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儿只当是北逸轩,下意识弯腰去拎了一把小青的衣衫,想将她拽起来。
外头的天光转过窗棂,从正门拐过,一直绕进璇儿的脚边,映出一道纤细的影来。靖云蒻踩着缓步,由灵沫搀着迈过门槛。
看清来人,璇儿登时松了手,害得小青还没站稳便踉跄着又跌到在地,她瞪着一双眼不满质问道:“你来干什么?今日见我在王爷和三皇子的面前出了丑,你可是高兴了?怎么,王爷关我紧闭,你还要巴巴的赶来落井下石?”
靖云蒻只笑,然后点点头附和:“这次倒是聪明了一回,知道我是来奚落你的,竟也不会服个软,说两句好听的。我到底是宣王妃,你若说得好听,我向王爷吹个耳边风,也不是不行。”
“你!”璇儿听这话气得原地跺脚,“你凭什么!若王爷知晓你在背地里如此蛇蝎心肠,定然要你好看!”
靖云蒻饶有趣味,想起璇儿的所作所为不禁“哦”了一声,她似笑非笑道:“我蛇蝎心肠?我不过是讲了两句大实话便落得一个蛇蝎心肠的骂名,只是某些人啊——连实话都不敢讲,王爷至今还蒙在鼓里呢,若是王爷知道了,还不知道落得下场的人是谁呢。”
她说这话一时也太有歧意,让人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含沙射影哪件事,到底是含的私自离开山庄呢?还是射的今日这献药一事?
而璇儿当即便警觉起来,她带着敌意又警惕的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汤药的事情我本就不知道,何来的不敢说假话!”
说着,璇儿又瞪了一眼地上的小青,拿脚踢了踢小青的腰腹又继续骂道:“若不是你这小贱蹄子,今日我又怎会被羞辱!”
灵沫眼疾手快去止,但不防还是踢中了小青几脚,痛得她哭着哽咽求饶。
靖云蒻扫了一眼小青,冷着脸色道:“璇儿小姐,我说的这些话你可是要记住了,那个雪夜里救下来的不止有王爷,还有如今身患腿疾的三皇子,三皇子年长王爷几岁,记得事情可比王爷清楚得多,我的话点到为此。”
“你……你说清楚!”璇儿又惊又怕,慌乱间要去拽靖云蒻的衣袖去追问,“你给我说清楚了!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靖云蒻微微闪身退开几步,躲过璇儿,她扬了扬袖,言笑晏晏语气却平淡,她只道:“璇儿,那些秘密是埋进雪里的,不是地里,若是有心想知道,等天气放晴便是了。偷来的身份,迟早是要还回去的。”
她虽然不清楚璇儿是怎样知道当年的那些细节,她甚至不知道璇儿是如何做到三言两语就能让北逸轩轻信的,但就现在而言,她知道璇儿并非当年救下王爷的人,这就够了。
这些话字字珠玑,如一把利刃刺进璇儿的心口,让她一时如临大敌。这些深埋的真相被人光明正大的剥露出来,她惶恐不安,迫切想要去追问靖云蒻这件事情的真相。
璇儿咬着牙,眼中已然带了些不正常的通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谁?”
“你问我是谁?”靖云蒻笑了笑,笑意更肆意了,“你的脚踩在宣王府的地上,我站在你面前,我是宣王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府中的宣王妃,你问我是谁?怎么,连当家主母都不认得了吗?”
璇儿拼命摇头,她要听的不是这些,她要听的是当年。她遏制不住自己的惶恐与怒气,歇斯底里道:“你少在这里和我打谜语,我问的是你当年那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靖云蒻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然后又咯咯笑起来,“当然是因为当年救王爷的人是我呀,璇儿姑娘。你顶替我的身份,还要来问我是谁,你自己说说好不好笑?”
她言尽于此,笑着敛了笑意,唤了一声灵沫便推门而去。
璇儿怔愣在原地,一时没能听明白靖云蒻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救下王爷的是她靖云蒻……
恍然,璇儿一下子跌在地上,看起来很是魂不守舍。她在想,她完了,她顶替了宣王妃从前做过的事情,假冒身份,好日子算是到头了……那王爷呢,王爷知道后会怎样想?
说那些话并非是靖云蒻的本意,可如今璇儿做事愈发没有底线,让人看了实在心寒,她不愿意让北逸轩再以为这种女子就是曾经救过他的人,更不愿意让北逸轩多分一份心意给这种冒名顶替的局外人。
当年她救下的确实不止北逸轩,同样还有重伤的北逸枫。北逸枫年长北逸轩几岁,对于当年的事情了然于心,他虽不记得那女子的面容如何,但就他来看,能舍身施手相助的绝非是璇儿这种胸无点墨又愚笨的女子。
但这些北逸轩都看不出来,他执着的认为璇儿就是救过他一命的女子。
“王妃,您既然都把真相告诉那个璇儿了,为何不告诉王爷呢?”璇儿实在不解,她虽不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王妃与璇儿的对话也隐约猜得到其中一二,对此她不能理解。
靖云蒻的神色很冷淡,她又想起之前在花厅之中北逸轩为了璇儿竟然反驳自己皇兄的模样,然后沉吟着摇了摇头。
她道:“我没有确切的证据直接证明璇儿顶替我的身份,我只是他的王妃,我若说这种话想来王爷也只会觉得我是争风吃醋,故意说这等没实据的话诋毁璇儿,如此一来王爷对我的印象一定会有改观。”
为旁人做嫁衣的事情靖云蒻可没这么兴趣,她凭什么要放着自己好好的王妃不做去同一个没见识的丫头计较扫了北逸轩的兴致呢?这种事情,越是北逸轩亲自发现,便越是有意思,被欺骗这么久,北逸轩定然会恼吧。
而北逸轩也在此刻被召进了宫。
传话的宫人神情很是焦急,北逸轩隐隐察觉此事非同小可,北逸枫虽患有腿疾但也对最近的事情有所耳闻,见此便同北逸轩一并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