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后院的竹亭中,刘员外朝昆山派众人与林清悦拱手作了一礼。
“劳烦诸位仙师跑这一趟了。”
林清悦借着回礼的间隙重新将面前之人打量了一遍。
见他眼下有乌痕,眉目间带着化不开的郁气,似是忧心许久,靠的近了还能感到他身上的森森鬼气。
方才在那房间之中,林清悦并未感到有这般深重的鬼气,如今就像是突然聚集起来的一般。
“仙师今日见了我爱妾,她可是真的中了邪祟?”刘员外轻叹了口气,又问道:“不知我那孩子可否正常出生?”
林清悦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暗暗掐诀,注入了一抹灵力至刘员外身上。
她微一点头:“若我说,你要那孩子便保不了赵氏,要保赵氏就需除去那孩子,你如何选?”
刘员外听了这话,诡异一笑:“仙师方才就知道我的选择了,不是吗?”
昆山派的弟子皆一惊惧,方才在那房中这刘员外表现的与赵氏那般恩爱情深,如今却又这般冷酷无情,他们出自名门正派,倒是第一次见得这般复杂的人心。
刘员外离开后,严明没好气开口道:“那孩子那般模样,极有可能是个魔物,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是不是魔,生下来才知,”林清悦道:“倒是面前,有个现成的魔。”
林清悦用下巴点了点刘员外离开的位置。
江琼影一愣:”道友是说这刘员外被魔物附身了?”
“附身?”林清悦道:“也不一定。”
倒像是有什么东西沾在他身上了。
“你看出来了,方才为何不出手?”严明将信将疑道。
“你猜?”林清悦道。
严明想了半晌,没想明白,于是嘴硬道:“你让我猜我就猜?给你脸了……”
江琼影却已猜出了结果,道:“这魔物既是敢出现我们面前,便是笃定我们不过刚下山的弟子,道行浅,识不破它。道友是否想就此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从而查明真相。”
林清悦拍拍她的肩:“看来昆山派还有希望,倒不全是傻子。”
“你……”严明被气的喘不过气来。
江琼影朝林清悦点点头,便吩咐身后弟子道:“我们暂不要打草惊蛇,暗暗布阵。”
昆山派的降魔阵很是隐秘,若不催动,魔物不能察觉,最适合留做捉拿妖魔的陷阱。
严明很是怀疑林清悦判断的真假,一边布阵一边嘟囔道:“她说的就一定便是真的么?万一那刘员外未被魔物附身,我们不就白费功夫了。”
江琼影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城中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不能再死人了。”
林清悦靠在廊柱上静静看着他们布阵。
四百米,三百米……她突然发现方才注入刘员外身上的那抹灵力竟在离她们越来越近了。
也就意味着那魔物在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难不成是魔物发现了蹊跷?林清悦手微微碰上剑鞘,忽然,那魔物拐了方向,竟不是往这边来,而是出了刘府。
林清悦一动,周遭布阵的人立马停了动作看向了她。
“道友,怎么了?”江琼影不知为何,对面前这位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子莫名产生了一种依赖之感,就好像只消跟着她,就准不会出错一般。
“那魔物出府了。”林清悦道。
鱼上钩了。
林清悦作势就要去追那抹定位。
江琼影表情一变:“我与道友同去。”
严明拉住她:“师姐,你怎知她说的是对的,连姓名都未曾告知我们,若她和那魔物是一伙的……”
两人拉扯间,林清悦已经隐匿身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林清悦远远追随刘员外的马车到了一家青楼前。
城中闹鬼严重,青楼也是紧闭大门,然零星还点着几盏灯,刘员外扣了几声门,门应声而开,老鸨探头探脑的伸出了头。
见是刘员外,老鸨松了一口气道:“刘员外,溪儿姑娘正在楼上等着员外你呢。”
林清悦追着刘员外穿墙而过,却误入了一个布满了红烛的房间,房间正中有一个圆床,屋内无风,红色纱幔却翩翩而起,里面躺着的人身影若隐若现。
林清悦刚想折步而返时,腰上的传讯令牌隐隐泛起了光。
是姜忱在联系她,林清悦犹豫了片刻,正决定掐断,帐内却传来一阵轻笑。
“姐姐为何不接啊?”
林清悦一愣,她隐匿了身形,通讯令牌也是灵物,理应不会被凡人所察觉才是。
“姐姐是怕别人发现你在逛青楼吗?”
林清悦的令牌向来是自动接通的,是以那头的姜忱将这头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
姜忱引月蛊发作难以睡着,盘膝到半夜发觉师姐不见了踪影。他试图用令牌通讯林清悦,却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还未来得及开口,那边便挂断了。
姜忱本就苍白的脸愈加白了,师姐这是在……青楼么?
他的眼眸瞬间似盛满了万古雪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带上刺骨的严寒。
手上的传讯令牌被生生捏碎,他强撑起了身子走出了门。
偏执而又不甘,这是他的本色。
而另一边,林清悦将令牌收回袖中,手上警惕的蓄起灵力。
却见说话那人赤足从床上起身,纤细白皙的手腕挥开帘子,露出宽松的红袍下精瘦的胸膛和及腰的长发。
看身形,即使是个男子也当是个美人。
只是那人却戴着一副狰狞的鬼面,瞧不见样貌也瞧不见悲喜,独有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瞳叫林清悦有种无端的熟悉之感。
“姐姐,你半夜扰了我清净,该怎么赔我好呢?”
那红衣男子坐到了桌前兀自倒起了茶,并无多余动作,便收起了手上的灵力。
她探不出对方修为深浅,又见对方已然发现了自己,便不再隐藏。
失算了,竟不知一个小小青楼也有卧龙藏虎之辈。
“无意闯入,还请见谅。”对这种未知名的强者,林清悦向来以礼相待。
“陪我喝杯茶吧,”红衣男子举起一杯茶对林清悦道:“喝了这杯茶我就原谅你。”
林清悦坐到红衣男子的对面,接过了茶盏并未饮下。
“怎么,你是怕我下毒吗?”红衣男子声音带上了笑意。
“阁下是魔族之人吧。”林清悦道。
“哦,”红衣男子并未否认,反倒是带上了笑容:“怎么看出来的?”
他身上既无魔气也无敌意,虽目前行为看起来有些轻浮,但修仙界这般做派的也不是没有,比如合欢宗便是一个,为何就怀疑他是魔族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