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温度升至43度。
院外的松树、竹子，院内的小青菜，一天浇好几遍水，都挡不住叶子泛黄。
松树和竹子由着它们去，小青菜不行，左灵不想她的辛苦白费。
在菜地上搭了个遮阳棚，多少减缓些阳光直射的热度。
一家人调整作息时间，训练改在一早一晚，仍热得大汗淋漓。
仨人两兽，每天要吃五六个冰西瓜解暑。
一日，左灵一边往嘴里塞冰西瓜，一边瞧着正在玩闹小昊和两小只，突然觉得差点儿什么。
对裴楠生道：“小昊不能天天这么傻玩吧，他一天学没上过，等大了，就是个文盲。”
裴楠生颇以为然的点点头：“是不能太纵着他了，正好，你教他吧。”
“我？”左灵指指自己鼻子，“我那点文化水平，你让我教他？”
裴楠生翻个白眼：“不是你，难不成我教，你看我像好学生吗？”
左灵：“……”
合着兄妹俩，没一个文化人。
“你在丁家，他们没让你念书？”
“念了，全还给老师了。”裴楠生答得毫不脸红。
左灵：“……”
此时此刻，她很想靳教授夫妇，真的，非常非常想！
教孩子而已，裴楠生不至于教不了，他是没耐心教。
在他看来，末世教小昊学文化课，不如教他怎么杀人。
同样，左灵也没耐心。
兄妹俩不愿带出个只会杀人的弟弟，再没耐心，也得捏着鼻子教小昊文化课。
小昊从小走的是武路子，性子早野了，让他念书，跟让他坐牢差不多。
左灵黑脸：“不念书，没有点心水果吃，伙食标准减半，你自己选。”
没有点心水果吃，那怎么行！
小昊从小饿怕了，对食物的迷恋，没饿过肚子的人，理解不了。
“我学，我好好学，姐姐，别扣我点心水果，伙食也不要减半。”
学就好！
胖呼呼下载的资料里，有小学课本，教小昊，左灵要先温习一遍。
小学课程简单，左灵教起来不算太难。
每日抽出三个小时学习文化课，小昊边噘嘴，边嘀咕着不得不学。
日子一天天滑过，气温越来越高，大地被晒得烫脚，宽阔的河面，缩水小半。
左灵把极寒时攒的冰块儿，拿出来放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吊扇、风扇、空调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还是热得人心慌。
一天，左灵正陪小昊练大字，听到外面响枪。
仨人跟上了发条似的，拿起各自的武器，动作迅捷，一秒进入战斗状态。
瀑布跳上左灵肩头，雪夜闭紧狗嘴，四脚轻踏。
裴楠生和小昊打开外墙了望孔向外看，左灵顺着门缝向外瞧。
一个穿着军装的小战士，被五个大汉追着打，小战士有枪，大汉人手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
小战士一只胳膊不得力，跑得跌跌撞撞，身上斑斑血迹，脚步虚浮。
大汉们离小战士越来越近，小战士向后扣动扳机，发现没子弹了。
他被追了不短的路程，胳膊受伤，流血不止，已没力气再跑，眼前发黑，心生绝望。
砰，一声枪响，一个大汉应声倒地。
有人相救，小战士身上像被注入了生命力般，提起精神朝响枪处跑去。
剩下四个大汉惊慌的趴在地上，四处张望。
砰，又是一声枪响，嗷地一声，一个大汉肩部中枪。
哥哥开枪了，小昊跟着就是一枪，裴楠生已经在教小昊用狙击步枪了。
打死靶远远不能满足小昊的需要，碰上活物，哪有不开枪的道理。
小昊不满意，非常不满意，哥哥爆头，他凭啥只打中肩膀，跟着又是一枪。
血雾飙飞，正中眉心，小昊很满意，咯咯笑了几声。
左灵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小家伙才8岁啊！已视人命如草芥，她该如何把他教成一个正常人？
见势不对，两活一伤爬起来撒腿就跑，接连三声枪响，枪枪爆头。
小昊冲哥哥得意地扬扬下巴，哥哥打死三个，他也不差，打死两个。
小战士已跑到近前，啪，啪，啪，啪，敲门。
左灵对着门道：“救你一命，还不够吗，赶紧走。”
门里竟然是个女人，听口音，有点耳熟。
小战士趴着门缝使劲儿往里瞧，瞧清左灵长相，怔了怔，随即大叫：
“姐姐，姐姐，是你呀，你不记得我了？”
姐姐，熟人？
叫她姐姐的，就白宏伟、林望、李明礼、何鬼子那几个憨货，听声音不像啊。
打开院门，小战士咧了咧嘴，使劲儿抹了把脸，凑近左灵：
“姐姐，你再仔细瞧瞧，你怎么能不记得我了呢。”
小战士瘦脱了相，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了，一股子馊臭味儿。
左灵不记得认识这么个人。
小战士一脸委屈：“你怎么能不记得我呢，你还打过我呢。”
打过，也能成为记得的理由？左灵在记忆里搜索她打过的人。
见左灵还没想起来，小战士急了：
“你不记得了，你把我扔楼下，涮拖布一样涮我，还把我拴着擦你家消防门，踩着我蹭地，你怎么能忘了我呢？”
小战士越说越委屈，眼圈都红了。
仔细辨认半天，左灵哈哈大笑，“何少爷，是你呀。”
她就涮过何少爷一个人，自然不会忘。
小战士很高兴：“是我，是我，姐姐，你想起来了，我是何归期。”
看在何鬼子的面子上，左灵不能不让何归期进家门。
眼峰一扫，小昊赶紧往家里跑，他要把家里不该出现的东西都收起来。
怕小昊收不干净，裴楠生跟了进去。
何归期这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一大一小，人手一把狙击枪。
挠了挠头，不是左灵救的他，是那一大一小？
“你怎么在这儿？哪儿受伤了？”
咧咧嘴，要哭不哭，心说，还不是你，不然，我能跑这个鬼地方来？
说出口的话却是：“姐姐，我胳膊受伤了，你家有伤药吗？”
听战友们说，京都陷落，也不知道家里咋样了，心下黯然，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从京都来的，哪怕是曾经打过他的，都觉着亲切。
“进来吧。”
院内绿意盎然，看着藤蔓上的瓜瓜果果，何归期眼睛都直了。
“还不进来？”左灵催促道。
“噢，噢，来了，来了。”何归期不舍地收回眼神。
一进家门，凉意让何归期好受了不少，好奇地四下打量。
裴楠生和小昊将家里的吃食，收的一干二净，冰盆和插在各处的鲜花都端走了。
“姐姐，你家还能用上空调呢，好享受啊。”
何归期在部队，别说空调了，风扇好几十个人用一个，扇出来的风都是40多度的。
左灵家不仅有空调，还有吊扇和落地扇，把何归期羡慕的眼冒小星星。
光看他那羡慕的小眼神，任谁也不会相信，他是京都首富家的孙子。
左灵笑笑没答，让裴楠生给何归期治伤。
裴楠生取出急救包，碘酒、消炎水、双氧水、肠线、外伤喷雾、滇州白药、大号创可贴……每样都令何归期眼睛发亮。
刚进部队的时候，跟着战友们训练，经常会有擦伤、撞伤的时候。
他大少爷当习惯了，一点小伤就要去卫生所，被护士训斥了好几次。
这才知道，医疗资源紧缺，寻常的伤，抹点消炎水，忍忍就过了，只有重伤，才能得到医治。
可在左灵这儿，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伤药，好像很寻常的样子。
咽咽唾沫，软下声音：“姐姐，你家有吃的吗？我两天没吃东西了。”
舔舔嘴唇，露出小狗般可怜的小表情。
左灵：“……”
首富家的孙子，这么会装可怜的吗？
“有，处理完伤口，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