠西想用数据去说服校方考虑建立一套更加科学客观和完善的追踪机制，这样不仅能帮到已经完成恢复的患者，也能为改进恢复过程提供有益经验。
当被她格外关注的这几名患者都出现了同样现象后，盛楠西觉出些不对劲来。这几个孩子都在八岁以下，患病时间差不多，从医院转到恢复中心的时间也差不多。
现在完成所有恢复项目正式回归社会的时间也只相差了几天，这些看上去都很正常。可是盛楠西从和其中两个孩子的对话中得知，离开中心后，他们家里都要搬新家，而且是属于自己的房子。
恢复中心是研究所旗下半公益性质的机构，申请来这里接受恢复培训的患者家庭经济状况大多不会特别好。在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治疗后，能够在静城买房的家庭，绝对不符合儿童学校的客群特征。
更主要的是，这两个孩子的父母之前也说过，是租房住的。
虽然和医学内容无关，但这些年来注重儿童教育学研究的她也对原生家庭因素研究很深。家庭经济条件对孩子的心理健康会有明显影响，所以她本能就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她决定针对这几名患者及其家庭做一个定向追踪，没想到申请书刚交上去，向来对她大开绿灯的领导却摇头拒绝了。
盛楠西不解，去找她的直属领导司主任：“司主任，我所提议的这个定向追踪并不会对离开学校的患者产生干扰，只不过是在我们学校内部加大关注力度，多搜集关键数据，这对我们后期的研究是很有意义的，为什么不可以呢？”
司主任是个和善斯文的中年女性，她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平时对盛楠西也很照顾，也很欣赏盛楠西的工作表现。
“在学校里，我们尽一切所能帮助患者去度过这段过渡期。既然他们已经恢复了，那我们就要学着放下，而不是揪住不放。他们只是曾经生病，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永远是病人。”——
作者有话要说：
11点40左右二更哈
第76章
盛楠西承认司主任说的是有道理,也正因为考虑到了这些，所以她设计的追踪机制是以暗访为主，由儿童学校来发起,并不会去打扰康复的患者。
“具体执行的细节我们可以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去调整，但是我们不能因为这些顾虑就放任不管。这些患者回到社会，遭遇不同，面临的人生也不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那我们的恢复中心也只是帮助他们一程。”
司主任接了个电话，大概是提醒她开会时间快到了。
她摆手，示意盛楠西别再说了：“这个问题不是你和我就能解决和改变的,想要真正去实施,又要达到你计划书里那样完美的效果，成功的概率非常低,甚至不切实际。”
这还是司主任第一次对盛楠西的工作说出这样的否定之言,着实让人听后有些难受。
司主任起身整理了一下桌面的文件,拿着待会要开会的资料准备去会议室。盛楠西追了过去，依旧不愿放弃努力：“就算现在无法解决，但我们至少应该试着跨出第一步。如果我们解决不了,还可以寻求更多的有关方介入,我想一定会慢慢改善的。”
司主任在走廊止住脚步,叹气道：“楠西,你还年轻,看问题不能只看一个方面。或许真有可能让更多人参与到这里面来，可问题是值不值呢？”
盛楠西奇道：“当然值,孩子其实才是这个社会最应该投入资源的群体，他们代表未来和希望。”
司主任眼底涌起复杂情绪,最终还是摇摇头：“道理我们都懂，可更多的人喜欢的是立竿见影的效果。”
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可盛楠西感觉得到她的失望和无力。
白纪苓在合作项目讨论会结束后，叫住司主任。
等会议室里其他的人都走了，她才开口：“现在是私人时间，我只是想问问盛楠西最近的工作表现。”
“挺好的，她的确是个人才。”司主任顿了一下，“而且很有正义感，也有担当。”
“你对她的评价一直很高，没想到现在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司主任温婉笑笑：“这几年我们这里来过不少名校毕业生，到最后都把这里当成跳板，要么去找了有编制的工作，要么就去了收入待遇更好的企业。像盛楠西这样只专注研究和患者的，真的不多见。”
白纪苓似真似假道：“听你这样夸她，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跟你抢人了。”
司主任一怔，问：“抢人？你准备让楠西去静城大学当老师？”
“有这个打算。”
去静城大学的确比在儿童学校要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毕竟平台是不一样的。儿童学校可以提供很多一线资料，但范围也局限。如果留着盛楠西，对学校对患者都是好事，但对盛楠西来说，却未必。
司主任轻叹：“也好，趁着年轻，是应该让她去更好的舞台发挥的。”
白纪苓意味深长看着她：“能不能成功还要看盛楠西的态度，不过司主任既然也觉得她去静城大学更合适，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一同从会议室离开，白纪苓正打算去看盛楠西。没想到她刚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盛楠西立即就走了出来。
“你们开完会了？”
白纪苓不明所以，点头：“是啊，刚开完。”
“我找司主任有点事，如果你没有要紧的事，我们改天聊好吗？”
白纪苓倒没拦她，不过也没想改天：“那我等你下班一起会晚饭吧，边吃边聊，也不耽误你工作时间。”
“抱歉，我今晚约了人了。”
白纪苓略感失望，但见盛楠西神色急促，看来的确是着急去见司主任，只好让开。
“好，那我们改天再约时间。”
盛楠西晚上和郁慕吃饭的时候，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能让好脾气的你这样，看来司主任还是挺强硬的。”
“错，司主任比我还温柔，可是偏偏就是劝不动。”简直就是让她有劲无处使，更加抓狂。
盛楠西盯着郁慕看了一会儿，笑说：“你跟研究所的合作那么密切，跟白教授的交情肯定很好，能不能帮我动用一下私人资源？”
“你想让我去劝白教授，然后让他给儿童学校下达指令？”
“这样虽然对司主任不太友好，可我真觉得儿童学校需要一个完善科学的追踪机制。而且那几个病人的情况真的很不寻常，不查清楚我心里总觉得难受。”
“为什么不找白纪苓帮忙？她跟白教授的关系更加亲密，肯定比我去说更有用。”
盛楠西刚才抱怨了一通，正在气头上，听了郁慕这话，就更气了。
难得不像之前那么含蓄，想也没多想就说：“我跟她的关系能和你比吗？”
郁慕勾了勾唇，没当场作保证，但把这事记在了心里：“我会找机会跟白教授聊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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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隋最近在等尚丁集团方面的商量结果，她已经充分完整地把自己的设计理念还有为什么要坚持的理由都阐述强调过了。
可是对方说需要讨论，没有立即给她答覆。
郁隋有点闷闷不乐，这边迟迟不给答覆，那边心心和楚嘉筠又都盼着她早点回家。最近心心在电话里明显没那么激动了，每次到最后除了不停叫她，就差没哭出来。
楚嘉筠明显感觉到了郁隋的情绪转变，所以特地等心心睡着后，又给郁隋打了电话。
郁隋正在酒店构思新的设计，突然接到楚嘉筠来电，心头一惊。
出门在外，最怕接到这种不是固定时段打来的电话。
她迅速接了起来，急切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楚嘉筠的声音平静而舒缓，像一阵温柔的风裹着糖味从她心尖划过。
“没事。但想和你聊一聊。”
郁隋松口气，也跟着轻松起来：“想我就直说呗，刚才是不是怕心心听到，不好意思？”
楚嘉筠明知女儿现在正在房间里睡得香甜，却仍因为郁隋的这句话而觉羞涩，不自觉地朝阳台多走了两步。
“如果你这么想，那我只好挂电话了。”
“哎，你怎么舍得这样对我！”
两人在电话里一阵闷笑，郁隋之前的低沉情绪也被赶走不少。
楚嘉筠等了一阵，才说：“你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郁隋转着画笔，犹豫了一下：“有，但又觉得是负能量，不想让你当垃圾桶。”
“说来听听，或许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楚老师是准备提供免费咨询辅导吗？”
楚嘉筠轻声笑了笑：“那可不行，我提供的专业辅导都是有价值的。”
“行吧，那只能先欠着，等我回去以后加倍偿还好了。”郁隋很是配合，故意把加倍偿还四个字说得很重。
重到把楚嘉筠的心都撞颤了。
郁隋情绪好了点，把最近烦恼的事说了，主要就在于进退两难的困境。
“我不止一次想要收拾行李走人算了，这样耗着太难受了。”
“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如果成功的几率比较大，那再继续坚持几天，我想会是更好的选择。”
郁隋抓了抓头发：“是这个道理没错，可在心理上也太磨人了。”
她对自己的设计充满信心，也倾注了所有心血。可是成败关头却是别人说了算，还一直拖拉不给痛快，这的确让她抓狂。
但除了楚嘉筠，她找不到可以倾诉或者真实表达这种情绪的人。某种意义上，楚嘉筠是她现在最亲密的人。
可是她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楚嘉筠已经很辛苦了，郁隋实在不忍心对着她吐苦水。
“如果你认为已经用尽所有努力，还是得不到对方的认同，那就回来。”
“我以为你会劝我坚持到底。”
“所有的坚持都有底线，底线就是你能看到成功的希望。如果是毫无希望的等待，那只是浪费时间。”
“可是放弃的话，我的设计不就前功尽弃了吗。”还有后续的收入要怎么办，之后是找新的合作商还是自己单干，这些都要重新计划。
“如果是经济方面的话，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支持你。”
“耶？你什么时候成了大款？”
“不是你照顾心心，我没机会抓住那些机会，所以收获理应有你的一半。”
郁隋想了想，觉得还没到绝望的时候：“我再等等，总觉得这次他们可以被我说服。”
“郁隋，家里永远都是支持你的。你如果不想坚持了，随时都可以回家。”
楚嘉筠的语气很淡，淡如平常吃饭喝茶那般正常，却给郁隋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第77章
有了楚嘉筠从精神到财力方面无条件的支持,郁隋低落的心情一扫而尽。先前的烦闷情绪被安抚得无影无踪，反而还让她多生出几分决心，一定要说服那群顽固的欧洲老派设计师们。
尚丁集团能有现在的地位,靠的就是拥有强大的设计团队，能够引领潮流，始终处于行业领先地位。郁隋并不想挑战权威以此证明自己的特立独行，但她比这些人更了解自己作品的特色，也更接近自己的设计所面向的消费群体。
和楚嘉筠打完电话的第二天,原计划有一个象征性的简短交流会。郁隋本来没打算说些什么，现在她决定把握住最后的机会，再为自己的作品争取一次。
这个短会卓尚也在,当初跟郁隋的合作虽是他牵线的,但具体的沟通和流程都是由下面的设计团队来负责。郁隋不按套路，突然主动又把设计方面的分歧提起,这让设计部的主管脸色不佳。
“郁,关于你的设计,我们内部仍然在讨论之中，还没有正式给出结论。你如果对此有想法，不妨再等一等。”
郁隋虽感抱歉,可是机会对她来说稍纵即逝。她并不想有事没事就被一个电话一封邮件召唤来这里,而且她也并没有针对谁,只不过想藉着这个机会,让卓尚能够当面再看看自己的设计。
“我只是想再次完善有关细节,并不会耽误太久。”
这个类似于茶话会性质的简短见面被郁隋临时变成了阐述会，卓尚却出乎意料地宽容。
“在设计方面精益求精是好事。就像我们一旦有合适的灵感就要立即抓住,无论何时何地，这才是一个优秀设计师必备的技能。”
卓尚发话,设计部的其他人也不好再阻止。
和之前面面俱到的解释不同，郁隋这次只是把几处重点重新强调了一遍。其中关于配色和原材料这两处，她坚持保留，不做任何退让。
而其实设计部的结论迟迟没有出来，就是卡在了这两点上。原材料方面的分歧是出于供应商的选择和成本考量，配色方案则是因为欧洲的设计团队认为不够稳重优雅，可能无法打动消费者。
卓尚见郁隋始终坚持，这份固执和他年轻时候颇为相似。
“原材料的事是成本原因，如果销量好，我们可以承受成本适度提升，所以你只要给我一个更充分的理由说服我接受你的配色方案，那这两个问题就都解决了。”
郁隋沉稳笑了一下，自信道：“我很明白，像我这样的客群需要的是什么，我也更懂如何解读亚洲的文化。”
设计部主管有些不悦，郁隋这么说，意思是说他们不懂亚洲客户？
尚丁集团的产品在亚洲不少国家都是热销的代名词，郁隋这话未免太狂妄了。
卓尚笑而不语，又把设计稿仔细看了一遍：“你说的应该是新兴亚洲市场吧？不然这么大胆的用色，可不是我们在传统发达市场里获得的数据能证明的。”
“如果能够拿下中国市场，就足够说明这款产品的前景。更何况还有周边国家，相加后也是不小的份额。”
尚丁集团近期之所以将目光投向亚洲市场，寻求和亚洲设计师们的合作，无非就是因为传统市场已经日趋饱和，而逐渐富裕起来的亚洲，无疑是下一片等待开发的沃土。
“那如果不成功呢？”
任何一款设计，在正式推向市场之前都无法给出保证，因为市场虽有规律却不可控，更何况这种新兴的产品。
郁隋不愿让步，更不愿自己的设计在走向市场前就因为各种现实因素而被阉割。
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决定赌一把。
“如果这次的设计失败了，剩下的三款设计我愿意以底价卖给尚丁，而且同意配合进行任何修改。”
这等于说，要是这两款不成功，那她剩下的三款设计就是白送，自己还要白打工。
卓尚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执拗，眼底的欣赏之意渐深。
“如果这两款产品成功了，你的条件是什么？”
“剩下的三款设计完全由我做主，材料、配色、营销方案甚至联名开发，都要听我的。”
听上去口气真不小，设计部的人听了都不禁抿唇。
没想到卓尚竟然真同意了。
“好，成交。”
说到底，郁隋只是个新人设计师，她手里的五款设计对她来说是事业初期阶段的全部。但对庞大的尚丁集团来说，并不是多大的事。
如果真失败了，无非就是一项失败的投资，后期还有机会通过郁隋白送的三款设计弥补损失。但郁隋失败了，她将失去一个绝佳的起飞平台，后续在业内会举步维艰，损失更大。
既然她对自己的设计那么有信心，卓尚就当是给年轻的自己一次机会。
没有哪个成功的设计师，不是固执的疯子。
卓尚拍板，设计部的答覆也不必再忐忑等待了。两道难题迎刃而解，郁隋根本没有多逗留的心思。回到酒店立即改签了机票，然后像龙卷风过境似的收拾行李。
归心似箭，这一刻她敢肯定，自己想要回家的心比箭还快。
到了机场，看时间楚嘉筠她们应该起床了。郁隋想了想，决定给她们一个惊喜。
于是上机前给楚嘉筠发了消息，说要开一个讨论会，今天就不能跟她们视频了。楚嘉筠自然不怀疑，这两天应该是出结果的关键时刻，临时补充讨论很正常。
由于昨晚没能跟郁隋视频，心心今天起床后倍感失落。楚嘉筠帮她穿好衣服，她自己坐在小沙发上穿袜子，边穿边嘟哝：“妈咪昨天没有和心心说话，妈妈你要帮我记着。”
“好，我记着了，等妈咪回来我会把小本本拿给她看的。”
“那你不许记太多哦，就把昨晚的记上。”
楚嘉筠笑着看她：“那大前天妈咪不许你吃甜筒，不算了？”
心心纠结想了想，摇头：“先不算。”
楚嘉筠刚把心心送去幼儿园，发现有份资料忘记拿了，又开车回了家。她打开门，发现门边放着个行李箱，还没打开，上面贴着航空公司的行李标签。
“郁隋？”她朝房里叫了声，没有人回答。
可是这明明就是郁隋的箱子，临走前她还帮着一起收拾了。楚嘉筠看到了沙发上丢着郁隋的外套，就更确定她回来了。
还来不及想郁隋怎么突然回来事先也没告诉她，开门声响起，有人走了进来。
楚嘉筠转过身，刚看清郁隋的脸，就被紧紧抱住。
郁隋比任何一次都抱得紧，埋在她颈间深吸了好几口，像是缺氧已久濒临死亡的时刻终于找到了氧气瓶。
“我好想你。”
楚嘉筠回抱住她，无声回应着自己的思念。
如果没有这次的分别，她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对郁隋的依赖跟习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郁隋抬起头，深情看着她，眼底的眷恋和思念让人脸颊发烫。她抬手轻轻抚摸楚嘉筠的脸，叹息着：“梦里的感觉和真实手感比，差远了。”
楚嘉筠一听，脸更热了。
“你在法国，就做这些梦？”
郁隋嘴角噙笑，缓缓贴近她的唇，呢喃道：“不止，还做了其他不知道会不会被你允许的梦。”
楚嘉筠没有拒绝她的靠近，她何尝不想念郁隋的温柔。
郁隋的吻由缓至疾，深深碾磨，恨不能把对方吞进去。可她偏又温柔怜惜，总在狂放时克制着，呵护着。
楚嘉筠环抱住郁隋，双手从她身后反勾住她的肩，将自己送得更近，更紧。
平时在家可以亲亲抱抱，每天都能见到，情感始终处于可控状态。可这次小别，让两个人都有些难以自持。
意识到郁隋的想法，楚嘉筠艰难地退开了些：“我今天约了客户，很重要，不能迟到也不能改期。”
她刚才就是回来拿资料的。
郁隋微喘，显然有点难受。
楚嘉筠也一样，而且还很心疼郁隋。
她摸着郁隋的脸：“明天，好吗？”
郁隋眼神一亮，完全理解了楚嘉筠这句邀约的含义。
“好，好，明天！”
等两人都平缓了心情后，楚嘉筠洗了个脸，又补了妆准备去工作室。
郁隋则把刚才丢在门边的食材拿去厨房整理：“我刚才去楼下超市买了点菜，本来打算等你下班接了心心回家，给你们一个惊喜。”
她行李箱都没打开，外套也是随意丢在沙发，就惦记去买菜做给她们吃。楚嘉筠难以克制，走过去环住郁隋的腰，舍不得离开。
“不是赶着去见客户吗？可千万别迟到，免得改到明天，影响我们的大事。”
楚嘉筠一恼，瞪她：“你就这点抱负？”
“反正对我来说，很重要。”
楚嘉筠摇头，叮嘱她：“你别太累，随便做几个菜就好了，我下班可以顺路去打包。”
“平时打包就算了，今天我好歹也要表现一下，不然心心的小本子上我又要超过你了。”
心心现在有个小本本，上面会记着妈妈还有妈咪“坏坏”的事。小朋友忘性大，经常记了以后没过几天就忘了。反倒是两个家长暗自较劲，看看谁出现的次数多，免不了要被对方笑。
楚嘉筠勾了勾唇：“你正好提醒我了，今天早上心心还帮你记了一笔。”
郁隋一惊：“什么？我又被冤枉了？”
“她说你昨晚没跟她视频，也没亲亲她，我觉得不算冤。”
“那是因为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楚嘉筠走到门边，换好了高跟鞋，临出门前笑着看她：“那你等她回来自己跟她商量呗。”——
作者有话要说：
11点40左右二更
第78章
果然,心心一回家就看到了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她没见过的玩具，立即尖叫着冲了过去。
她脚上的小皮鞋都没来得及换下，虽然幼儿园很干净,放学后也没走多少路就上了楚嘉筠的车。但平时几乎没人会不换鞋就进来，她的小脚印顿时变得显眼。
心心跑到茶几边匆匆看了一眼那些玩具，嘴里大喊的却是郁隋。
“妈咪！妈咪！”
郁隋中午做好了菜，在房间里眯了会儿，没想到心心竟比平时早了半小时回来。
她匆忙从房间出来,一个小肉团就直冲面前，顺着她弯腰伸手的空挡，一溜烟爬了上去。
奶香奶香的肉团子可真让人想念,这和抱着楚嘉筠时的感觉不同,却同样带给她来自家的温暖和圆满。
郁隋连着亲了几口心心肉嘟嘟的脸，这Q弹的感觉真是无与伦比。要不是心心笑着开始躲她,她还真想一直亲到晚上。
想念了这么久,真是怎么都亲不够。
楚嘉筠一脸无奈：“心心,你先过来把鞋换了好吗？”
心心圈紧郁隋的脖子，显然还舍不得离开妈咪的怀抱。
郁隋也看到了家里突兀的那一排小脚印，忍笑道：“待会我拖地擦掉就行了,她反正都踩过了,晚点换鞋也一样的。”
楚嘉筠摇摇头进了房间,郁隋抱着心心坐到沙发,指着那堆新玩具,跟心心商量：“妈咪给你带了很多新玩具，你喜欢吗？”
“喜欢。”
“那小本本上可以帮妈咪减掉一些吗？”
心心为难,她觉得这样就显得妈妈比妈咪多很多了。
“那妈咪帮你把脚印也擦干净，还不行吗？”
“那我帮你把今天早上的去掉。”
郁隋很愉快接受了这笔交易。心心也很开心地在换好鞋后去找妈妈说了这事。
果然,吃晚饭的时候，郁隋收到了来自楚嘉筠意味深长的目光。她得意地扬了一下下巴，当着女儿的面倒是没说什么语出惊人的话来。
倒是心心因为还处于郁隋回来的兴奋中，吃饭的时候也不忘叨叨说不停。
“妈咪，今晚你还会来和我们一起睡吗？”
好不容易习惯了三个人睡在一张床上，郁隋就去了法国这么久，心心都快忘了和妈咪睡觉的感觉了。
“当然会啊，我们本来就要一起睡的。”
见郁隋答应得这么好，心心就放心了。
晚上郁隋主动从楚嘉筠手里把讲故事的睡前任务抢了过去，一口气连着说了三个故事，把心心哄得心满意足。静静看着她睡着，郁隋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楚嘉筠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看到郁隋侧身支在床上，满眼慈爱看着熟睡的心心，身后床头柜上昏黄的光线被她的肩膀挡去大半。
这样再寻常不过的画面，对楚嘉筠来说，已是极大满足。一个人带着心心的时候，她偶尔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但也绝不敢幻想会过得如此顺心甜蜜。
她知道郁隋对孩子负责，只是没想到自己跟郁隋的爱情也能开出如此绚烂的花。
见她过来，郁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把心心轻轻往自己身边移。
等楚嘉筠看懂她的动作后，郁隋已经下床绕到她身边了。
“给我个位置。”
楚嘉筠往中间挪了点，郁隋立即挤了过去。
她压着嗓子问郁隋：“你突然跑到我这边干嘛？”
“当然是睡觉啊。”
不等楚嘉筠继续问，她便探身去吻她。
楚嘉筠不敢动静太大，怕吵醒心心。
她扭头避开郁隋，低声道：“心心在旁边。”
郁隋又凑过去，轻轻蹭她的唇：“我知道，我只是想亲亲你。”
这在心理学上，意味着极度深爱和眷恋。
关了灯，黑暗中两人小心翼翼又满是沉醉地拥吻，怕惹出火来于是只能克制着保持浅吻。
但就是这样浅尝辄止的吻，也让两人迟迟不舍得结束。就像是干涸已久的心灵正在一点一滴汲取着甘露，哪怕每一口只能缓解一分，也愿意维持这样的绵延输送。
郁隋从楚嘉筠背后搂着她，在她颈间落下一吻：“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得累呢。”
楚嘉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忍不住踢了她一脚。
郁隋没躲，趁机夹住，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你今晚可一定要乖，不然我就把心心抱出去了。”
楚嘉筠知道她肯定不会这么做，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抱紧女儿，睡了。
**
白纪苓上次试探了司主任的态度，见她不反对盛楠西去静城大学，她便把自己的想法跟李校长提了。
既然请不动楚嘉筠，那让盛楠西来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
学校现在缺的并不是能立即给学生上心理辅导课的人，而是缺一个能让校领导去开会时免于受责的人选，只要能证明静城大学在这方面已经完全按照上级指示进行了布置和发展，那么校领导的压力自然会减轻。
校长那关过了，司主任那关也过了，白纪苓亲自向盛楠西发出邀请，希望她能来静城大学任教。
之前因为静城大学没有适合她的项目，所以在实习和后续职业规划的时候，盛楠西并没有将其列入考虑范围。
“白主任，我可能不太适合。”
“为什么？如果你是担心自己的讲课水平，我们可以暂时不安排你面对面授课。”
“这不是我的研究方向，我所学的理论知识还有所做的研究，针对的都是儿童。”
让她给一群大学生授课，要么就是临时抱佛脚去找其他讲义，要么就是用完全不对路的儿童心理理论去生套，这样对学生毫无帮助。
“楠西，你的顾虑我很清楚，但学校也是刚成立这样的项目，后续会慢慢完善的。”
盛楠西认真想了想，摇头拒绝：“现在，我更愿意留在儿童学校。”
白纪苓意外，之前她不是一直对此犹豫吗？司主任提了很多次，她都没松口。
“你如果真不想来静城大学我不会勉强，不必把自己圈定在儿童学校。”
“是因为我发现在那里有更值得我去关注的事。”
白纪苓见她目光坚定，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但又见她神情忧虑，似乎面临很多困难。
“你看上去并不像是要在儿童学校大展拳脚的样子。”
“我最近接触了一批结束治疗的患者，发现他们的情况都有些异常，所以想要深入了解一下。”
“异常？哪方面的？”
“这些都还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
白纪苓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即使是猜测，也要及时向中心反应。很多事情都是从细节变化开始的，有时候管理者无暇面面俱到，的确是会有疏失的。”
想起司主任对于追踪机制的态度，盛楠西不禁暗叹：要是白纪苓是自己的直属领导就好了。
虽然司主任不同意建立新的追踪机制，按照现有的回访制度，盛楠西也可以接触到这些在半年内离开儿童中心的患者。
但奇怪的是，她能联系到五个月前康复的患者，却很难找到半个月前离开的这些人。
而这些人恰恰就是让她觉得异常的这批患者，尤其是那两个说了买新房子的患者，更是完全联络不上。
她无法从儿童中心获得更多的患者资料，因为这涉及到更高层的隐私，如果要调阅就需要上级审批，她知道自己的申请理由在司主任那里是通不过的。
无奈之下只好找郁慕帮忙。郁慕知她对这件事上心，而且有了实质证据也更好跟白教授沟通，所以她很快就把调查结果给了盛楠西。
“郁慕姐，这不对劲，完全不对劲。明明不久前还说要买新房子，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搬家离开静城？”
郁慕也觉逻辑说不通：“会不会是有急事临时去了外地？”
“一家有急事还说的过去，两家三家都这样，而且时间都那么集中，你觉得是巧合的概率有多少？”
郁慕蹙眉，的确不像是巧合。如果是巧合，那原因也不会是明面上的那个。
盛楠西想了想，问她：“我之前和你说的事，你除了跟白教授说过，还和研究所或是儿童中心的人提过吗？”
郁慕一怔，坦言：“我还没跟白教授说呢。”
“你还没说？”盛楠西更觉蹊跷，如果郁慕没说，那消息是从哪里传出去的呢？
郁慕以为盛楠西生气她拖延，解释道：“我最近都没机会碰到白教授，而且我爸那边好像开始注意小隋的动静了，所以我才……”
盛楠西回过神，讶然：“郁伯伯知道阿隋和楚老师的事了？”
“还没，但我估计瞒不下去了。”
第79章
早上闹钟还没响,郁隋就已经自然醒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过的是哪个时区的生活，但今天是个值得期待的日子准没错。
还没睁开眼，她的嘴角就已经勾起了弧度。昨晚被圈紧在怀里的人现在明显距离女儿更近,但郁隋一点也不吃醋。反正今天就能吃到肉了，她才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楚嘉筠动了动身，也不知醒是没醒，心心倒是睡得香甜。郁隋洗漱完后不忘对着镜子眨眨眼,今天的心情明显很好。
挂上围裙开始准备早餐，出差的这些日子，住在酒店里不必动手做饭也不用管家务,也没有那些琐碎的日常要处理,可郁隋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反倒是觉得哪儿哪儿都有点不对劲，好像生命里很重要的部分缺失了。不仅是她的生活,就连她的心,也觉得空落落的。
窗外的天色还未全明,丝毫不影响郁隋的好心情。心心和妈妈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听到妈咪在哼唱。唱的是什么她不懂，但是杨老师说过,唱歌能让人的心情变得愉快。
她站在桌边,揉了揉眼睛,奶声叫郁隋：“妈咪。”
今天她想让郁隋抱她坐到椅子上,毕竟这些日子的分离,让她极度想念妈咪所有的好。
郁隋把碗碟放好，没有半点迟疑就领会了心心的意思,把她抱上去后又在她左右脸颊各亲了一口。被她的好心情感染，心心也咯咯笑了起来。
楚嘉筠从厨房里把心心的餐具从消毒柜里拿出来,刚坐下就听到心心问郁隋：“妈咪，你是得到了好东西吗？”
“嗯？心心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你看上去很高兴。”
郁隋嘴角弧度更加明显，笑看着她：“我每天都这么高兴啊。而且今天能和心心一起吃早饭，我更加高兴了。”
心心一听是因为自己，笑容也跟着放大，两人更像粘贴复制的了。
郁隋瞟了一眼在旁默不作声的楚嘉筠，故意转过头对心心说：“妈咪的确要收到好东西了，所以很期待，就像是心心每次去公园前那样。”
楚嘉筠吃饭的手轻轻一顿。
“那妈咪的好东西可以给心心也玩一下吗？”在孩子的世界里，好东西大多跟玩具相关。
郁隋轻咳了几下，忍笑说：“这是妈咪的专属，是大人才可以有的，心心还小。”
心心撇嘴，有些失望。但很快她似乎想通了什么，眼眸晶亮一闪，激动地说：“我知道了，就和亲亲一样，要长大了才可以。”
郁隋一口豆浆差点被呛出来，哭笑不得地看着脸上挂着小小得意的女儿。
楚嘉筠扯了张纸巾递给郁隋，平静道：“你以为她还是小时候那么好忽悠？”
郁隋低声回她：“我也没骗她啊，今天本来就很重要。”
楚嘉筠耳根微热，她当然记得昨天说好的事情。但郁隋把这当成大事，弄得她也跟着有点紧张。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送心心去幼儿园。在路上，心心问了不少郁隋出差的事，昨天太过兴奋，只记得让妈咪亲亲抱抱了。
杨老师也好些日子没见到郁隋，家长们经常出差的也不在少数，但郁隋很少会缺席心心的每一天。所以当连续好几天都是楚嘉筠来接送心心的时候，她不免有些担心，忍不住多嘴问了几句。
见到郁隋回来，她也很高兴，从她手里把心心牵了过去。
心心挥挥手，转身愉快地跟其他小朋友一起进了教室。
郁隋关上车门，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回家咯。”
今天上午楚嘉筠不去工作室，昨天她就已经把工作调整了。近乡情怯，她的紧张好像现在才真正开始。
看着她紧握方向盘，郁隋笑了笑：“你要是觉得累，要不换我来开？”
“又没多远，我怎么会累。”
郁隋没漏看她微红的耳朵，笑而不语。
一路上，两人都没提今天的大事，但又都很有默契地思考着。
楚嘉筠刚把门关上就被身后的人圈进了怀里，湿润的唇贴着她的耳廓，将爱意传递。
“我从没像今天早上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
郁隋的声音有点软，浅浅淡淡，是感慨又是叹息，一时间竟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委屈多些，还是撒娇多点。
楚嘉筠的心跳开始加速，隔着毛衫都能感觉到心跳的节奏。今天对她来说，同样的的期待，同样的重要。
郁隋绕到她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像是对待珍宝般深情凝视。眼里的爱意已经浓厚到根本不必再多说一个字，哪怕只需一个眼神的变化，都能瞬间牵动对方的心。
郁隋搂着楚嘉筠，深吻后就再也舍不得松开。没了孩子在家，她们也不必像平时那样紧张，总会在心里担心万一被心心撞见。毕竟为人家长，还是需要保持点威严的。
郁隋温柔细致吻着她，恨不能把整颗心都揉碎了夹杂在吻里和楚嘉筠的融为一体。和那年夏天的青涩慌乱相比，现在的郁隋的确沉稳了许多，也更让人心动。
她缓缓释放着属于自己的味道，乌木味渐渐占满鼻息，让楚嘉筠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陆续被唤醒。曾经被标记过的角落终于彻底苏醒，开始了狂欢之旅。
郁隋虽然嚷着说很急，可是她的动作处处透着珍视与呵护，一点也没让楚嘉筠感觉到压力，只是，她还是犹豫了，在郁隋越靠越近的时候。
她的手搭在郁隋手背上，只一个轻巧的动作，让刚才还激情四射的气氛暂时停了下来。
郁隋不解，微喘着看她：“怎么了？”
楚嘉筠的声音已变得跟之前不同，湿糯和颤抖取代了一贯的冷静和平稳。
她眼底的激情并未退却，甚至连那份强烈的渴盼也没消减，但她着实阻止了郁隋的动作。
郁隋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紧张害羞。虽然她俩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但她们对这种事，仍属于新手上路，经验稀缺。
她俯身在楚嘉筠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安抚道：“相信我。”
楚嘉筠的手依然没有松开，眉间似有挣扎。可是那些叫嚣才不管这些，带着狂烈与炙热反奋力嘶吼，期望早点找到合奏者。
“郁隋，我有疤痕，可能……可能不会太雅观。”
她生心心是剖腹产。这些年疤痕其实已经淡了很多，但毕竟是生过孩子的人，无论再怎么恢复保养，也跟那年夏天的她不能比。
郁隋记忆中的美好，都停留在那年夏天。
那年郁隋眼底的惊艳和震撼，楚嘉筠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魅力，可越是完美的东西越害怕存在瑕疵，即便再细微，也会将完美破坏。
楚嘉筠理智劝解过自己，但真到了要坦诚相见的这一刻，她还是犹豫了。
怕郁隋失望，更怕看到郁隋失望后自己的失望。
郁隋一怔，她没想到楚嘉筠在意的是这个。她的手缓缓抽离，从那颗难以解开的纽扣上离开。
可她眼里的爱丝毫未减，此时又多了一分疼惜。
“我能看看吗？”
“你想看吗？”
“想。”
楚嘉筠咬唇，她的动作很慢，对郁隋来说却意义非凡。
这是楚嘉筠在向她展示爱的伟大与深沉。
在看清那条浅浅的疤痕印记后，郁隋红了眼眶。她探身靠近，颤抖着轻轻抚摸，手竟然开始发抖。
楚嘉筠轻抚她的头发：“早就不疼了，只是这个印记消不掉，有点突兀。”
郁隋哽咽：“一点也不突兀，我觉得很美，特别美。”
楚嘉筠的心咯登一下：“谢谢你，郁隋。”
郁隋低头去吻那浅浅的疤痕，楚嘉筠觉得有点痒，刚想把郁隋推开，就感觉疤痕处附近有滚烫泪滴落下。
“郁隋……”
***
郁隋轻吻她的耳朵，在她昏昏欲睡之际，呢喃道：“我爱你，特别特别爱你。你的所有，我都一样爱。”
如果说，那年夏天是她和郁隋的意乱情迷，那今年冬天，就是她们的情投意合。
属于郁隋的乌木味混合着楚嘉筠的花香，缠绕交裹，这是楚嘉筠给予这份深爱的回应。
对那条疤痕的在意与顾虑早就在郁隋密实的亲吻中化为灰烬，这些灰烬重又落进楚嘉筠心里，堆积成厚重的爱。
她也爱郁隋，爱到愿意向她展示自己的不再完美，爱到甘心被她完全标记。
房间里的花香久久不散，浓郁到心心放学回了家，第一句竟是惊呼好香啊！
楚嘉筠下午还得去工作室处理事情，郁隋抓紧时间把房间里的乱七八糟收拾好，没想到还是忽略了细节。
心心见郁隋不说话，抬头看她：“妈咪，你没有闻到吗？”
郁隋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打着哈哈：“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点，可能是中午我忘记把菜放进冰箱了。”
心心摇头，像个小大人似地纠正她：“妈咪，我说的香不是菜的味道。”
郁隋只好找了个更可信的理由：“今天妈咪在家打扫卫生，不小心打翻了妈妈的香水瓶，所以你说的香是妈妈的香水味。”
心心半信半疑，的确和平时妈妈的味道挺像的。
“那你惨了，妈妈回来要批评你的。”
郁隋忍笑，故作可怜：“那心心到时候帮我求情，好不好？”
“可是你做错了事，被批评是应该的，我怎么帮你呀？”
郁隋一头黑线：“我那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心心从她面前溜走，跑到沙发上自己打开了动画片。小短腿正好够沙发宽度，两只小脚丫挂在沙发外晃呀晃。
“那等你被妈妈批评完，我再哄你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投诉专审sj和nzd，如果你们的工作时间就是这样随手标黄挑刺，每次的评判标准都如此随意摸鱼，浪费作者和读者的时间，那就不要再在这个岗位上败坏专审的名声。
第80章
自从开了荤,有些特别的事也就有了固定发生的时间。但是每次送心心去了幼儿园后再回家，总又觉得有点不务正业。
前两个星期还好，甜腻和缠绵占了理智上风,两人都有点乐此不疲，默契十足。
可是久了就发现这样下去不太行，例如楚嘉筠不能总是下午才去工作室，而且上午体力消耗太大会影响她的工作状态。一次两次没什么，每天都如此那必然是不行的。
心心一周也只上五天幼儿园,周末两人还得陪心心出去玩，这样算下来时间跟精力都有点跟不上。
楚嘉筠和郁隋商量，是不是该控制一下频率。可是这种事,憋久了对身体也不好。之前感情没到那程度还好说,现在水到渠成，两人又都很享受这种快乐,这就显得不太人道了。
这天两人又是送完心心后回家互动了很久,楚嘉筠几乎要晕过去,别说去洗澡，就连抬手都觉得有点累。她这个S级Omega在郁隋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任她予取予求。
郁隋的手在她肩头轻轻滑动,抚摸,她的指腹细腻柔软,很让人安心。只是她指尖残余的热度与水泽却代表着另一层意味,每当在楚嘉筠光滑的肩上游走，总让人心泛涟漪。
窗帘厚实,隔绝窗外明亮，却无法改变她们最近总是在早上做这样的事。虽说也没错,但总觉有点荒唐。
“我想，还是和心心商量一下吧。”
楚嘉筠闭着眼靠在郁隋身上，嗓子有些沙哑：“商量什么？”
“让她去玩具房睡。”
楚嘉筠睁开眼，讶然道：“你准备让她自己睡？”
“你别激动，我只是想试着让她慢慢独立，学习一个人睡觉。一周去一天也好啊，而且只是商量，她如果不同意也绝对不勉强。”
培养孩子独立睡觉的确是该开始考虑了，但郁隋的真正动机楚嘉筠清楚得很。她勾唇，无声笑说：“那你沟通看看。”
谁知向来乖巧懂事又听话的心心，竟然在这件事上发出了自己坚决且嘹亮的反抗。她穿着小熊图案睡衣，光着脚丫站在床上，抱着她的玩具声嘶力竭维护着自己的地盘。
郁隋扶额，大意了，原本以为哄几句就能把心心骗去玩具房。其实从她们搬来安城时就设计好了的，里面不仅有心心的玩具，还有属于她的床，就连床头贴的壁纸都是她喜欢的星空。
楚嘉筠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听着母女俩的沟通，一边慢慢护肤。郁隋之前打了包票说完全交给她，楚嘉筠自然不急着掺和。
郁隋不愿轻易放弃，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哄女儿：“心心，你现在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和过去一样，总是跟我们挤在一起睡觉的。”
“萌萌她们和我是一样的。”
“你自己的小床那么好看又舒服，放在那里很浪费的。”
心心嘟嘴，两条小眉毛都快缠在一起了：“妈咪，你是不是想跟我抢妈妈啊？”
郁隋赶紧摆手：“绝对没有。”
“是你以前说的，我们一家人就应该睡在一起的，你现在又不让心心和你们一起了，你们不要心心了！”
说着说着，小姑娘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经过一番自我分析，她受到的伤害不亚于“知道自己是从垃圾桶捡来的”那般严重。
楚嘉筠敛了笑意，生怕心心瞎想。
还不等她转过身，郁隋自己就先败下阵来，彻底放弃了今晚的劝说计划。她紧紧抱着心心，下巴蹭蹭她柔软的头发：“我和妈妈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呢。”
心心歪着头，靠在郁隋肩上，声音还有点抽搐，刚才那一阵激动把两个大人都吓了一跳。
“心心很乖的，你们不能不要心心。”
郁隋为了表达“吓到”心心的歉意，今晚几乎是有求必应，一口气说了六个故事。直到心心哈欠不断，在打完最后半个哈欠后睡着了才停下来。
她去洗漱前，楚嘉筠递了杯温开水给她：“润润嗓子，怕你明早起来说不出话。”
郁隋摇头：“我本来以为很容易，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
楚嘉筠神情也颇为严肃：“我猜到她肯定不同意，但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
郁隋喝了大半杯水，的确舒服多了。
“明天我跟杨老师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是不是最近班上出了什么事。”
从杨老师那里问不到什么，但楚嘉筠和郁隋都没掉以轻心，终于在周末带心心去儿童餐厅的时候从女儿嘴里找到了根源。
班上有个同学的家长闹离婚，两个大人当着孩子的面吵架。也不知是真心想法还是说气话，竟然都嫌弃孩子是负担，指责对方和孩子拖累了自己。
孩子年幼，没有太多分辨能力，可是平时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突然都开始嫌弃自己，孩子还是会感受到的。
于是只能悄悄和玩得好的同学说，心心就也跟着害怕起来，怕自己也成为下一个被嫌弃的孩子。
两个大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把她们的“大事”暂时放在心心之后。虽然时间紧张了些，但不能因此影响孩子成长。
谁知当郁隋已经放弃想让心心去玩具房睡觉的时候，心心主动提了这个要求。她抱着上周新买的娃娃，踩在自己的小拖鞋上，叉着腰骄傲宣布：“妈妈，妈咪，我今晚要一个人睡。”
郁隋和楚嘉筠对视了一眼，确认对方没跟心心说过什么。
郁隋笑着把她拉回床边：“为什么又想一个人睡了？”
心心没有任何不悦或是勉强的神情，而且也不像是随口说说的，就连刚才郁隋要拉她到床上来都能感觉出阻力。
“我要和萌萌一样。她现在是一个人睡，我也要。”
“萌萌比心心大一点，你到她那么大的时候再去玩具房好吗？”在小孩子现有的几周岁生命阅历中，即使相差两三个月，那也是很大的差距。
心心抱紧她的娃娃：“可是我想要个妹妹，弟弟也行。”
郁隋跟楚嘉筠更是一头雾水，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必然联系。
楚嘉筠也加入了讨论：“那心心去玩具房睡，弟弟或者妹妹从哪里来呢？”
心心眨了眨眼，想看楚嘉筠的身体，却正好被郁隋挡住。
“从妈妈的肚子里来。”
郁隋和楚嘉筠暂时没打算再要孩子，所以她们一直很注意。即使在完成标记的最终阶段，郁隋注入信息素的时候也很克制，尽量避免让楚嘉筠意外怀孕。
郁隋清了清嗓子，柔声说：“妈妈的肚子里暂时还没有弟弟妹妹的。”
心心一听更急了：“可是萌萌很快就能当姐姐了，我还没有。”
郁隋在心里低呼，现在的孩子怎么连这个都要攀比。仔细想想，最近去接心心，好像也没看出萌萌妈妈怀孕了。大概冬□□服穿得厚，还没显怀，不明显。
心心摇着郁隋的手，祈求说：“萌萌跟我说，只要我让妈妈和妈咪单独睡在一起，很快我就可以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郁隋忍不住想笑，突然对萌萌父母的教育有点好奇。看来家长忽悠孩子的招数各有不同，但效果还真不错。
心心见郁隋不说话，她蹭掉拖鞋，越过郁隋的身体直接爬向楚嘉筠：“妈妈，我想要个妹妹。我会很疼她的，我可以喂她吃饭，给她讲故事，还会教她玩玩具。”
楚嘉筠很少失信于孩子，即使是这种无理要求，她也没有一口拒绝或是敷衍答应。再生一个孩子，她不是没考虑过。之前的确是有顾虑，但现在的处境好了很多。
更主要的，是郁隋令她心安。
她把心心揽进怀里：“妈妈暂时还没有再生一个宝宝的打算。如果有了，会第一时间告诉心心的，好吗？”
“那妈妈，我今天开始就一个人睡，你能快点吗？”
当房间里只剩两个大人的时候，她们反倒没有之前那种迫切的心情了。
郁隋时不时起床，悄悄去玩具房门外，透过门缝看一眼才安心。
回来躺下没多久，又想重复，结果被楚嘉筠拉住。
“这是在家里，没那么不安全。”
郁隋却是摇头：“我明天去买个摄像头，不看着我还真不踏实。”
楚嘉筠见她这般郑重，不由好笑：“到底是谁比较不适应让心心一个人睡？”
郁隋听出她话里的笑意，愤然扑过去，压住她。
“是我比较不适应，所以今晚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楚嘉筠嘴角始终挂着淡笑：“什么故事？”
“大灰狼和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