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儿的一点小动作哪里瞒得过靖云蒻,在她靠近时,靖云蒻便做好了戒备。
若是这个女人懂得收敛,不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也就只当她是争宠的心思罢了,可若是……
果不其然,璇儿打心底里是想要下死手,在她看来,靖云蒻在靖家生来便不受宠,攀了高枝高嫁宣王府也是祖坟冒青烟,王爷对这样一个卑劣的女子定然不会有多少真感情。
于是,她一出手便是又凶又急,用力向靖云蒻推去。
靖云蒻嗤笑,暗想这璇儿区区一个弱女子,未免也太不自量力,她只微微一侧身,从繁重的长裙里探出一只脚来,躲过扑来的璇儿。
位置改变得猝不及防,璇儿伸着的一双手也来不及收回,整个身子由于惯性根本停不住,又被突如其来绊了一跤,全部的重量都往前栽去,靖云蒻见了也不拦上一把,反而退开两步。
小青叫了一声小姐,刚想跑过去扶,一旁的灵沫灵巧的堵了她的去路,示意不许。
灵沫是王妃身边的大丫头,饶是小青再担忧璇儿小姐,也不敢逾矩,嘴唇嗫嚅两下,又低头退回一旁不敢再作声了。
这一摔让璇儿的面子全无,她今日穿得本就素净,想在靖云蒻面前显露自己多纯洁可怜,岂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身着的襦裙蹭上了大片灰,地面是磨得圆滑的鹅卵石,手肘被撞得又酸又痛,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是一边重一边轻,想来发髻也乱了。
“王妃?”璇儿抬头欲泣,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点怨恨。
靖云蒻轻轻挑眉,刚想唤灵沫回去,余光不经意一瞥,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她本想说的话在口中转了两圈又咽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然后慢慢蹲在璇儿身边,抬手替她抚好耳鬓凌乱的发丝。
“璇儿妹妹,今日的事情你莫怪本妃不客气,是谁先动了心思,想来你比我更清楚吧?”
璇儿狠狠瞪着靖云蒻,手肘痛得咬牙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妃。”
清朗的熟悉男声从另一头传来,璇儿一听便知是她心心念念的宣王爷,眼泪一挤,便落了豆大的晶莹泪珠,她柔柔地唤:“王爷……”
灵沫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宣王爷是在找她家王妃呢,不知道的还以为璇儿才是正室王妃。
靖云蒻不怒反笑,手上使了些力道,将璇儿稳稳扶了起来,这才朝北逸轩虚虚行了个礼。
来人风光霁月,华贵的锦袍衬得身段更高大,北逸轩虽是来找靖云蒻的,可见璇儿狼狈又凌乱,也只得象征性以表关怀问了一句。
但这话落在靖云蒻的耳里可就不是这回事了,她只觉郎有情妾有意,璇儿捏着帕子拭泪,一听北逸轩的关怀,撇着嘴就要开始诉苦。
靖云蒻搀扶着弱不禁风的璇儿,在她耳边温柔低笑了两声,说出口的话却不容置喙:“妹妹也瞧见了,我是王爷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正室王妃,你一张嘴便是说我是有意为之,你无名无分,家世又并不十分显赫,你猜,王爷会向着谁呢?”
灵沫机灵,恭恭敬敬回了北逸轩的话:“回王爷的话,小姐邀王妃前来一叙,大抵是路面溅了水太滑,小姐一时不察摔了去,幸而我们王妃离得近,没让小姐跌入湖中。”
“璇儿如今暂时住在府中,王妃与她多亲近也是好的,你们都是女子,想来也有个好照应。”北逸轩只当这二人关系甚是融洽,倒也没有再追问,只用眼神示意靖云蒻上前来。
他有要事要同她相议。
靖云蒻看懂了北逸轩眼中那点不甚在意的意味儿,在他转身离开后随手松开了璇儿,她懒得再继续虚与委蛇,,然后紧步跟上前去。
灵沫随着自家主子一并离开,回头见璇儿一个人站在原地气得跺脚,颇有些得意的挑眉。
北逸轩并不说要带靖云蒻去哪里,她也不多嘴去问,只顺从跟男人走。一直到他停下步子,才让靖云蒻才意识到原来是书房。
书房是重地,饶是灵沫是心腹,靖云蒻想了想后还是决定让她回院。
气氛一时压得极低,见进了书房北逸轩也没有说话的意思,靖云蒻主动搭了腔,决定问他:“王爷找我可是有事?”
“父皇的病情有很大的好转。”北逸轩沉着声,回头觑她一眼后,才在书桌前坐下,“这件事,你可知道?”
靖云蒻心里微微有点惊讶,没懂他这话的意思,挑挑眉,问:“不知。王爷这话是何意?”
的确不知,若不是北逸轩告诉她,她也只当皇帝如今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北逸轩不以为然笑了一声,从书桌上随手拿起一本折子递给靖云蒻。
“父皇病重,这就意味着世道要变,有人要颠这皇权,而如今摄政王手握重兵,在朝中当道独权,他和中宫皇后狼狈为奸,压着皇上的病况不肯外露半分,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靖云蒻摇头,她不敢想,也不想去细想。
“墨厉宸是个什么样的人,想来你也不比我知道得少,冷血无情又暴戾,他母亲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得了恩惠封赏外姓王爷,世人道不清皇室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但就这一点来看,父皇对墨家已经很开恩了。”
这话说的确实不错,墨厉宸是个怎样的人,他最恶劣的本性曾在靖云蒻的眼前一展无遗,她从他的手底死里逃生,又听他贬低谩骂,饶是日后再披上迷惑性的外表,她都不会再信这个人的一句话了。
思及,靖云蒻还是翻开了那本递来的折子。
烫金折子里如群蚁排衙的情报让靖云蒻心头一跳,她细细翻看,眉头却愈发蹙得厉害。
“墨厉宸要起兵造反?”靖云蒻蹙着眉疑问,“那二王爷呢?他人尚在帝都,这些事情理当有所耳闻,怎么没见和你打过一句商量?”
闻言,北逸轩嗤笑一声:“北逸繁能有什么能耐,他是个软柿子,净只会被人拿捏,他如今被克扣在宫中,半点风声也没走漏。”
这京都,如今只手遮天的是摄政王墨厉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