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街一侧的小楼在悬空的孤月下,显得格外明亮。有雁啁啭着掠过屋顶,循声望去,碧空如水,夜云轻轻。
王右丞撑着一盏萤虫灯,扶着小乔儿在石街上默默地走着。他们婉拒了猫儿头领牵来的大蚂蚁,只说想静静心。
安静地走过了几个路口,小乔儿指着琉璃萤虫灯说:“那黄鼠狼小女妖似很喜欢你,单单送了你这只灯。”
王右丞思索着祠堂里发生的事,总觉得牟玉戳向自己的小指和夕月掌门漫不经意的眨眼,与卓颜良设局除去卓王孙的场面有些不和谐的地方。他挽起小乔儿的手,笑着说:“你不愿骑大蚂蚁,别人自然送一盏灯啦。”
“这山庄里隔几步就有一座石笼灯,哪需要这劳什子”,小乔儿轻轻怨道。
两人又走了几十步,转到一偏狭晦明的巷子里。
王右丞忽然问:“今晚的事,你怎么看?”
小乔儿耸了耸肩道:“祸起萧墙,手足相残。只是颜良计毒,又会蛊惑人心,不着痕迹地夺了族长之位。而卓王孙抓了一手的好牌,却被自己的狐妖情人给搅地一地鸡毛。”
“一手好牌?你怎么看出来的?”
小乔儿拉着他边走边说:“我母亲大人告诉我,她是看好卓王孙上位的,还给卓木遥和孙仲当面提过。可惜卓王孙不知道北极岛在背后撑他,居然放出自己的相好当众刺杀亲弟弟。若是能忍过这夜,岂不是稳坐了族长?”
玄英山白天暖如仲春,夜里却凉一些。
王右丞搂过小乔儿的细腰,拐进更幽深的小道。
他笑着问:“若卓王孙做了族长,他可就要娶那个小胖妞啦。人家与白狐妖是真爱,也许偏不想娶弟弟的小情人呢?”
小乔儿嘟着嘴道:“你也看出孙茗香看卓颜良的眼神不一般啦。她娘演了大一出戏,句句话像把尖刀刺在卓王孙要害。其实也好理解,哪有丈母娘不关照女儿心上人的。”
“丈母娘关照未来女婿么?”王右丞想到牟玉在祠堂里几番竖起指甲,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
“不过卓王孙若不想娶孙茗香,而要与女妖厮守,早早提出不做族长不更好么?也不至于落个情人死、手臂断的场面。”
王右丞凑在她耳边说:“若他又想做族长,又不要娶一个已经被他弟弟摸过、亲过的女人呢?”
“你说话好没臊!”小乔儿扭了扭他,又说:“这是二选一的事,哪里能由他意愿。况且已经为时晚矣,大局已定。”
她走了两步,忽凝着眉道:“或许他还有一招致命的后手...难道这才是我娘让我来‘见识’一下的深层意思?”
王右丞浅笑问:“那你‘见识’到什么了?”
小乔儿思虑了几步,摇了摇头道:“卓王孙败地一塌涂地,看不出有东山再起的迹象。难道你看出来了,我却不信。”
“我也没瞧出来。不过反常的事倒有一件”,王右丞揽紧她,几乎是双手抱住了小乔儿的小蛮腰。
“快讲讲。”
“卓王孙把狐妖关在玄珠山,像是不想她出来捣乱,但为何又将解‘镇妖八卦图’的符咒给她呢?颜良毒计成败的关键在与白狐妖要及时出现刺杀他,他一定用了什么法子刺激了狐妖。如此一来,卓王孙岂不是将自己致命的弱点暴露出来?”
小乔儿迟疑了下,道:“难道他是故意的,他真有什么反败为胜,最后两全其美的计策?”
王右丞说:“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镇妖八卦图’涉及玄英山的一个秘密,有人想将它偷了去。所以卓王孙将符咒放在一个关在山里的妖身上,别人万万想不到开锁的钥匙其实就插在锁上。”
“只是这个机密的事,卓颜良居然也知道了。可见他在玄英山布下了天罗地网般的密探。”
王右丞幽幽地说:“若这两种可能都对呢?”
“你是说...”小乔儿讶然。
“卓王孙想要狐妖被卓颜良利用,又不欲显露心机。遂抓住他弟弟既要刺激狐妖,又想得到符咒的心理。明着是一以‘高明’的方法藏了符咒,暗里笃定符咒和狐妖的事会被对方掌握。那么今晚的事就会按照我猜想的,也是卓王孙原本计划的这样发生。”
小乔儿嗤笑起来:“不通,不通!他如此妙计,就为了换来这么惨烈的结局?”
王右丞与她专捡曲折的小道走,蚊声说:“古语说:‘人之情,非不爱其身也。其身之忍,又将何爱于君?’卓王孙挥刀自残,毫无迟疑。这样冷酷自制的人败地这么彻底,总觉得今晚是他‘两全其美’计策的一步。”
“白狐妖都死了,还有什么‘两全其...’”小乔儿呆呆地望向王右丞。
王右丞“嘿嘿”一笑,拉着她继续走。
墙头一盏石笼灯下,有一树猩红鹦绿,叠萼重跗的西府海棠。
二人来到树下,王右丞推着小乔儿抵在树干上,双手环抱起她的柳腰,闻着少女身体那醉人的香味,轻吻起她的额头。
小乔儿一双玉臂搂过他的脖子,微闭着双目,缓缓侧过了脸,任由王右丞吻在自己的脸庞。
“既然我们能想到,卓颜良如此有心计的人,此刻也明白过来了”,王右丞只是做个亲吻的样子,实则在说话。
小乔儿向一旁扭过头,王右丞遂将脸埋进了她雪白的脖颈里。
“所以我们才被跟踪了么?”她迷蒙着眼,眸子已红,看似不经意地望向小道幽黑的深处。
王右丞的唇根本没碰到皮肤,在她衣领处说:“是哩。咱们绕了这么多小路,有个人一直远远缀着我们。”
“卓王孙最后跟你说了什么话?”小乔儿捧起他的脸,依偎在他怀里,透过衣缝往后看去。
王右丞伸出舌头,像是在舔舐女孩的耳朵,实际在有些怨气地道:“这货只张了嘴,一个字都他喵地没讲!”
“那是卓颜良起疑了,以为你和卓王孙在密谋什么。他仓促找的这个密探似乎灵力不高,也没用灵力感知,奈何仍能隔着这么老远,阴魂不散地一直跟着我们?”
王右丞嘴贴着她头发道:“你不是应该问,卓王孙为什么要拉我下水么?”
“看来你刚才想的是没错。他不仅布局深远,棋走险招,还让所有人琢磨不透。你可要当心行事...”
小乔儿忽凑上脸,樱唇真吻在了王右丞脸上。
王右丞呆呆地看着她,一脸“你怎么来真的”了的表情。
小乔儿嘻嘻一笑,拉他隐在树影里。二人手脚做八爪鱼纠缠在一起,假装肆意亲热了起来。
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烂银盘、来从海底,皓色千里澄辉。
不久,小乔儿从树后跳了出来,拍手笑道:“演戏好有趣,终于把探子熬走啦!”
王右丞松了一口气,“再不走,我也要来真的了!”
“你敢?!想吃女孩嘴上的胭脂,找那黄鼠精去!”小乔儿“哼”着甩过脸去。
王右丞看着插在西府海棠上的那杆萤虫灯,忽揩了点脸上小乔儿刚留下的唇彩,含着手指说:“这不就吃到了么?”
小乔儿举着小拳头去捶他。
二人嬉闹着从小道的另一头出去了。
小年集会中的小楼,王右丞推门走进了卧室。墙角有一枚巨蛋大的蛛茧,王仙儿正在里面酣睡。
他除去白色的束身武装,舒舒服服地钻进了被窝。
“管他阴谋阳谋的,我他喵地先睡个糊涂觉再说!”
他伸手去搂抱枕,却抱到了一温软柔腻如膏的女孩身体。
“嗷~嗷~”王右丞惊地掀开被子,指着只穿着薄薄睡衫裙的小福女喊:“《玉蝉心经》不是练成了么,你他喵地怎么还赖在我们房里!”
小福女双腮绯红,青丝凌乱,迷迷糊糊地爬将起来。看到他,立即杏口一张,娇躯就压了过去。
王右丞抵着她流着口水的脸喊:“怎么发起浪病来了?!”
王仙儿在蛛茧里闷声说:“她又喝醉了酒,一副豪放浪荡的样。刚才把我扒光了,差点就地正法。我好不容易把她弄睡着,你又将这个‘男女通吃’的家伙吵醒了。哥哥,你自己处理吧,我堵上耳朵呼呼睡。”
王右丞一脸黑线地看着张牙舞爪、全无淑女模样的小福女,说:“这才是你性格中的真实一面吧。白天楚楚动人的小姑娘样子,原都是装出来的!”
说罢便要以吞噬剑气将她体内的酒全吸过来。
怎料沉醉中的小福女似记得他这一招,猛然坐起身,与胸前合掌一拍。她手腕上的双仙铃“叮铃铃”响了一串,阿离和阿丸两只干尸模样的式神乍现,一尸按一条胳膊和腿,将王右丞四仰八叉地压在榻上。
王右丞浑身气血一滞,体内剑气不通,以八目复眼望去,不禁悚然:“这俩干尸的灵力居然巧妙地控制住了我全部经脉里的剑气流动?!双仙铃内的灵力被她好生精巧地摧动起来!”
蛛茧里,王仙儿困意十足地打哈哈说:“我刚才也被这俩凶神恶煞弄得毫无脾气,白让她吃了我一通豆腐。哥哥,你慢慢享受好了。”
“喂...喂...仙儿你就这么见死不救么?!”
“呼噜,呼噜”王仙儿摘下面具,打起了呼噜。
眼见小福女一副“逼良为娼得逞后”的土老财笑脸,一只纤纤魔爪正伸向自己“玉体”,王右丞着急地道:“未来丈母娘,你再不出手,我就失了清白啦!”
调皮人偶盲盒从纳戒里跳了出来,举着骰子说:“嘎啦,嘎啦,说出你心里的数字,我弄个好玩意给你看!”
小福女、阿离、阿丸一齐望向它。
王右丞喜道:“选7,还是选7!”
盲盒合上又打开,跳出只举着铁锤的布娃娃。它挥捶如鬼迹,“咣、咣”两下砸晕了小福女。
王右丞没了式神桎梏,捂着脑袋气道:“作妖的是她,奈何也...打...我”说完也昏倒在了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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