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非耶中篇三十八

黄粱 下部 非耶?中篇 三十八

原来为着对付农大勇在流单越的访查,南王专门派了人过去布置,孜莱便趁机提出接南筇南筠过来,为着逼真起见还特地安排两人去流单越的府城乌隽呆了些时日。这次一同过来的还有景侯章离,奉命协理安隆在沛稽城的分店。

“对了,哥儿,”仿佛想起什么南筇欲言又止。

“什么?”听他们提了不少关于南王的讯息,卢若铭益发神思不属,他将两人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放在手里缠绕,心不在焉地轻问。

“你知道吗?蕤哥儿嫁给景侯公子了?”

“噢。什么?!”耳旁风地听着卢若铭半晌方才明白过来,精神不由集中起来,“怎么可能?”

“哥儿你不知道?”见他反应这样大,南筠奇问。

“知道什么?”

“蕤哥儿同景侯公子的事情啊?”

“他们的事情?他们什么事情?你们的意思是他们以前认识?”关于鞠蕤,翔儿他们还真是没同他说过什么。

“认识?何止是认识。”

“南筠!又嚼舌根!”

“南筇——”知他们一向守规矩,卢若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景侯章离是要同我共事的,若是我不明不白犯了什么忌讳岂非糟糕,这可比不得在王府里,弄得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

“南筇,反正这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了,哥儿又想知道——”

“好吧,好吧,南筠你别淘气,哥儿怕痒!”

“嗯,没事没事,南筇你快点说呀。”

“好好好,我说我说。”

随着南筇低缓的声调,一段颇为动人的情爱纠葛渐渐明晰……

话说前些年因为同绶王的争端,南制将蕤儿接入王府后不久便被南王调离京师,临走前他特地委托景侯章离代为照拂鞠家的酒肆生意。为着报恩也为着避祸,鞠氏夫妇将蕤儿送入王府为妾其实是迫于形势,并没指望靠着女儿攀权附贵养老送终,所以老两口一直没有结束辛苦了半生的小酒家。那时候景侯章离在斯达城已经小有商名,为了忠于委托便将鞠蕤家的酒肆纳入了他的生意范围,怕绶王一势寻衅还时时亲自前往探看,许多事情都亲历亲为并不肯假手他人,一来二去便同常常回去向自家小弟传授调酒手艺的蕤儿熟稔起来。在俩人同心协力下,尤其仰仗景侯章离的扶持点拨,蕤儿的弟弟鞠蔚小小年纪便开始独立撑持生意,而且还渐渐有了将些微家业发扬光大的势头。

虽说南制救过蕤儿,蕤儿委身相报也的确是心甘情愿,然而因为聚少离多也因为志不在此南制对鞠蕤从没象景侯章离那样倾心倾力就其所愿,所以天长日久下来蕤儿的一缕情愫便慢慢转向了景侯章离,而那位素来**不羁的景侯公子也因为日积月累的专心致志而逐渐将鞠蕤乃至鞠氏一家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但是,他们俩人都是重情重义之人,一个守着南王世子的恩,一个守着南王世子的谊,从来都是发呼情止呼礼不曾越雷池半步。也许是俩人克制得太好,也许是公事繁忙,反正几年间来来去去的南刻南制竟然一直没有察觉到,而园中的几位哥儿虽然有所耳闻但因为俩人的克己复礼也都不愿多生事端。几年下来眼见景侯章离一直婉拒媒妁不娶不纳,大家都很替他们担忧着急,却又不知怎样才可以解开这个局。

“此事一直捱到哥儿您走后,世子打凡虞回京接玟哥儿赴奚仰侯任那会儿。蕤哥儿竟然寻了个机会直接向制世子表明了心迹,却不是求告成全,只说心意已迁此生注定要负世子大恩,不愿再委曲求全误人害己,所以听凭处置。”

一口气说到此处,南筇显得有些渴声线略停,卢若铭正听得紧张,忙不迭下榻取水递了过去,倒唬得南筇南筠连声告罪,卢若铭十分不耐烦,只瞪着他等候下文,秋日夜凉,南筠一边细心替他裹上被子一边接过了话题。

“制世子当时并没有表明态度,只是当晚宿在了刻世子房里,听说灯燃了整夜。天亮后便广招宾朋大摆宴席,大家莫名所以地前来赴宴,刚刚坐定制世子便开骂,说景侯公子明明对蕤哥儿一心一意心疼有加,却还默不作声放在他这里受冷落,根本是不拿他当朋友,虚伪得要命,不是男人等等,直骂得景侯公子心头火起,回骂制世子不解风情不懂两情相悦也不知道为别人着想,结果俩人半真半假大打一架又痛饮了一番,之后制世子便叫出蕤哥儿当场许给了他。”

“什么?都不用通过蕤儿的父母吗?”卢若铭听得有些抓不住重点,信口问道。

“他已是制世子的人,自然是制世子说了算,况且景侯公子早已哄得鞠氏夫妻将他当成了半个儿子哪里还会不同意,倒是景侯老爷有些嫌弃蕤儿的出身,只不过碍着两家的情分没有明说。但是蕤哥儿很厉害啊,您知道,原先姑娘和您在的时候他不大理府里头的事,等你们走后这个家可就靠着他打理呢,本来我们还有些担心他力有未逮,谁知几个月下来连王爷都夸他能干,知他要嫁入景侯家还直说制世子没福气呢。”

“那他走后,府里头谁在管?是否乱成一团牵扯王爷许多精力?”不知为何卢若铭有些慌乱,思路不清下只晓得担心修。

“怎会呢。蕤哥儿才不是那种顾前不顾后的人,因为景侯公子坚持明媒正娶,所以颇需要些准备时间,蕤哥儿虽然搬回了自己家住,但是他每天都会回王府照应,直到嫁过去以后也一样常常过来看着我们理事的,那一阵他真是很辛苦,两头忙,好在没几个月景侯府里头的管事就被他收服了。您知道现在的景侯夫人是个糯米性子,景侯老爷和公子又一直忙于公事不大管家,家里头一些个近亲远戚刁奴恶仆每每勾结了闹出些亏空,屡禁不止,很教景侯老爷烦心,哪晓得蕤哥儿入门之初便在景侯公子的支持下兴利除弊清理门户,没几个月便令多年积弊再无存身之处,景侯老爷喜出望外之下自然也就不再计较蕤哥儿的出身了。”

“那现在呢?这次他们夫妻是一起过来的,王爷那边的家事谁在打理?”

“嗯,外面儿上有南桓,您在的时候他就替代根叔管事了。内里则是南篮,您还记得吗?蕤哥儿身边的南篮南筘都极能干的,是同我们一起脱了奴籍的,为这事他们到现在还常常提起您呢,说下辈子作牛作马来报答。蕤哥儿嫁入景侯家时只带走了南筘,经过这两年的历练南篮已经很能独当一面了,而且哥儿您不是说过制度比人才更重要吗,蕤哥儿不仅将姑娘在时立下的规矩细细分明还又加上了许多新的条例,所以咱们王府现如今可说是职责严谨规矩分明,王爷偶尔查账时便会忍不住想起您,看得出他很牵记哥儿呢。”

没来由心下一痛,卢若铭抖开被子重新躺下:“别只顾着夸别人,最最劳苦功高的是你俩个才对,那些人再能干也比不上我们家南筇南筠的。好了,你们也累了,今儿就说到这儿吧,日子长着呢。”

“嗯,”点点头,南筇替他掖好被角,吹蜡烛时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叹口气幽幽道:“其实世子也怪可怜的。”

“可怜?他们有什么可怜!”那种慌乱再度浮现,卢若铭闷声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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