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也感觉到了气氛的突然沉默,只是那些汉针还停留在体内,他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生怕一动就扯到那些针,可还是想问问,“丫头,你说的做到了,是做到了什么?”
做到了把陈家汉针最后一套的施针方法烂熟于心。
做到了解决更多的疑难杂症。
做到了……
做到了挑战自己。
这是一种能让她在这一刻忘记所有的荣誉和幸福感的事情。
这是她属于医生的初心。
原来这种纯粹的治病救人,纯粹的提升自己的医术能力真的是一件比想象中还要快乐百倍的事情。
那本《医学大成》www.youxs.org,可她现在却没有机会一度书容。
突然间,又有些失落。
但那些古籍已经面世,而且她也知道放书地点和阅读方法,说起来也不着急,总能有机会看到的。
现在还是先好好待在这里,慢慢打听帝都那边的消息才是。
“怎么样?”等汉针已经完成这次治疗的功效之后,她把针重新取出来,问德叔,“有没有觉得呼吸通畅了一些?”
“神,真神呐!”德叔早就抑制不住激动了。
因为他不仅是病人,还是医生。
他明白简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种效果意味着什么。
原来,以前那些都快要神化她的传说都是真的。
那个总是吵着要吃香椿芽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虽然这么多年来时间让一切物是人非,可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情除了这些令人唏嘘的坏处之外,也有那种能令人感受到年轻人更迭的时代感。
对于他这个年龄的老年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小辈的孩子过得好,有才华更令人高兴的。
“真好。”德叔忍不住泛起了泪花,“谢谢谢谢。”
虽然没有交流具体的病情,但简宁知道,现在感触最深的人一定是德叔。
他一定是感受到了身体内那些不能忽略的变化,也感受到了她想要的那种治疗后的轻松效果,所以现在才会有这种反应。
“只要有效就好。”童亦诚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我早就说了,要相信她嘛。”
话里,还带着一丝丝得意。
简宁忍不住瞥眼看他,“你一会儿信我,一会儿不信我,到底是搞哪一套?”
原本以为眼前的男人多少会有些窘迫,但没想到,他居然厚颜无耻,“看小爷我心情。”
这唯我独尊的样子还真是熟悉呢。
简宁趁着收拾汉针的时间,目光落到刚才经过的影视墙上,目光中多了一丝隐晦不明的情绪。
可当她抬头时,那种情绪却荡然无存。
只留一片让人窥探不到的留白。
“我先回去休息一下。”简宁交代后续治疗方案,“还需要施针三次,然后这期间我会给你开中药辅助,等施针完毕,我会再根据你的生理状况进行调整。”
“那我……”狂大的欣喜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对此刻真实感的质疑,德叔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我真的能活下来了?”
毕竟简宁没有像别人一样宣布治疗失败。
也没有机械性地向他宣告死亡通知。
而是那么淡定而冷静地宣布他的后续治疗方案。
那种对活下去的渴 望,突然在一瞬间被彻底点燃了,人只要有了精气神,就会好很多,简宁看着他脸上焕发出的光彩,由衷感到高兴,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对,能活……”
话还没说完,脑子里又是一阵阵痛,而且比以往哪次都要强烈而突然。
简宁攥紧了手里的汉针,就差最后一个系扣,这些针就能整理完毕了。
可是就在短短一瞬间,她的手已经疼到用不上力气。
脑子里像是要爆炸一样,她只能下意识地用手抱住头,企图能减轻一点痛苦。
砰一声!
手里的汉针布袋应声而落。
她整个人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倒去。
幸好傅庭尧眼疾手快,在她没有触底之前,已经单手将她捞了起来。
“简宁!”他着急的连眼睛都变得赤红,像是和别人有杀父之仇一样,简宁意识朦胧前想到的还是这么一个形容。
但很快,她哪怕想说句话都没机会了。
整个人彻底晕了过去。
德叔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刚才的长时间施针还让他的腿脚一时间有些不利索,但他还是拼尽一切走到了她跟前,“让我看看。”
他拿起听诊器给她听了听,又看了下她身上那些汗水,轻轻别开头去,对傅庭尧道,“您解开小宁外衣扣子,试试她里衣是不是也布满了汗。”
傅庭尧很快照做,“是,全湿透了。”
二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德叔又检测了一下她的体温,“估计是身体还没恢复好,让她休息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
看简宁这样子,他也有点自责,“都怪我,她本来就没恢复好,现在还要为了我这把老骨头劳心劳力。”
“这是她自己想做的事。”傅庭尧看向院子里那棵香椿芽,“她对您也一定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童映容没了,童村老一辈那些人很多人也都不在了。
简宁在这片土地上,看到德叔,那种珍惜的心情显而易见。
德叔也顺着他的目光,感叹似的,“当初幸亏听了您的,这棵树没砍,保留下来了,哪怕不能吃,小宁看看也高兴。”
毕竟这是承载回忆的东西。
这世道,有变化的东西太多了。
只有这种植物,仿佛永远保持忠诚,保持向上的姿态。
“但是她刚才晕倒的时候是摁着头晕倒的。”傅庭尧感受到怀里的重量,“您确定这次车祸没给她的头部留下什么后遗症?”
“a院的脑科专家都来检查过了。”德叔摇头,“你放心,肯定没事。”
所有设备都做了一遍,还找了极为有经验的大夫看诊,要是真的有问题,肯定就发现了。
但是……
德叔突然一惊,“不对。”
傅庭尧也跟着紧张起来,“哪里不对?是我们忽视了什么病情吗?”
“简宁的头部也不全是没问题。”德叔回忆道,“你忘了吗?车祸虽然没有带来什么损伤,也没有什么后遗症,但是她脑子里原本就有个不明物体。”
傅庭尧点头又摇头。
什么都没再说,只是表情变得有些沉重,最后抱着简宁朝家里的方向去了。
他没忘。
他当然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