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浅猛地一哆嗦,背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重新裂开的伤口已经把白色的床单染红,她整个人趴在上面,难闻的血腥味异常扑鼻。
她尝试着联系过赵蕾,但同样是无人接听。
她唯一的外援被斩断了。
而且同样凶多吉少。
渐渐地,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就想能有人来给她看一看后背的伤,哪怕简单缝两针,也好过现在这样反复撕裂。
“我要见母亲。”
门外传来傅宥的声音。
陆浅浅没想到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刻,见到的唯一的光亮居然是傅宥!
她顿时兴奋起来,“茂行!我在病房!你快帮我找个医生!母亲的背好痛好痛。”
傅宥听她这么一喊,心情再起波澜。
完全对她不管不顾,只顾自己,他真的做不到。
到了这一刻,傅宥才不得不承认,原来他也是普通人。
有喜怒哀乐,在乎悲欢离合的普通人。!%^*
这些年来,任凭陆浅浅把他包装的再像假人,到了需要抉择的时刻,他也做不到心如止水地只为自己考虑。
她毕竟是他的母亲。
就算她真的像傅庭尧说的那样,犯了错,那也是他们大人之间的事情。
就算她才是简宁口中的婚姻插足者,他也没办法完全站在公理的一边。
他可以义正言辞的指责简宁,却做不到义正言辞地指责陆浅浅。(!&^
因为这五年来,他是被她明目张胆地偏爱的那一个。
“我要见母亲。”听着病房里的叫喊声,他捏紧了手里的纸袋,对着保镖兄弟再次喊道。
在傅宥到达之前,他们已经接收过傅庭尧的指令,任凭傅宥怎么闹,都不能开门。
傅庭尧不能让傅宥看到陆浅浅现在的惨状。
“开门!”傅宥用力捶打他们,“我是谁你们看不见吗!我要见母亲!”
他大声喊着。
但三十楼只有他的叫喊,像一个小孩子在耍赖。
“茂行!”陆浅浅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对,干脆从病床上爬下来,同样框框拍门,“茂行!先去给我叫医生!母亲要痛死了!要痛死了呀!”
她也不想求他,想老老实实地等待宴会的,争取有个好表现。
但傅宥自己来了。
她怎么想都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只要能有医生过来医治,少痛一天是一天。
不然这么下去,不用等到宴会,她可能就会晕死在医院里。
门口的保镖对她不闻不问,她真的很怕,自己就这么死掉。
和死相比,她宁愿去参加宴会!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利用傅宥尽可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然后在宴会当天,不要太狼狈的见顾洺笙。
他曾经……
那么深爱过她。
万一有转机……
现在除了心中那一丝侥幸,别的她也不敢想,不然这一辈子就到头了,单是恐惧都能让她现在从这里跳下去。
傅宥听着她的拍门声,想到简宁的巧笑嫣然,心里像有锤子在捶。
明明她没出现之前,母亲以傅太太的身份活的挺好的。
他的生活,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此刻这么郁闷,是为了陆浅浅更多,还是为了自己更多。
但只有一点,他是真的想见她。
像傅加抱着简宁那样,去抱一抱她。
这么多年,他们之间居然从来没有拥抱过。
他想试试,和自己母亲拥抱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爹地对你动手了?”傅宥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原来,他就算在病房里,也只能护她一时。
他突然有点好奇,陆浅浅到底犯了怎样的错?
才会让一向不屑动手的傅庭尧亲自动手?
“他……”陆浅浅到底不敢多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矛头推到了简宁身上,“还不是她弄的那些伤口!你之前不是都看到了!”
可之前是缝合好的。
傅宥忍不住问,“是父亲重新弄坏了缝合的伤口?而且至今没让医生过来医治?”
陆浅浅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身上横竖相交的伤口他是看过的,如今听到陆浅浅的哭诉,更是惊讶。
“母亲。”他淡淡开口,“你之前……和简宁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对你?”
“怎么!你这就想反水了?!”陆浅浅怒骂道,“你是不是看我失势,想像以前一样抛下我?但又想给傅庭尧表现你有多孝顺,所以才来看我?”
她对他的揣测……
“你是说对了。”
闻言,陆浅浅发出一声轻蔑的笑。
傅宥听到,眼中的光渐渐熄灭了很多。他隔着门,声音越来越小,装着饭的纸袋他还拿在手里,他一动,就发出窸窣的响声,“但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每次是想过抛弃你,但我从来没有一次真正的抛弃过!”
“我只是在按照你期望的样子成长,因为如果不那么做,你就会我作为傅家的继承人不合格,哪怕是我犯病最严重的时候,我连掉眼泪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我必须要做出你心中的表率!因为我是按照你期望的样子成长的,所以你才能猜到我的想法不是吗?”
但是他对她的依赖,并不能这么简单粗暴的被衡量。
不然……
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陆浅浅没有这样想。
反而把他心中最阴暗的一面,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哈哈哈哈,你居然还在做春秋大梦!”陆浅浅听他的意思,更加肯定了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现在对她越依赖,越放不下她,甚至把事情闹得越大,傅庭尧就越不敢和他直接讲。
因为这对心高气傲又疾病缠身的傅宥来说,是致命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傅宥听着她的笑声,只觉得好陌生好陌生,心中疑虑更多,忍不住出声问道。
“在傅庭尧心里,根本就没把你当成唯一继承人!什么嫡长子,什么按照最高规格教养你,都是骗人的!骗你骗我骗老太太!他最看重的还是傅加!不然他为什么最先抱的人是傅加,为什么这么希望傅加简单快乐的成长?你不过就是一张他向外展示的牌面而已!他最在乎的根本就不是你这个大儿子!”
傅宥连连后退。
他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怎么可能……”傅宥下意识反驳,“奶奶说过,什么都要以我为先,何况我现在身体好了很多,为什么不是我,怎么可能不是我?”
“傅庭尧亲口说的!”陆浅浅大叫,仿佛把自己背上的痛苦转移出去了一部分,“他坚定地表达了,你并非是唯一继承人!”
最后还是要他和傅加竞争,那该死的,看不到头的竞争!
哐当一声。
傅宥手里的纸盒应声而落。
他眼里泛满了泪花,几乎是下意识地抱着头蹲下,“不……不要打我……我可以做好的,我一定可以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