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琮目光的注视下,他发现万余山越兵的阵型变得散乱起来。
这一幕在全琮的预料之中。
甚至因此幕,全琮心中还进行了大胆的推断——只要他不断以箭矢对山越兵进行杀伤,那么山越兵接下来很可能会不战自溃。
意识到这一点后,全琮接连下达了几道将令。
当全琮的将令传遍城墙上后,在山越兵还未重新收拢起阵型时,上千支吴军箭矢又接踵而至。
在彭绮率军出发前,糜旸曾特地给予了彭绮许多盾牌。
糜旸知道山越兵一向缺少制式装备。
为了尽可能减少山越兵的伤亡,糜旸将天策军中装备的盾牌几乎都给予了彭绮。
能被精锐的天策军当成装备使用,那数千面盾牌的质量定然上佳。
可盾牌的质量再好,若山越兵不会熟练使用,那盾牌能发挥出的作用也不会有多大。
面对吴军的箭雨,彭绮已经很及时下令身后的儿郎举起手中盾牌。
只是从未受过正规训练的山越兵,没办法一时间做到动作统一。
一面面的盾牌是接连被举起,但因为每位山越兵动作上的不连贯,导致彭绮想象中的密集盾墙并未出现。
透过许多漏洞,吴军的箭雨落入山越兵阵型后,又杀伤了不少山越兵。
尽管有着盾牌的遮掩,导致这一次的死伤人数有所降低,可吴军两次的杀伤,却给山越兵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山越兵的阵型,变得愈发散乱起来。
全琮见状大喜。
而正如彭绮所料,糜旸正处在后方的一处高台上,观察着万余山越兵的一举一动。
糜旸的身后,站着他的几位心腹。
几位心腹中旁人倒都还好,唯有董允在见到前方的情况下,忍不住上前劝糜旸道:
“大司马,山越兵虽多却久无操练,若再让他们继续前进,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届时我军的军心,将会受到打击。
不若暂且鸣金收兵,另寻他法。”
听到董允的谏言后,糜旸却面无表情。
董允能看得到的,糜旸又岂会看不到。
可糜旸与董允不同,糜旸掌兵多年,深知慈不掌兵的道理。
“自古以来,攻城战皆是如此。
千余、万余士卒在高墙之下并无区别,皆是随时可被夺走性命的蝼蚁。
往往一场攻城战后,城下都会尸骸遍地,乌鸦蔽空。
一将功成万骨枯!
孤今日不在意伤亡情况,只在意今日这一战,能不能打崩全琮的军心!”
对着董允教导一番后,糜旸又接着说道:
“另外,休昭难道以为孤今日派出天策军,就能够轻松到达柴桑城下吗?
攻城非平地野战,军士是否精锐并非是主要因素。
攻城最重要的是,军士们要怀抱着一颗视死如归之心。
唯有不畏死,方能一路前行直到城下!
而通往城下的那条路,往往会鲜血遍地,哀嚎震天。”
糜旸越说,语气变得越森然。
他说的是事实。
正常的攻城战,一直都是残酷的。
攻城战亦是公平的。
别管攻城的是山越兵还是天策军,在敌人有着守城优势的情况下,什么战术、阵型、指挥都显得可有可无。
唯有坚定的军心,才是制胜的根本!
糜旸相信,过往他对山越兵所做的那些恩赏,会让山越兵初步具备起坚定的军心。
因为糜旸一直将被东吴诸将视为猪狗的山越兵,当做堂堂正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