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尧，你忘了……”陆浅浅鼓起勇气推着他往前走，“简宁有段时间是不会讲话的。”
傅庭尧当然记得。
他的问话也不是问她，更多的是他纯粹的自言自语。
但没想到陆浅浅居然还在替简宁说话。
“你脾气比以前暴了很多。”傅庭尧说，“但心地还是这么善良。”
陆浅浅笑笑，“还不是因为这两个孩子，两个人都不省心，尤其是傅加，资质差点，我可能什么时候就把话说重了，加加……”她捏捏傅加的小脸，“你别和母亲过不去。”
傅加扭开脸，不让她碰。
傅庭尧能感觉到他的别扭，但也想安慰下陆浅浅，就轻轻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以作惩罚。
没想到傅加居然哭了。
“呜呜……”傅加委屈巴巴，“我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子……呜呜……”
这词儿，搞得傅庭尧和陆浅浅均是一阵尴尬。
陆浅浅本来以为能趁机给自己挽回点在傅加心里的印象分，现在反而怕傅加再说些以前的事情，也不敢随便开口了。
傅庭尧以为傅加的话让她不舒服了，“你去前面坐吧，我带他在后面待一会儿。”
也好问问傅加，为什么现在会突然要求跟他回来。
……
从傅加走后，简宁就没少折腾。
她在座位上反复变换姿势，反正前后左右都没人，就连座椅都从躺平又到弯曲，又从弯曲到躺平，统统被她摧残了一遍。
但尽管如此，她心里还是不爽。
从坐上刘佳的车开始，傅加就不太对劲。
但她没在意，没想到在飞机上反而变本加厉了。
不仅连餐饭都没吃几口，居然还主动要求和傅庭尧去商务舱。
是普通舱待得太舒服了吗？
平时他黏她粘习惯了，现在走的时候居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一句再见都没说。
她是他想喊就喊，想不理就不理的妈？
别逗了。
简宁揉揉眉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是她的孩子，他们之间的羁绊就是这么浅，亏她这两天居然还真的把他当成了可怜小孩。
她从背包里把小宝掏出来，出门的时候，傅加非要给它穿个T恤，简宁就顺了他的意，现在再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扯了下来。
就这样露着光秃秃的屁股才是她的标本。
不需要为了什么非要假装成人。
她也一样。
不能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孩子，变得突然情绪多变。
都不值得。
简宁靠在椅背上，心里把自己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居然被一个小孩子搅动了心……
她骂了一会儿，感觉心累，然后才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十二点半到机场，来接我。”
短信回的很快。
“欢迎回来。”
“切。”简宁看了一眼，没再回什么，眼睛却湿润了。
随着飞机距离帝都越来越近，她的心也重新归于安宁。
……
“你是说简宁骗了别人，还让你不要讲话。”
“嗯。”傅加点点头，他不想给傅庭尧说，但这些话不给他说，他又不知道能给谁说，他是真的有点生气。
也不能理解。
“妈咪说谎……”傅加想想，“主要是……”他有些难以启齿，“她拿在马桶里泡过的牙膏给别人当药品涂，这已经是欺骗病人了……爹地，你是开医院的不是吗？”
傅加的眼睛逐渐湿润了，“我在医院见过，那些病人，都很可怜……呜呜……”
所以他最难过的其实不是他和简宁有没有说谎。
而是这些病人失望落空的难处。
傅庭尧没想到这个孩子的落脚点居然在这。
这么善良的孩子是有点不像他傅庭尧。
但却很像五年前的简宁。
他心情莫名好了很多，“爹地知道了，等回到帝都，爹地会亲自让人去找那个把你们送到机场的女士，给她提供病情援助。”
傅加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真的。”如果简宁犯了什么错误，傅庭尧依然愿意给她善后，何况现在儿子因为这件事不舒服了，他给他抽了张纸，“现在还这么难过吗？”
“没有了……”傅加摇头，“但还是有点难过……”
“为什么这么矛盾？”傅庭尧第一次从和孩子的交谈中找到快乐，他现在越看傅加越顺眼，像和小时候另一面的傅庭尧直接对话，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让他觉得父子间是真的有血缘，心灵感应这种放在以前他想都不会想一下的玄学想法。
傅庭尧把他抱在腿上，“说一说？”
傅加现在也同样觉得奇妙。
他以为说了原因就行了。
没想到爹地还会继续问他问题。
而且还把他放到了腿上。
他好像对这个之前总觉得陌生的爹地产生了一种神奇的感觉。
甚至想要像依赖妈咪一样依赖他。
他慢慢开口，“因为我刚刚从妈咪那里直接和你过来了，也不知道妈咪会不会生气。”
“你不是说她是仙女，不会生气的吗？”
“那都是骗人的。”傅加腼腆的笑了，“这你也信？”
傅庭尧一愣，“为什么说是骗人的，你觉得她长得不漂亮？”
“漂亮。”傅加说，“但我知道这世界没有童话，就像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那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天鹅，像灰姑娘找到了自己的王子，那是因为她本来就是公主，公主当然应该配王子啦，童话书里的仙女都可好了，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变出银子还能变出吃的。”
孩子的脑袋里都装了什么？
思考问题这么清晰的吗？
傅庭尧饶有兴趣地问，“所以呢？”
“所以妈咪不是仙女。”傅加说道，“妈咪的手指……”他指指自己的小指头，“这里都没有指甲盖，指缝也很粗糙，妈咪一定吃了很多苦，所以妈咪不是仙女……但我每次说妈咪是仙女，她就会很开心，我想让她开心……”
小指……
傅庭尧有些不自然。
那个伤疤……应该是那时候她母亲去世落下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长好。
“这些话都是谁给你说的？”傅庭尧第一时间怀疑了简宁，因为傅加在他心里不像这么聪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