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死后第三年》全本免费阅读
闻声,着粉衫的婢女匆匆曳裙跑来。
喜蛛本想像素日那般恭敬行礼后领命,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倒在台阶上的人,颈侧无端添了个大窟窿。
豁口不深,但撕裂得厉害,就算事发时喜蛛没在场,光靠想,也能知道那一口咬得多么怨愤。
心惊之余,喜蛛又暗松一口气,重新拱手作礼领命,“是,奴婢这就带顾公子下去。”
邬有期颔首,未置一语。只在喜蛛找人来抬顾清倚时,他才背过身开口:
“找人来给他瞧瞧,你记得教他规矩。”
喜蛛一愣,胸口又提起一口气,不上不下,她捏了捏裙边先应下吩咐,然后才小声问道:
“还未请尊上示下……这顾公子,要安排他住哪里?”
邬有期本已撩开衣摆在案几后坐下,预备处理新送来的几份卷宗,听喜蛛这么问,他摊开书卷的手顿了顿,半晌后,才提笔蘸取朱墨,“西院空着。”
“西……!”喜蛛深吸一口气,堪堪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欠身道,“是,奴婢知道了。”
和人间的皇宫一样,血焰流云宫也有配殿。
邬有期口中的西院,指的是西配殿后的一个小院:二进,有连廊和带池塘的小花园。duwo.org 比奇小说网
院内仅有一座面阔三间的正屋,门额上虽无牌匾,却和血焰流云宫一样用了金瓦玄墙,屋顶也是单檐歇山顶。
却月魔尊一生未娶,也没宠幸任何女子,但却在距离自己寝宫最近的位置,留出了这么个小院。
一直到他身死,都没人见过这间小院的主人,而就在却月身投魔合罗泉的同一天——
这座西院突然走水,窜起了足有九丈高的诡异蓝焰。
众人想尽了办法都没能将大火扑灭,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烧,烧了九天九夜。
之后,宫人们在西院焦黑的废墟里,发现了一枚像极了孔雀翎毛的红色尾羽。
三智商议后,决定将这枚尾羽葬入帝陵,并在却月魔尊的神位旁,新添了块小小的木牌。
上书短短四字:魔妃赤羽。
如今的西院是后来重建的,用料看着新,但大抵是按原本的构造复原。
只是正屋里摆放的家具陈设简陋,仅有几把桌椅和一张罗汉榻。
——毕竟也没人知道,从前这里头到底有什么。
到西院门口,喜蛛本想吩咐人直接将顾清倚送到床上,她还要转身去寻大夫。
然而刚推开院门,簌簌落下的积灰就呛了她一跟头,“咳咳咳——”
喜蛛翻了个白眼,知道是负责洒扫的宫人欺此地无主,平日便躲懒赖掉了差事。
她谢过两个帮忙搬人的魔兵,请他们先将人放到门边丹柱上挨靠着,自己传音叫来本地管事。
管事来时衣衫不整、手忙脚乱,看见喜蛛和她身后的魔兵更吓白了脸,连连告求三声姑奶奶:
“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疏忽,小人再也不敢了!这就叫人来,替您和这位……这位公子收拾干净!”
在魔宫伺候的,多半是低阶魔族。
他们血脉混杂、天赋不高,即便潜心修炼,这辈子也达不到什么至高至纯的境界,成不了上三阶的大魔。
所以他们中很多人,都像这管事一样醉生梦死,办事只挑那些赏赐丰厚的,其他差事便是能躲就躲。
看着管事狼狈离去的背影,喜蛛翻了个白眼,十分瞧不上。
她自抱臂立着,瞥眼却发现顾清倚的伤口还在流血,这么一会儿,已经染红了颈侧的一小片衣领。
“……”喜蛛压低眉头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息一声、走过去俯身,一指魔息截脉止血。
知道这人是魔尊亲自安排来的,管事半点不敢怠慢,很快就带人将整个院子清扫干净:
床上铺了一整套新的枕头被褥,院内搬来不少鲜花绿植,就连空荡荡的前厅,也挂上了月银色重帘。
宫灯、地灯自不必提,日常起居所需的锅碗瓢盆更是一溜齐备地码进屋内。
“姑娘,”擦擦头上的汗,管事躬身凑到喜蛛面前,“您瞧瞧……还成不?”
看着这焕然一新的西院,喜蛛的神情有些复杂。
“您要还觉着有哪里不好……”管事赔着笑,“您提出来、您只管提出来!我们立刻马上改!”
最终,喜蛛阖眸轻叹,“……罢了。”
她从袖中取出几枚魔晶丢给管事,打发他们一行人出去,并吩咐那管事顺便去寻个大夫来。
管事得了赏赐,自是殷勤。
很快魔医就提着药箱赶来,替顾清倚处理好伤口后,还递出一支胆瓶,嘱咐喜蛛每日都要换药。
“是,我知道了,”喜蛛接过去,“有劳。”
送走魔医,又拒绝了管事分拨几个人过来给她打下手的提议,喜蛛这才看向床上的顾清倚——
大抵是失血过多,这人面色无华、唇色黯淡,但偏生五官精致,这么一看,倒有几分病美人的意思。
喜蛛眉头深蹙,捏着胆瓶的手也不由收紧。
她的生母是妖族蜘蛛精,耗尽心血生下她后,却不幸被人界的修士们发现。
贪婪的修士想要挖走蜘蛛精体内的五阶妖丹,娘亲拼死反抗,却最终不敌、力竭而亡。
命垂一线时,是魔族大祭司赶到,救下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喜蛛,并收她为徒、带到了魔界。
大祭司待她很好,一直带在身边,后来却月魔尊身陨后,才临时分派她到邬有期身边。
虽然大祭司从未提过,但喜蛛知道,她安排她到尊上身边,也有一重刺探、监视的任务。
那时,为了逼邬有期入魔,大祭司和欢意君耗费了许多心血布局,才好不容易将他用计赚来。
若没有那些惊险的算计,圣火只怕早熄灭了。
好不容易让邬有期留在魔界做了魔尊,现在却偏生枝节,多出这么个长得像卿乙仙尊的人!
大祭司在闭关,欢意君来去无踪、根本不好找,喜蛛捏得那胆瓶咔咔作响,却还是没有半分头绪。
而躺在踏上的顾清倚,这时却突然动了动,从嘴里哼哼唧唧发出一些无意识的咕哝。
这点声音拉回了喜蛛的神思,她眨了眨眼,慌忙松开了掌心的胆瓶。
瞧着白瓷瓶上平添的一道裂纹,喜蛛慌忙将瓶子放下,取出随身的巾帕蹭去掌心的汗水。
——她想什么呢。
莫说这位不是卿乙仙尊,只是个和他有些相似的小傻子,就算其中有什么阴谋……
那也不是她这样的小喽啰应该考虑的事。
尊上既将人交给她,她就当他是主子,好生伺候着就是。
如此,喜蛛上前替顾清倚掖好了被角,就转身到屋外打水,预备给自己和这位顾公子做顿饭吃。
小半个时辰后——
就在她淘米洗菜时,屋内忽然传出来响亮的哭声,喜蛛下了一跳,忙丢下手中的活儿跑进去。
只见顾清倚坐在床上,正用力扯着颈侧的绷带,一边扯一边伸手在伤口上挠,还大颗大颗掉着金豆豆。
“哎顾公子你……”
喜蛛错步上前,一边拦住他的手、重新给那些松开的布条缠过好,一边问:
“您这做什么呢?”
“呜,”顾清倚被她摁住,身体还有些不甘地在床上拧了拧,“痛,蜘蛛姐姐,好痛好痛。”
喜蛛手上的动作一顿,“你叫我什么?”
她在魔界修行百年,很少有人能看出她的真身。
“蜘、蜘蛛姐姐。”顾清倚小小声。
喜蛛警惕,暗中打出一道魔息在周身护体,又探向顾清倚,却发现他一丝修为也无,根本是个废人。
“姐姐要是不喜欢……”顾清倚眨巴眨巴眼,“我以后不叫就是了。”
喜蛛抿抿嘴,收回魔息,“我叫喜蛛。”
“哦,”顾清倚从善如流,“喜蛛姐姐。”
喜蛛又看了他一眼,只觉他顶着卿乙仙尊这张脸,说这般的话,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顾清倚微微侧首,指了指脖子,委屈地向喜蛛告状:“好痛!还好痒。”
喜蛛闭了闭眼,耐心给他解释,说他脖子上有伤,痛是应当的:“你若用手乱抓,还会更痛。”
顾清倚吞了口唾沫,嘴角瘪了瘪,却还是老老实实将手放下来,放到了身前。
整理好伤口,喜蛛刚松了一口气,抬头正准备交待宫里的规矩,却见顾清倚正在扭头在看屋里的布置。
“这里是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