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只不过是一条狗

路吉的房子就被凯尔塞手下的骑士们翻了个底朝天。

而凯尔塞就站在屋外冷冷的看着,老实说,他已经猜到了真相是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相信那个乌鲁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在这里等着证据。

没过多久,一名骑士便小跑着从路吉的房间里出来,向凯尔塞汇报着:“骑士长,确实在路吉神甫的房间内发现了大量的血迹,您要来看看吗?”

“当然。”

凯尔塞不耐烦的推开了骑士,径直的走入了路吉的房间中。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办法通过血液来辨别一个人的身份,但可以通过法术将被血液浸染过的地方显现出来(当然是在一定时间内的)。

而一进屋,凯尔塞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在空气中飘舞着的淡蓝色法术尘埃的帮助下,那殷红的血迹就像是洒在尘白的积雪般显眼,它几乎铺满了整个房间的地板,仿佛是将一个人身体里的血全部放干了。

毫无疑问,这个出血量,如果没有特定的法术或者神术的辅助,是一定活不下来的。

凯尔塞眯了眯眼睛,轻声道:“看来,我们已经找到了路吉神甫真正的死亡地点。”

他又联想到了路吉尸体,那整个小腹都已经烂掉了,尸体上有着十余处刀伤。那显然不像是在战斗中留下的正常伤势,杀掉路吉的那个人,更像是泄愤。

不管怎么说,至少能确认路吉确实是死在这里,而非是死在“欢愉之家”的酒吧。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是谁杀了路吉。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明显了,毕竟这个院子里就只有两个人住,而另一个人的房间,和这个房间就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路吉被人杀了,五十米外的另一个人一无所知,这可能吗?

……并不是没有可能,但莱茵骑士们根本就不需要讲证据,特别是关于维萨斯的尸块。

但凯尔塞的内心却有些抗拒,抗拒是乌鲁杀了路吉这个可能事实,他打心底不愿意相信。

倒不是因为“自己的老朋友竟然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他无法接受,毕竟单从交情上来看,路吉比乌鲁更能称之是凯尔塞的朋友。但路吉要是那个背叛莱茵的人,凯尔塞并不会感到难以接受,甚至觉得这个老谋深算的混账干出这种事情也不是很意外,但偏偏是乌鲁。

因为在凯尔塞看来,乌鲁就只不过是他和路吉所养的,一条狗而已。

或者说,泄欲工具?

他们在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天将他捡了回来,压在身下,给他食物,然后压在身下,教他认字,然后压在身下,让他成为神甫,然后……继续压在身下。

这就是在养一条狗,给狗吃的,给狗穿的,让狗越长越壮,并不是为了让狗能够与自己平起平坐,就只是为了让狗能够继续讨好自己而已。

但是现在,这条狗……反噬了。

它把主人杀了。

这让同为主人的凯尔塞感到了出离的愤怒。

所以,凯尔塞宁愿相信是有邪教徒用了特殊的手法,在乌鲁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路吉杀了,也不愿意相信乌鲁这条狗,竟然真的噬主了。

只可惜,更多的证据正向着凯尔塞最不愿意相信的点指去。

“骑士长!屋外也发现了血迹!”没过多久,就有骑士在屋外汇报道。

凯尔塞立刻走了出去,看着这名骑士指着一片被挖开的土壤。

都还没有靠近,凯尔塞就已经能从这些泥土上嗅到一些腥味了。

“这是怎么回事?”凯尔塞问道。

“据属下推测,路吉神甫的尸体应该在这里被埋过一段时间。”那名骑士说道,“但并没有太久,第二天就被挖出来了。”

凯尔塞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名骑士从乌鲁的房子里一路小跑而来。

“骑士长!”这名骑士将一件沾满了鲜血的神官袍展现在了凯尔塞的面前,“这是在乌鲁神甫的房间里找到的。”

凯尔塞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下对上了,全部对上了。

凯尔塞的脑海中已经能够模拟出这里发生的一切。

乌鲁杀掉了路吉,并且埋了尸。等自己到来的那天,路吉的尸体,就埋在距离他只有五十米的地方!

一想到这,凯尔塞就感到了一阵不寒而栗。

那个家伙,那条狗,那个被他和路吉压在身下压了二十年的……玩具,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凯尔塞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这是一个被自己养的狗所威胁到的主人的愤怒。

“那个家伙。”他轻轻的开口,“他在哪里?”

尽管还没有展露出来,但熟悉凯尔塞的骑士们知道,凯尔塞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但他们现在确实不知道乌鲁去了哪里,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凯尔塞。

可也就在这时,一名骑士推着三个家仆走了进来。

“骑士长!”这名骑士将三个瑟瑟发抖的家仆按了下去,而后说道,“这三个家伙是最后见到乌鲁神甫的。”

凯尔塞的眼睛从三名家仆的脸上扫过,微微点头。

“很好。”他轻轻的说道,“告诉我,他在哪里。”

……

乌鲁站在了一条熟悉而又陌生的土路上停下了脚步。

他有些犹豫的看着这条通往小镇外的路。

之所以说这条路熟悉,是因为他曾经走了许多年。

但之所以说陌生,是因为他已经二十年没有来过了。

自打他亲手点燃了那场火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他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再回到这条路上。

“怎么了?”白维的声音在乌鲁的脑海中响起,“有什么问题吗?”

“不,维萨斯大人。”乌鲁回过了神来,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任何问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带着寒意的冷风将他的鼻腔剐蹭的生疼,一如……当年那般。

而后,他抬起腿,踏上了这条,曾经是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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