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十五
战事并没持续很久,随着酒窖地窖里一阵撕拼杀斗过后,外面渐渐安静下来。
“你们已经大获全胜,何不连我一并杀了。”震天动地的喧嚣过后鬲釜喑哑的嗓音衬得周遭一片死寂,“抑或是你们打算将我解到大簇献给角里符圭那昏君请赏?”
“鬲釜,对于令尊我们一向敬重有加,莫说我们不是大簇官军即便是也断断不会将你送回大簇。说起鬲畴将军蒙冤罹难,父王至今仍是扼腕不止。”
“父王?崇赫崇赦——南刻南制?原来你们俩人是安槐的威武将军。哈哈,劳动南王两位世子亲自出马,我鬲釜今日也算死得其所了。动手吧。”
“对不住鬲釜兄,虽说你落草为寇事出有因,然而这些年你烧杀掳掠为祸一方实在是作恶多端,大王有令务必将你生擒,然后与登增一道在乐螽镇上当众斩首暴尸以平民愤,我兄弟实在不敢擅自做主放你了断,还请体谅。”
“当日我父无辜获罪自知不免曾劝我投奔安槐南王,我却因为痛恨王家官场以至自甘下流沦落成为打家劫舍的强梁,罢了,如今落入你们之手也算天意,任凭处置吧。”
“如此,得罪了。”
“段干,有事?”
“末将已下令搜山清剿余孽。”
“做得好。制,此次若非段干行事迅捷,只怕不及解你今日之围呢。”
“不敢当,若非威将军通告及时,末将哪里来得及安排。况且分剿截击再混迹上山的计策也是威将军想出的,小将不过是按计行事罢了。”
“段干,在世子面前你用得着这么装模作样嘛,真是恶心。”
“孜莱!”
“我说错了吗?谁不知段干奭足智多谋带兵有方啊,要不世子你们干嘛一年内就连升他三级。”
“刻,孜莱说得对,段干你在我们兄弟面前不必拘礼。好了,忙去吧。”
“是的,世子。”
“有消息吗?孜莱?”
“没有,他只拿了个皮水囊外加两支烛火。”
“不简单呀,居然能够装昏偷听我们谈话,刻,我们还真是小看那小东西了。”
“是啊,若不是没人知道我们是两个人,这次下山就没那么容易了。”
“哼,可别叫他落在我的手里,揭层皮算是轻的。”孜莱的生冷言辞吓得卢若铭头皮发麻,他可是尝过那女人的手段,老天保佑再别叫他遇见她,不,不仅是她,是他们三个。
“孜莱,记得别吓坏了他,慢慢收服才有趣。”
“呵呵,不错,刻,难得你我眼光一致,这回可有的玩了。”
“玩?先找着他再说,若真给他逃掉,就是我们被他给玩了。”
“对了,刻世子,不是本来说好三天后动手,怎么突然想到提前?”
“因为勾广,那小子突然封山,虽然我没想到是铭儿出卖了我们,但那家伙一向谨慎诡诈我觉得还是先下手为强比较保险,再加上段干侦测到各方都留了后手,”
“所以你便当机立断着段干派兵暗中截杀,再利用各派匪徒彼此间不熟识乔装混上山及时救了我们。”
“他救我们?他救了自己才真,若我有个好歹,他也不用回去了。”
“制世子,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么多山匪,我们这边通共也就十来人,现在想起来我还心惊肉跳,真是凶险。”
“制啊,孜莱比你明理多了。”
“可笑勾广那厮,居然以为铭儿好对付,哼。你们说那小东西现在会在哪里?”
“两个可能,一种还在山寨,一种已经趁乱下山,但我以为在山上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可惜我们这就得下山,真想亲手搜他出来。”
……
接下来的时光卢若铭完全是在极度惊恐中渡过的,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听他们搬动酒坛的动静他的心脏也跟着起起落落,偶尔他也会睡一下,但总是做梦,不是看见那两个被他杀掉的人复活就是梦见自己被逮到,因为担心会惊叫出声所以他总是浅眠则止。总算他的运气不错,小山洞的入口比较隐秘,而且是靠近地面处,查看的人以为是个实心凹罅经过很多次都不曾弯下腰细细探察。洞里不见天日,神经又一直绷紧着他直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在他开始担心自己的意志力就要崩溃的时候,地毯式的搜查终于停了下来,从偶尔的只言片语得知,他们认为他已经伺机逃下山。
看上去这个山寨已经被官军当作营地,有一队兵马被留在此处常驻以防山寇死灰复燃,因为担心他们还在四处搜山所以卢若铭仍是咬牙蛰伏了很久方才开始行动。第一个要冒的风险就是已经晨昏难辨的他会撞上个大白天,逃亡需要的东西已经收拾停当,这段时间他用来装垃圾和排泄物的皮口袋也已经被扎紧踩扁,直到再也找不到事情做他才在七上八下的忐忑中下定了决心。
十分仔细地听了听动静,他老鼠般战战兢兢地从洞穴中钻了出来,谢天谢地一路顺畅地来到大厨房看见外面月到中天。
整了整行囊他留意着流动岗哨的规律,一路隐身在山石崖壁的阴影里,他找到了那日勾广送他下山的路。
如果他们在山路上设有明哨暗岗他这样大的目标绝没有不被发现的道理,但如果他尝试穿越山林又肯定会惊动宿鸟,那样一来结果便也没啥不同。
犹豫了片刻卢若铭钻入了茂密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